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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斬魔(6)

2024-08-24 17:45:20 作者: 霧海夜燈
  「楊戩見過崇夫人。」紫衣的山鬼坐在上首,旁邊是家主的空位。對於這些繁文縟節,她還是遵守的。

  楊戩不敢看她。

  「例巡麼?」崇夫人一派雍容做派,完全看不出是一個剛剛喪偶的婦人,她輕輕理了理自己的髮髻,語氣放緩道:「可是門派的例巡,上個月就已有過一次了,有這麼快麼?」

  楊戩心知心虛,來之前和阿瑩對好了詞,道:「前些日子兗州異變,師父放心不下,所以派我去兗州,尋訪一番,也不要錯過沿途每一處異變,今日才到侯府,」

  山鬼扶著太陽穴,一副有些睏乏了的模樣,微微眯起雙眼,頗為疲勞道:「實在是有失遠迎,只是今日不巧,我的頭風犯了,失禮了。」

  楊戩陪笑道:「哪裡哪裡,是在下叨擾夫人了。」

  按說本是該大公子出來見客,現在竟然是夫人招待起了客人,這侯府雖然表面正常,上上下下卻都透著古怪。

  夜涼如水,牧歌有些百無聊賴。卻聽到有人在唱歌。

  她在黑暗中翻了個白眼,誰啊,大半夜不睡覺搞這種鬼哭狼嚎的行為藝術。

  在黑暗中翻來覆去睡不著覺,這歌唱的聲音還不停,她終於忍無可忍,披上一件外衣,雄赳赳,氣昂昂地出門去了。

  隔了一個院子,卻見那位白日裡君子做派的人,此刻正著一襲白衣,在竹林月色下動情的演唱。

  倘若他是在戲台子上,下面還有觀眾,也不失為一場精彩的表演。但是此刻正值半夜,庭院裡除了森白的月光空無一人,只有他穿著一襲白衣在竹影里搖曳,這下場面就顯得有些詭異了。

  這人的歌聲時而高亢,而是哀婉,情真意切,牧戈覺得自己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她抱著自己磨了磨手臂,萌生了退意,一轉頭,又想到倘若這人就這麼一整夜都不睡了,那她明天豈不是也要頂著倆黑眼圈?

  這是他沒公德心,不是自己的錯。何況那些侍女僕從也是人,也得睡覺呢!

  牧戈又像一隻被打了氣的皮球,堅定的一腳跨進庭院。

  「這位兄台!你能不能不要再唱了,半夜三更,你唱給鬼聽啊!」牧戈越說底氣越足,覺得自己渾身正義的閃閃發光。

  「對,就是唱給鬼聽。」他眼神憂鬱答道,而且給出了一個牧戈完全沒有預料到的答案。

  「就算,就算是唱給鬼聽,那你也得找個沒人的地方,你這樣影響別人休息啊!」牧戈繼續為自己和廣大人民群眾的睡眠自由做辯護,那叫一個堅強不屈。

  「你是何人?」

  「我...我是...」牧戈原本充足的底氣,被他這句話刺得一瀉千里,對啊,她誰啊?人家是這裡的大公子,雖說這麼做確實太沒道德了,但是這也是人自己的地盤...

  「你是誰也不重要,住你那間屋子的人,活不過三日。」

  如果上一句僅僅是把牧戈別的啞口無言,這一句已經算是絕殺了。

  牧戈覺得自己被生捅了一刀,血嘩嘩流。

  「就算是這樣,你這樣詛咒別人也不太好吧。」牧戈的語氣逐漸弱下來,雖說人都是要死的,那誰又不想多活幾天呢?

