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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一箭射死大都督的鳥

2024-08-15 23:27:28 作者: 姒錦
  第15章 一箭射死大都督的鳥

  光啟二十二年七月十六的夜晚,沒有半點星光。

  亥正時分,早已宵禁,承天門外燈火肅靜,雨點紛紛揚揚鋪天而落,將夜色襯得慘澹幽暗。

  城門在吱呀聲里一點一點拉開,一輛鑲金嵌寶的黑漆馬車緩慢駛出,窗牖隱在燈火里,看不出裡面的人影,門前兩排侍衛繃直了脊背,低頭垂目,大氣都不敢出。

  「大都督。」

  一人一馬疾馳而來,到了馬車跟前,翻身躍下,單膝跪地。

  「無乩館捉了個細作。」

  「知道了。」趙胤手撫著疼痛的膝蓋,揉捏著皺起眉頭,「去把阿拾叫到無乩館。」

  ……

  無乩館的廊下,幾盞孤燈昏黃孤冷,將這所暗巷裡的宅子襯得如同一座死氣沉沉的墳墓。

  院子裡,傳來一個人痛苦的呻吟。

  趙胤冷著臉,加快腳步。

  大廳外的柱子上綁著個高大的男人,穿了順天府衙役的衣服,嘴裡塞著布巾出不了聲,腦袋來回擺動著,一張臉腫得不見樣貌。

  「怎麼回事?」

  「爺,您看。」謝放匆匆上前,將一支羽箭呈上,順便遞上一張明顯被扎穿的信紙。

  「朱九發現那人偷偷往無乩館內射箭,還把您養在園子裡的鸚鵡射,射死了一隻。」

  冤枉啊!

  那不是射箭,那是傳遞消息。

  周明生看到趙胤黑漆漆的眼睛,臉都嚇綠了,覺得阿拾坑他。

  剛才他幾個錦衣衛好一頓抽,已是去了半條命,現在這個傳聞中心狠手辣的指揮使大人回來了,只怕這條小命今夜就要交代在這兒了。

  「嗚嗚。」

  周明生嘴巴說不了話,兩隻眼瞪得像銅鈴。

  趙胤看他一眼,將信紙展開。

  上面一個字都沒有,畫了一個烤架上面串著十隻像鴨又像鳥的東西。

  「這是什麼?」謝放湊過去看了看,「烤熟的鴨子要飛了?」

  「不,我看就是沖爺的鳥來的,畫的一箭穿心。」

  「爺那是鸚鵡。」謝放瞪了朱九一眼。

  朱九摸了摸脖子,小聲嘀咕,「反正這小子射死了爺的鳥,沒得好活了。」

  不不不不是故意的。周明生內心瘋狂咆哮,嘴裡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只得嗚嗚著將腦袋往柱子上撞得咚咚作響。

  趙胤合上信紙:「鬆綁。」

  謝放意外地看著他,「爺,這個人深夜射箭,定是不懷好意……」

  趙胤面無表情,讓人在院子裡放了一張舒適的椅子,坐下來手撫膝蓋,冷冷看著周明生。

  「順天府衙的?」

  周明生被重重丟在地上,痛得直抽搐,但好歹嘴獲得了自由。

  他點頭如搗蔥。

  「回大人話。是,是的。」

  「誰派你來的?」

  周明生張開嘴要說「阿拾」,看到趙胤冰冷的眼睛,又改了主意。


  這人肯定會把他和阿拾一起宰了。

  他想不通阿拾為什麼要把這狗屁不通的「畫」送到無乩館,又是怨又是怕,連頭帶脖子一起縮了回去,目光惶恐,但態度堅定。

  「我不是細作,也沒人派我來。我,我就是仰慕大都督多時,想來認個門,改日好備足禮品來拜見。」

  「仰慕?」謝放和楊斐對視一眼。

  仰慕就是把大都督的鸚鵡射死了?

  這小子不是蠢就是壞。

  依大都督的脾氣,不用說,死定了。

  他們看著趙胤,一副躍躍欲試要整死周明生的樣子。不料趙胤將那信紙往掌心一合,擺擺手,闔上眸子。

  「既然不肯說,滾吧。」

  這是何意?

  不肯說就滾,

  說了,就能不滾嗎?

  周明生還沒聽懂,就被兩名錦衣衛像丟沙袋似的丟出了無乩館。

  大牢里的時雍還沒有入睡,看到他臉腫得像個剛下刀的豬頭,很是詫異。

  「你這是遭賊了?」

  「我這是被打得,被他們打的。」

  周明生摸著腫痛的臉,眼巴巴地看著她,嘴被布巾塞得紅腫起來,像含了兩根臘腸,一句話含糊不清,淒悽慘慘。

  「我是來給你告別的。我得罪了錦衣衛就快要死無葬身之地了。可憐我上有老母,下有……下啥也沒有。嗚!」

  時雍:「??你沒把我的畫送到無乩館?」

  「送了。」周明生說著抹了抹眼睛,「就是我那箭術太出神入化,一箭就射中了大都督的鳥。」

  一箭就射中了大都督的鳥?

  時雍古怪地看著他。

  周明生哭喪著臉,「不過我沒出賣你。你別怕。」

  時雍挑眉,「你沒說我讓你傳信?」

  周明生堅定地搖頭,「我寧死不招,才會被打成這樣。」

  時雍:「……」

  周明生委屈地摸了摸紅腫的臉,「事到如今,我已是想明白了。我死不要緊,就是我娘,你看在她為你做肉的份上,在我死後,多照顧她。」

  時雍掃他一眼,「你死不了。」

  要死的人,出不了無乩館。

  想來大都督的鳥傷得不重。

  可是周明生不明白。

  他還沒有從箭神光環里掙脫出來,一直碎碎念。

  「阿拾,我家門口的桂花樹下,有我藏的五兩銀子,若我真有個三長兩短,你記得把它挖出來,交給我娘。就說兒子不孝,不能再承歡膝下……」

  嗡嗡嗡。

  這人吵個不停。

  時雍從來沒有見過比周明生更囉嗦的男人。

  還會哭。

  一個大男人哭哭啼啼,真讓她長見識。

  時雍都聽樂了。

  「你為何不自己挖出來給大娘?」

  周明生搖頭:「那我還沒被錦衣衛暗殺,就被我娘打死了。」


  暗殺?

  就他錦衣衛還用暗殺呢?

  時雍雙頭抱頭倒下去,躺在乾草上,「你死不了。你若真有個不測,桂花樹下的銀子也甭惦記,我會幫你討個媳婦兒,請別人幫你生個娃,一年給你燒三炷香。」

  「我都要死了,你還在幸災樂禍?」

  周明生想到在無乩館的遭遇,瑟瑟發抖。

  「他們不是人,不是人。不是人。」

  「換點新鮮詞兒。」

  「他們不是男人,不是男人,不是男人。」

  「回去睡吧。」時雍坐起來。

  「嗯?」周明生看她無動於衷,怒了,「你這人怎的沒心沒肺?」

  時雍瞥他一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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