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開始以為是鬼，嚇得小心肝一顫，像被施了定身術一樣，動都不敢動。
在黑夜裡久了，人的視力會適應黑夜，借著夜晚的那一點月光，她居然看清楚，那不是鬼，是蘇蕊。
可是現在大冬天的，雖然還沒到午夜，蘇蘇卻光著腳玩水，這太不像她的作風了。
小雯估摸著蘇蕊應該是夢遊了，她放輕腳步，悄悄地靠近。
現在她離蘇蕊不過兩三步的距離。
蘇蕊穿著純白的睡衣，外面還罩了一件厚厚的白色珊瑚絨睡袍，她的臉沐在月光里，神聖而皎潔。她臉上的表情是傷心而難過的，小雯突然意識到她不是在夢遊，夢遊的人不會有這樣生動的表情。
她手輕柔的撫摸著肚子，又看看天上的月亮，身子輕微晃動的時候，小雯感到大事不妙，身體先於大腦作出反應，沖了過去。
蘇蕊是打算跳下去的，幸好小雯出現得及時，她整個身體已經在湖裡了，小雯趴在地上，顧不上膝蓋擦地的疼痛，死死地抓住她的手。
「齊姐，齊姐。」
小雯的聲音因為緊張而變形。齊若蒙聽到呼喊，從床上爬起來，一看這陣勢，趴到露台上就去拉人。
像過了一萬年，其實只有幾分鐘，人總算被她倆拉上了露台。
齊若蒙抱住蘇蕊，小雯進屋拿了件毯子裹在蘇蕊身上。
「蘇蘇，你這是怎麼了？你怎麼會想要跳下去？啊？」齊若蒙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小雯也在一旁抹眼淚。
蘇蕊像這才恢復知覺一般，看著齊若蒙，語氣平靜地說：「若蒙，我沒想死，我...可能生病了。」
齊若蒙和小雯先是一愣，接著兩人輕輕抱住蘇蕊，不是想不開就好，剛剛兩人都被嚇得夠嗆。
門外忽然響起敲門聲。
傭人阿姨的聲音響起：「小齊，你們沒事吧？」
三人對了下眼神，都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齊若蒙去開門，小雯拉著蘇蕊先躲進了洗手間。
「阿姨，不好意思，吵醒您了。沒什麼事兒，是小雯，半夜上洗手間摔了一跤。」
小雯適時地從齊若蒙身後探出頭來，一臉的不好意思：「阿姨，我睡懵了，吵醒您不好意思啊。」
傭人阿姨笑著說：「沒事，剛剛動靜有點大，你們小姑娘沒事就好。」
「阿姨，您去睡吧。」
傭人阿姨點點頭，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齊若蒙脫下鞋子，赤著腳上樓給蘇蕊拿換洗衣物，她剛剛整個人都掉到湖裡，身上衣服沒一處乾燥的，她又懷著孩子，最怕生病。
小雯把空調溫度再調高一些，又給蘇蕊倒了熱水，讓她趁熱喝下。蘇蕊衣服已經脫了，身體裹在毛毯里，但還是過了好一會兒，才暖過來。
小雯又去浴缸放熱水，熱水放得很快，齊若蒙拿衣服下來的功夫就已經放好了。
蘇蕊進去洗澡，齊若蒙和小雯就站在門後，一步也不敢走。
小雯小聲問齊若蒙：「齊姐，蘇蘇這是怎麼了啊？」
齊若蒙搖搖頭，她心裡有一個答案，但她不敢確定，所以也不便往外說。
蘇蕊洗完澡出來，小雯進去幫忙收拾。
齊若蒙扶著她在沙發上坐下，「身體有沒有不舒服？」
蘇蕊搖搖頭，她落到水裡，人就清醒了。下意識就顧著肚子，不要被露台撞到。
「我還是覺得不放心，明天讓醫生來看看吧。」
「若蒙，我不想讓沈晏行知道。」
「可他早晚得知道，你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
蘇蕊還是搖頭，「瞞得了一時算一時。」
這晚蘇蕊就在樓下睡的，柜子里的被子多的是。齊若蒙在沙發上睡，小雯陪著蘇蕊睡床，她特別擔心壓到蘇蕊肚子裡的寶寶，跟蘇蕊之間隔著遠遠的距離。
蘇蕊笑著說，「你別太緊張了，我背對著你睡。」
小雯不好意思地笑笑。
很快，小雯就睡著了。
齊若蒙在黑夜裡問了一句：「蘇蘇，你睡了嗎？」
「若蒙，我有點睡不著。」
在剛剛之前，蘇蕊也沒發覺到自己有什麼異常，前段時間的情緒低落，她只以為是孕期的正常現象。
齊若蒙陪著她聊天，有一搭沒一搭的，孕婦和寶寶都得睡覺，她不敢聊太興奮的話題。
終於等蘇蕊睡著後，她才合上眼。
第二天，三人裝作無事一樣，笑笑鬧鬧地出門。
讓司機送到古鎮，她們就換了人力車。乘人力車到古鎮的另一個出口，她們攔了計程車直奔D市的醫院，掛了心理科。
檢查的結果跟齊若蒙猜想的差不多，重度抑鬱。
蘇蕊也沒多少意外的表情，畢竟昨夜她連跳湖的事兒都干出來了。
三人打車回了古鎮，都沒多少心思繼續逛，坐人力車到司機停車的位置，回家。
進門就看到汪芸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看到蘇蕊她們進門，很是開心地站起身。
「阿蕊回來啦。出去轉得累不累？」
「媽，您過來給我打個電話，我好早點回來。」
齊若蒙和小雯兩人眼神對上，蘇蕊現在的狀態就跟沒事兒人一樣，完全看不出昨夜的異常。
汪芸笑得很和藹，「你們小姑娘出去轉轉多好，我坐一會兒又沒關係的。」
她主動拉蘇蕊坐下，齊若蒙和小雯也乖巧地跟她打招呼。
「這就是你的經紀人和助理吧，這幾年辛苦你們照顧我們家阿蕊了。」
「沒有沒有，阿姨您太客氣了。」
齊若蒙和小雯謙虛完，非常有眼色的找了個託辭進了房間。給她們婆媳留空間。
但之前汪芸對蘇蕊不怎麼友善，齊若蒙不放心，沒把門關嚴實，從小縫裡偷偷向外看。
小雯也有樣學樣，湊到她身邊。
客廳里。
汪芸從隨身的手包里拿出一個玉佛，「阿蕊，這個玉佛，媽給你在寺里請大師開過光的。」
蘇蕊接過說：「謝謝媽。」
還當著汪芸的面，戴到脖子上，她脖頸纖長細白，戴什麼都好看。玉佛上面的紅色絲線映在她瓷白的肌膚上，很是好看。
「好了，」汪芸起身說：「我得走了，飛機在等了。」
蘇蕊也跟著起身，送汪芸到房門口。
身後小小的門縫，也慢慢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