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讓、容容（上）
高二的課程很緊張, 尤其他們還是實驗班。
桑爸爸又出去採風了，這一去, 如無意外應該又是四個月。
桑願寒假的時候才能見到他。
他給桑願請了個阿姨, 姓李，負責照顧桑願和接送她上下學。
桑願已經習慣了，並不覺得是什麼大事, 如常學習和生活。
同學們假期報了很多補習班, 她沒報，反而報了個素描的興趣班。
老師是爸爸的一個學生, 剛畢業, 比她大了五歲, 也是個愛跳級的。
她在素描方面遠不及這位老師, 他帶她綽綽有餘。
席桓從小就師從桑爸, 他們從小就認識, 只是他在外省讀大學讀了幾年，兩人才許久未見。
他剛回來，剛開班, 桑願立馬就捧場去了。
放學的時候, 桑願以為是李阿姨來接, 卻沒想到看到了席桓。
他開了輛白色的車, 倚在車門, 低頭看著手機。
活生生一個社會精英人士。
不過他剛出社會，眉宇間也是稚氣未脫, 兩人站在一起, 更像是朋友。
桑願走過去, 拍拍他肩膀，「席桓哥哥。」
席桓收起手機, 站直了身，輕笑：「放學了？
走，帶你去吃東西。」
「那我給李阿姨打個電話。」
她一邊找號碼一邊上車。
沈讓和秦卓就在不遠處，秦卓咦了一聲，「那是她哥哥嗎？」
沈讓的直覺告訴他，並不是。
他冷冷地看了那個男的一眼，「走了。」
秦卓忙跟上，「待會見到桑願再問問？」
沈讓沒說話，眉目冷然若冷松。
席桓跟桑願許久未見，帶她去吃了家新開的日料，又把她送回了家。
因為是周五，沒有晚自習，所以桑願不用再去學校。
「明天去我那，我給你上課。
新到了一套材料，到時候給你看看。」
席桓笑道，「對了，我媽一直念叨你，說要給你做油燜大蝦吃。」
桑願從小沒有媽媽，桑爸爸也不會做油燜大蝦，席媽媽心疼她，時不時就要帶她去家裡玩，後來發現了她愛吃油燜大蝦，就常給她做。
「好啊，我明天早點過去。
你快回去吧，路上小心！」
「嗯，明天見。」
「明天見。」
桑願的家是個小洋別墅，是桑爸爸剛買的，剛搬過來十幾天。
別墅不大，但是很溫馨很浪漫，很有文藝感。
這一片是小別墅，不遠處還有一片高級別墅區，那裡的是大別墅，少了文藝感，很現代化。
在這裡可以做夢，到那裡就回歸了現實。
桑願很喜歡新家，因為這裡的裝修和新購置的物品幾乎都是她選的。
沈讓跟秦卓打完球，秦卓帶著他從小路回去。
秦卓咧著嘴得意道：「這可是我前兩天突然發現的路，能少走一大圈。」
他側頭去看沈讓，想看一下他什麼表情，或許可以從這個面癱臉上看到一絲誇獎。
卻發現沈讓的目光定在了一處，有些愕然。
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儼然是桑願這個熟悉的小姑娘，她在院子裡盪著鞦韆看著書。
鞦韆周圍有很多花，畫面很唯美，沈讓看得有些出神。
嘖。
秦卓感覺自己活生生就是他們之間的媒婆。
他擠眉弄眼地說：「你說這是不是緣分？
要不要過去跟你的『鄰居』打個招呼。」
沈讓瞥他一眼，收回目光，繼續腳下的路。
秦卓跟了上去，嫌棄這傢伙的悶騷。
但事實是沈讓只是在他面前悶騷。
一回到家，沈讓給桑願發消息：在嗎？
英語作業能給我發一下嗎？
桑願很快給他發了過來。
一張片，拍的是她寫在紙上的作業。
她的字看得出來有一股渾然的筆力，出鋒很有力。
沈讓順著這個開頭隨口聊了幾句後才問：今天有看到人來接你，是你哥哥嗎？
桑願：算是吧~
沈讓默了默。
算是吧？
那就是不是了？
這回答，嘖，抓心撓肝的。
他並沒有放棄這個跟她聊天的機會，又問了她想去哪個學校哪個專業。
桑願：唔，還沒有想好哎。
想好了再告訴你叭~
桑願：你呢？
你想去哪裡？
沈讓：那我也還沒想好。
桑願按掉了手機。
她咬了咬唇，沈讓已經要開始明目張胆毫不掩飾了嗎？
她看得出來他不一般的眸光，卻又遲鈍地想去推開。
「願願，阿姨給你送水果，一邊吃一邊寫作業吧。」
「好，請進。」
沈讓再沒等到她的回覆。
之後的幾天他特意留意了下，好在那個男人沒再出現。
不過最近都不是桑爸爸來接她，而是一位婦人。
他猜測應該是她媽媽，可是看著年齡又不太像。
比媽媽年長，比奶奶年輕，他也不知道了。
時間一晃而過，作為前後桌，桑願和沈讓很順理成章地慢慢熟悉起來。
