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知青點,這會兒知青們都還在廚房裡,煤油燈上的火焰被門縫裡吹進的風,吹的搖擺了起來,照映出來的人影在牆上也跟著晃動。
馬支書和田村長帶著梁媛還沒進院裡,都能聽見裡面爭吵的聲音,其中就屬楊曼群的聲音最大。
楊曼群是七四年來的大林村,是知青點女知青里資歷第二的同志,所以平時說話尖刻了些也沒人管,女知青是不敢惹,而男知青是不敢插手進女知青的矛盾里。
田村長示意梁媛不要說話,三人沒敲門就走向廚房,打算近了聽這群知青在爭吵什麼。
「你有本事也跟著去馬支書家吃飯啊,我做的飯菜不好不香,配不上你那張嘴,你不是和梁媛關係好的不得了嗎?讓她帶你去也行啊。」
看來是楊曼群在數落許宜,期間還傳來小聲啜泣的聲音。
一聽梁媛就知道是許宜,常用的招數了,本來就一副漂亮白蓮花的長相,待會兒肯定有人會出聲安慰。
漂亮是真漂亮,但噁心人也是真噁心人。
都是劉麗安上過的當啊,前世只要許宜和別人別苗頭哭了,她就會衝上去和人爭論,還不管有沒有理。
「我看你們的關係也不算好吧,梁媛帶回來的骨頭都沒留在知青點,連你這個好朋友都沒喝到一滴呢。」
其實大夥也有些介意梁媛沒把骨頭留在知青點,所以這會兒也沒怎麼出聲。
劉麗安自下鄉來為許宜花過的錢,大夥都不知道,還被許宜瞞的死死的,都以為是她自己的置辦的東西,兩人之間就是關係好,又來自同一個地方的朋友而已。
「你……」許宜指著楊曼群,眼角還掛著淚珠,泫泫欲泣的樣子十分惹人憐愛。
這時知青點的老大哥張尋才出聲制止,「好了,楊知青你少說兩句,別總是欺負新來的知青,許同志都被你說哭過多少次了。」
又轉頭看了看黃月,朝許宜那邊輕微的抬頭,讓她去安慰。
黃月深深地吐了口氣,她怎麼就這麼命苦呢,本來就沒自己的事,還非得留在這看熱鬧。
這不,找著事做了。
她兩邊都不站,楊曼群欺負人本來就不對,但許宜也不是個好鳥,剛來沒多久,她就發現許宜把梁媛當踏腳石,在這知青點裡找位置,經常在知青點裡動不動就哭給大家看,實在是疲了。
對於梁媛她沒的說,心甘情願的傻子罷了。
一臉無望,誰讓她在知青點女知青里資歷排第一呢,起身走到許宜身邊,半彎腰輕拍背,「別哭了,大夥都幫著你呢。」
快別哭了吧,真煩人。
張尋,黃月和楊余白都是七二年來大林村的,因為當時人少矛盾也沒太多,所以一年的時間裡就處的關係很不錯了,所以這才會買張尋面子。
見大家都在護著許宜,楊曼群更加來氣 ,「又這樣,又這樣,每次說你兩句就開始掉幾滴尿,搞得我好像打你了一樣,怎麼不哭死你算了。」
吱嘎一聲,田村長推門進去,聲音很嚴厲,「怎麼回事,你們都是當知青的,不該團結起來嗎?怎麼還鬧起來了。」
「我……」
許宜抬頭想說話,可才吐出一個字就被楊曼群打斷了。
「田村長,您來給我做主吧,這許同志今晚一直說梁媛去馬支書家吃好的去了,還把骨頭送那邊燉,話里話外都在嫌我做的飯菜不好,我就是氣不過。」
馬支書眼中閃過一絲不悅。
許宜本來是想著上眼藥,讓大家更討厭梁媛,但沒想到楊曼群能想這麼多,也怪她,偏偏選在了楊曼群做飯的這天。
這火藥桶一有不利於她的就會炸給大家看。
但她也沒其他機會在大夥面前上眼藥啊,梁媛之前不管幹什麼都和她在一起,找不到機會,這次又這麼難得。
馬支書和田村長環視了圈屋裡人的神情,都是經事多的人精,因為梁媛被占便宜這事,本來就不太喜歡許宜,靠楊曼群的話和其他知青的表情,就知道許宜是趁著梁媛不在知青點,酷酷的摸黑對方。
不想管這些小矛盾,田村長照常規的和稀泥,「行了,多大點事啊,還鬧成這樣,許知青和楊知青相互道個歉,這件事就算完,以後可別再這樣了。」
「是。」兩人嘟著嘴,雖然不滿意這個處理結果,但也不敢反駁。
其他人也很有眼力勁的給拿了兩個板凳過來,讓兩位幹部坐。
屁股剛挨著板凳,馬支書就開口了,「對了,今天我和田村長過來是有事要問你們。」
「昨天早上樑同志落水的時候周圍都有哪些人在旁邊的?」
大夥一聽,怎麼問這個,不是不小心落水的嗎?
