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初,用過晚飯的眾人開始忐忑不安地等外出人的消息。
期間,丁香跟許姝惠把老頭院裡炮製好的藥材儘可能都做成藥粉,以備不時之需。
等待總是漫長的,一直到戌時末,漕運行的人才匆匆奔來。
來人正是漕運行的王金福。
絡腮鬍漢子徑直跑進滄家小院,沒瞧見人,又轉腳來到黎家小院。
小院裡角落燃著小火堆,堪堪照亮小半個院子,黎家人、蘇月圍坐在院子中央,盯著匆忙跑來的漢子。
「如何?」蘇月率先開口。
「蘇先生!」王金福拱了拱手,皺眉搖頭,「總舵連著的幾座山頭都找遍了,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幫主讓我帶了幾十號幫眾好手過來,還有花家主和季閣主都派了人過來,讓我們一切聽您的安排。」
蘇月點頭,「好,如今是什麼形勢,村里人都已經知道了,如果有人要離開,還請金福長老安排人將他們護送到南城門外,出了城門就有人接應。」
「蘇先生放心——」
這邊剛說完,黎家父子就一前一後地進院,倆人進門直奔水缸,拿著水瓢往肚子裡灌水。
「呼——這村官是真不好當,解釋起來太費勁了!」黎誠盛說話的嗓音都是啞的,「村里大概有一半的人想要離開,我一說留給他們收拾東西的時間不多,有很多東西都帶不走,不少人一聽東西帶不走東西,就開始鬧事。我好說歹說讓他們先出去躲躲,等一切安穩下來他們再回來便是,這才安撫下來。」
「涉及到生死存亡,可以理解。」蘇月看向王金福,「金福長老,接下來這些村民就麻煩你了。」
王金福點頭,拱手後,出了院子。
父子倆報告完,接過丁香端來的飯碗,一會兒還有一系後續的事要忙,沒時間細嚼慢咽,倆大口大口地開始填肚子。
「蘇先生,黎嬸兒!」
門外,李青山、夏叔、蔡嬸......一眾人的身影接踵而至。
他們全都拿著農具,握著火把,個個氣勢十足,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在找人尋仇......
大伙兒都圍在院門外,由李青山帶頭髮言。
漢子先放下手裡的農具才跨進院門。
「嬸兒,叔,蘇先生,我們——我們都不走,我們要跟月兒村同進退。」漢子表情嚴肅又帶著幾分天真道,「我們、都不怕死。而且咱們村的運氣一向很好,肯定能平安度過的。」
黎老太進屋搬了幾張凳子出來,讓上了年紀的老夏跟蔡老太都坐下再說。
蘇月看了眼門外,站在前頭全都些熟面孔,站在後面的也都是些老弱婦孺。
一股深深的挫敗感湧上心頭,這也是她平生第一次將希望寄托在老天爺身上,希望真的能再安穩度過。
她起身走到門口,視線一一掠過前排眾人,「我很理解諸位的心情,我知道你們都想守住月兒村,守住我們的家。但,請恕我直言,接下的戰鬥,你們誰都參與不了。」
這是勢力之間的鬥爭,花家、聽風閣、漕運行,三家鬥文子騫一人,勝算卻不到兩成。
就算加上全村的人也無濟於事,更不必要做無謂的犧牲。
眾人聞言,都沉默了,握住武器的手也都垂了下來。
蘇月默了默,繼續開口,「你們若都不想離開村里,從今夜起,備好自家的吃食,不要再出門。」
「蘇先生,我們——」
前排的一家之主們紅著眼,「我們、都聽您的。」
剛放下碗筷的黎家父子也走了出來,安排接下來的事宜。
圍在院門外的村民們三步兩回頭的各自散去。
至於那些想要先避難的,全都聚集在村口,由王金福統一帶著離了月兒村。
......
黎明前夕,整片蒼穹陷入黎明前短暫黑暗。
漕運行總舵山頭上,搜尋無果的幾人全都聚集在了議事堂內。
夜風帶著水汽從門口灌入,掀起門口男人額角的碎發,吹動屋內快要燃盡的燭火。
滄銘天不放心月兒村,於一刻鐘前回了月兒村。
羅八川坐在圈椅上,一手握著長刀刀柄,一手緊握扶手,滿臉愁容,「他姥姥的,這文老狗是鑽地了不成?整個赤水咱們幾乎都翻遍了,愣是一根毛都沒找見......」
花高逸背著手,在議事堂內走來走去,晃得羅八川心煩,男人乾脆別過臉,不再看眼前的焦急老狗,漆黑眼眸望著門外夜空唉聲嘆氣。
「找不到人,咱們就始終處於被動。」花高逸停下腳步,重重坐到圈椅上,傾身雙手放在膝蓋上。
季聆風靠著椅背,腦子裡自動呈現出赤水的版圖,又開始分析起來,突然一個靈光閃過。
男人刷一下從圈椅上站起,「諸位!」
二人嚇了一跳,抬頭看向他。
「他文子騫可不光會造武器啊!」季聆風摺扇敲響自個腦門,張嘴還沒說出下文,就被花高逸搶了話,「你是說,陣法?」
「他想藏起來不被人發現,光用陣法應該做不到,若是再加上障眼法,或許還真能騙過所有人的眼睛。」這次換季聆風在屋裡來回走動,他摸著下巴,喃喃自語,「難不成,又得重新排查一遍?不,已經沒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