  「我說的,都是實話。」

  牧戈覺得周圍的氣溫又下降了兩度,雖然她已經見慣了大事,但那兩次都有衍在自己身邊,這次自己畢竟是獨自面對,有些許不一樣。好在她能裝,雖然心如擂鼓,但臉上未泛起一絲情緒:「你什麼意思。」

  那人突然扯出了一個笑容,但是過於慘澹,倒顯得無比猙獰,「那你聽我把歌唱完。」

  牧戈尋思她就算此刻回去,這崇大公子也不會就這麼罷休,正反今夜是沒個好覺睡了,就留在這看看這半夜不睡覺的大公子都能說出什麼來。

  「棠棣之華, 鄂不韡韡。凡今之人, 莫如兄弟。死喪之威, 兄弟孔懷。原隰裒矣, 兄弟求矣。脊令在原, 兄弟急難。每有良朋, 況也永嘆。兄弟鬩於牆,外御其務。每有良朋, 烝也無戎。喪亂既平, 既安且寧。雖有兄弟, 不如友生?儐爾籩豆, 飲酒之飫。兄弟既具, 和樂且孺。妻子好合, 如鼓瑟琴。兄弟既翕, 和樂且湛。宜爾室家, 樂爾妻帑。是究是圖, 亶其然乎?」

  這首《棠棣之華》牧戈有些印象,這讓她更確定這是真實的世界。

  「你有兄弟?」牧戈雖然聽不懂這些詞,但千年之後的文學閱讀理解告訴她,這是一首描寫兄弟感情的歌。


  「你聽得懂?」他的眼神頓時發亮,好像鬱郁不得志後終於遇到了知己。

  牧戈有些心虛,這事兒就和知道了答案再去考試一樣,要是承認了純粹是浪費對方感情,所以搖搖頭:「只能聽懂一兩句,感覺大概是那個意思。」

  「哦...也好,也好。」他的眼神忽然暗下來,最後的話更像是安慰自己。

  「我的兄弟,已經死了。死在和蘇的手上。他們是十四年的主僕情分,他就那樣殺了我弟弟,踩著我弟弟的屍體上位!」他言辭激烈,恨和蘇恨的咬牙切齒。

  「什麼意思?」牧戈雖然感覺這裡家庭結構比較複雜,但也沒辦法立刻理解殺了少公子還能上位的說法,據她所知,先夫人仙逝之後,崇侯一直沒有續弦,二公子看起來應該也是先夫人的兒子,但是殺了主子能上位,這話說不通啊,好歹主僕也是有界限的。

  「那個女人迷惑了我的父親,打著幫我父親復活我母親的名頭成了我家的女主人,可她竟然敢背叛我的父親,利用我的父親,復活他自己的女兒!」

  牧戈心裡覺得有些好笑,大公子還覺得自己不可一世,處在高高在上的幻覺當中,倘若他見到了新夫人的本事,也不知道他還能不能說出這一番話來了。

  不過她還是無意戳破這件事,只問:「女兒?」

  「是,她的蓮燈點在我們的祠堂,後面放的是我母親的靈位,但我一日去祠堂請安,聽見那燈里的聲音,那根本就不是我的母親!」他仍舊處在被欺騙的憤恨當中,強烈的情緒幾乎要衝昏他的頭腦,牧戈生怕他下一秒就要提刀出去砍人,只好安撫一番,趕緊把話題換了個方向:「那,你弟弟又是怎麼回事?」

  「我弟弟他...」說到這裡他又開始哽咽起來,情緒像是坐了過山車,一下子從最高點俯衝到了谷底,「父親的消息傳來之後,她接管了我們家,我自己倒是沒什麼,可我弟弟為了維護去我,對她出言不遜,他原本是那麼柔軟和順的性子,那天卻異常堅定,連我最後都要妥協了,他都沒有。」

  「我崇家再怎麼破落,只有崇家的子孫有資格管,跟她這個女人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

  「他被關了禁閉,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禁閉中他一直在謀劃刺殺那女人,後來竟然有人泄密,還沒來得及治他的罪,和蘇就砍了他的頭,找那女人領賞去了。他竟然還敢從我父親的庫房裡拿我家的儺面來戴,真是...」他說得句句血淚,字字慘痛,儼然是被囚占雀巢後傷心欲絕,甚至導致精神出現了不正常的狀態。

  牧戈心裡都有些不是滋味,但是自己的訴求是一定要表達的:「那你說完能不唱了嗎?你說我這兩天就要死了,那你起碼在我沒死的這幾天都別唱了,白天唱。」

  「......你是在命令我?」

  ?