她在他面前也由拘謹到了放鬆，把他當成了朋友一樣相處。
某天課間，桑願接到了個電話。
是桑爸爸。
「願寶，爸爸下午回來，晚上爸爸接你放學。」
桑願眼前一亮，「爸爸，這回怎麼這麼早回來？」
距離他出門才過了兩個多月。
「晉城有個慈善拍賣會，有幅畫是我找了好久卻沒找到的，就緊趕慢趕趕回來了。
爸爸給你帶了禮物，晚上給你看，等你放學啊寶貝！」
桑願笑得眼睛彎彎的：「好呀，我猜是我喜歡的那一套。」
「保密！」
沈讓從她頸邊湊過來：「哪一套？
一套什麼？」
桑願：「一套絕版的古籍。」
沈讓：「？」
一會畫一會書的，沈讓感覺自己是發現了個寶藏。
「席桓哥哥也很喜歡，我一直跟我爸說，他要是能拿回來我就可以讓席桓哥哥也看下。」
沈讓感覺到了危險性。
這段時間過去，他旁敲側擊的已經知道席桓是誰了。
接下來，秦卓便看到某人抿著唇，淡定又面無表情地來了一句：「不瞞你說，我也很喜歡。」
桑願：「？」
沈讓：「所以你也可以讓我也看下。」
桑願：「……」
秦卓：「噗——」
桑願的表情也有些無奈，哄小孩似的隨口答應了。
沈讓蹙了下眉，表情看上去很不爽，但沒再出聲。
過了會，有人來喊他去趟辦公室。
沈讓再回來的時候，手裡拿了張紙。
他沒回位置，腳步定在她面前，把紙張攤開在她面前，俯身跟她說著話。
但凡有人注意到這邊，都齊齊驚掉了下巴。
什麼時候見沈讓這麼溫柔耐心過，什麼時候見沈讓在一個女孩面前俯過身！？
沈讓溫聲道：「全國數學競賽，省前三名可以保送Q大。
需要說明的是，第一名可以自選專業。
要不要考慮一下？」
桑願筆尖一頓。
她抬起眼看向他，眸光瀲灩，熠熠發光。
「我報名。」
沈讓勾唇，「一起。」
秦卓沉默。
恨不得就這樣沉默到地老天荒。
妹妹啊，你跳了一級也就算了，現在還想參加競賽？
你是想直接跳過高中三年嗎！
他成績不錯，不然也進不來這實驗班，可是自從桑願過來，自從跟沈讓做了同桌，他就感覺自己的智商無時無刻都在被碾壓，他來到這世上應該就是來充數的吧。
—
沈讓並不是真的不需要複習，並不是真的全靠天賦就能上Q大。
當天回去後他就開始了緊鑼密鼓的複習。
霍容沒得跟他玩，他也沒得時間陪她，小姑娘委屈噠噠的，索性打了車去路楊家玩。
周末耶，周末耶！平時學得夠辛苦的了，周末都不讓她玩，天理何在？
沒有沈讓，她還有路楊，哼。
路媽媽看到是她，笑著揉了揉她的小臉蛋，「楊楊在房間呢，容容去找他吧。
我給你洗水果吃，剛買了一箱大櫻桃哩。」
霍容晃頭晃腦地在她懷裡蹭了蹭，蹭得她不停笑，霍容才嘿嘿笑著溜走，「我去把路楊帶下來。」
霍容熟稔地往他房間竄，大大咧咧地往裡鑽。
屋裡沒人，浴室里倒是有響聲。
「路楊路楊，你快點洗，出來陪我玩。」
她坐在他書桌前，目光炯炯地看著那個抽屜。
不過她沒有開，她的家教不允許讓她未經允許隨便動別人的東西。
過了一會，浴室的門開了，路楊隨手擦著頭髮，腰間圍著浴巾，水珠滴零地走了出來。
霍容聞音而轉頭看過去。
臉上明艷可人的笑卻在一瞬間消失殆盡。
——花容失色。
「你怎麼在這？」
路楊擰了下眉。
「我……我進來的時候說話了……」她嚇傻了，直愣愣地盯著他看。
「可能水聲太大，沒聽到。
我換衣服，你先出去。」
霍容「啊」了一聲，反應過來，木木地僵僵地起身往外走。
跟個木頭人似的。
美男出浴圖對她的衝擊實在是有點大，她……現在滿腦子都是路楊的腹肌。
他腹肌上還掛滿了水珠。
操。
不能想了不能想了。
要流鼻血了。
霍容都不用照鏡子也能知道自己現在的臉有多紅，已經燙得可以烤熟雞蛋了。
看不出來啊，路楊平時看上去瘦瘦的樣子，肌肉竟然那麼健碩……
她蹬蹬蹬地下了樓。
路媽媽問她：「怎麼一個人下來啦？
哥哥呢？」
霍容拿了個櫻桃往嘴裡塞，含糊不清地道：「他洗澡。」
「哦哦，應該是剛打球回來，一身汗，受不了吧。
那容容坐會，自己看電視，我臨時有事得出去一趟，哥哥很快就下來了哈。」
路媽媽很匆忙地換了鞋就出去了，看得出來很著急。
霍容張了張嘴，忍住差點脫口而出不讓她走的話。
唔，好尷尬。
剛剛把人看光了，她還沒想好怎麼單獨面對他。
要是地上有條縫，她一定毫不猶豫地鑽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