這裡面難道還有貓膩?是有人推梁媛下水的?
當時梁媛可在靠近河那邊的最邊上,不小心也說得過去。
張尋慶幸自己沒和大夥站在一起,「田村長,你知道我在哪的吧,當時我在幫新來的同志抽籤,決定今後干哪類活呢。」
楊白余立即說道,「我和張同志一起,都在前面,田村長你也可以給我作證。」
田村長點頭,他是有印象的。
「其他人呢?」
黃月拉著李清清立即說道,「當時梁同志好像在河邊的樹下面,我剛好被擋住了視線,看不見她怎麼掉下去的,李清清同志可以給我做證明,我們都站在裡面。」
李清清點頭。
這樣剩下的男知青就只有周重和柳江銘,女知青就許宜,楊曼群和劉芸了。
周重立即回答,「當時我們都在聽田村長和葉大隊長發言,根本就沒往那邊看啊,我不知道怎麼回事。」
「我們也一樣,誰會往一邊看啊。」
「對啊,根本就沒注意。」
柳江銘回道,「是啊,我都是聽見水聲才跳下去救人的。」
這時楊曼群開始發功,她今天就看許宜不順眼,想咬著不放,「我看就是許宜你推的吧,就你和梁媛關係最好,天天走一起,要是有機會的話就只有你了。再一個你今天莫名其妙說了好多話,都跟梁媛有關係。」
沒想到還有個傻的猜中了,還把大家的視線轉移到了她身上,許宜心裡氣的要死,早知道今天不說那些話了。
立馬露出一副很委屈的樣子,兩隻手在胸前揮動,「沒有,不是我,我和梁同志關係這麼好,我怎麼會害她呢。」
又立馬去拉梁媛的手,像是拉住了救命稻草,盯著對方的臉看,「阿媛,你說是不是。」
被握的手痛,梁媛把手掙脫出來,一臉不知所措,「我也不知道。」
所有人立刻把目光轉向許宜,盯得她心裡發毛,又上前握住梁媛的手,「阿媛,會不會是你因為落水太害怕,所以記錯了啊。」
有道理嗷,大夥或多或少都知道這樣類似的事,因為太害怕,大腦就會強行改變記憶,添加不存在的記憶或刪減一些記憶。
大夥把目光轉了個方向。
梁媛一臉不可思議,沒想到都這樣了許宜還能臨危不亂,繼續潑髒水給她。
立馬反駁,「不可能,我記得當時腳下面不穩,剛要穩住身子就感覺有人踢了我膝蓋窩,下腳還有點重,不會錯的。」
馬支書見這事大概是扯不清了,又沒半點證據,髒水又潑到梁媛的身上,又想著上面的囑託。
「是啊,不可能,當時送到衛生院的時候,你們荷花嬸給梁同志換了身衣服,看見左邊膝蓋窩有點泛青。」
沒想到馬支書會幫她編造謊言,朝那邊看去,馬支書給了她一個安定的眼神。
「可也不是我啊,我真的沒做過,不能因為楊曼群看我不順眼故意污衊我就真的成了我吧。」
是啊,剛剛這兩人才鬧過矛盾,楊曼群說的也不可信。
田村長立即問道,「你們當時有沒有注意到身邊的人有什麼動作?別想著瞞住不說,這可是害人要吃槍子的事,包庇也是犯罪。」
大夥聽到吃槍子都有點蹙。
「沒注意,都在聽田村長你們說話去了。」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