  牧戈覺得自己血壓都高了,很想給這個少爺一巴掌挫挫他的少爺脾氣。但是剛想抬手,就看見和蘇站在門口。

  他的面具在黑夜裡尤為可怖,厲鬼一般,盯著牧戈和崇大公子。

  牧戈心裡罵了一句晦氣,就抱頭逃了。

  只聽到大公子又孜孜不倦地罵了幾句「狗娘養的」「白眼狼」就噤了聲,怕不是又被他的短刀給制裁了。

  這大公子真是除了嘴硬哪裡都軟,牧戈這麼一想,覺得自己精神勝利了,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你可以出來了。」楊戩掀開自己的竹籃,上面堆了好些乾草乾花,還有好些氣味大的野花,掩蓋住小狐狸的氣味。

  白花花的小狐狸從籃子裡爬出來,好奇地看了看四周,楊戩按住狐狸的後頸,警告她:「你出行一切小心,切莫傷人!」

  小狐狸哪裡被這樣對待過,呲牙咧嘴的示威,楊戩雲淡風輕,跟沒看見似的鬆手了。

  白色的小小身影在屋檐內跳動,避著夜晚的行人。小狐狸想起自己被山鬼捉住的往事,在月光下打了個冷戰。

  她先找到了祠堂。

  祠堂里看起來乾淨,但卻有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應該不久前在這裡死過人。它忍住自己要進去多吸幾口血腥氣的欲望,開始逐間地找牧戈。好在牧戈還躺在屋裡睡得正香。而另外一個女孩子,大概已經殞命於此了。

  正想回去告訴楊戩,流沙從地底爬來,分成幾條鏈,繩索一般將它捆縛不能呼吸。

  完了。妲己絕望地想,過了三千年過去,還是會落在你的手裡。越這麼想,渾身的捆縛變得越來越緊,那力道簡直要將它大卸八塊。


  「下死手啊!」一道清亮的女聲從屋檐下傳來。

  「牧戈!!!!」小狐狸也不管此刻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情,牧戈到底有沒有這個能力救她。

  牧戈做了一個夢裡,夢裡見到了女媧,正講她最重要的事情,小狐狸在房頂上出現給女媧氣得不想說話了。

  牧戈氣得要吐血三升,想了想,還是狐狸的命重要,能救就救一下吧。

  「狐狸,你給我下來!」牧戈在屋頂上,朝著狐狸和那一捧可怕的流沙大喊,驚起樹上的鳥雀,四散飛去。屋裡的侍女也開始走出房門,揉著惺忪的睡眼,看著一出鬧劇,仿佛有什麼籠罩身上的陰霾散去。

  天子劍,我來找你了!

  牧戈大喊一聲。小狐狸在上方尾巴拼命的往東邊指。

  風裡,她覺得自己在前面跑,魂在後面追。

  「為什麼我會在這裡。」

  「說來話長。」

  「長話短說!」

  「真沒禮貌!」

  女媧怎麼這麼大脾氣,一點也不愛世人呢。

  「好好好,請女媧娘娘長話短說呢。」

  「事情是這樣的。我和天尊在對源石決定有很大的分歧,所以我們決定,用我們法力,連通過去和未來,讓你們來決定這塊石頭要怎麼處置。」

  「這事兒你讓我我們來決定,不是也太草率了?」

  「這是我和天尊能和平共處的唯一方式。」

  「那為什麼我和他陷入了輪迴呢?」

  說到這,衍說得也都是真話,對他的疑慮可以打消。

  女媧那神性溢出的臉露出一絲裂痕疑惑:「你說什麼?」

  隨即女媧皺了一下眉,「有狐狸來了,我先走了。」

  「喂!說到重點呢,這麼隨意?」

  想到這裡,牧戈又覺得一口血被憋在胸口,小狐狸!!!!你怎麼早不來晚不來,這個時候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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