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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帝姬的煩惱(四)

2024-08-15 23:47:37 作者: 白羽摘雕弓
  「熱死了, 熱死了。👑💙 ➅➈Ŝђ𝓤𝐱.ⓒ𝐎𝓜 💣🐻」小宮女佩雨匆匆跑進鳳陽宮內,上襦的兩隻袖子挽到了肘上, 額頭上滿是汗珠,抱怨道, 「姐姐, 外面蟬叫得跟瘋了一樣」

  當值的大宮女「噓」了一聲「小聲, 帝姬在休息快把衣服穿好, 像什麼樣子」

  佩雨「哦」了一聲,躡手躡腳地向內殿走去。

  層疊的紗帳如輕雲, 掩藏著輕柔的聲音。

  「當時我們守在外間, 聽到裡面好像有拍門的聲音。但娘娘先前囑咐,無令不得進入, 大家都在猶豫,那個穿白衣的公子便走過來了。」

  佩雲低垂眉眼, 端著圓形的小盒, 手法輕柔地給端陽手臂上的患處敷上藥膏, 「在場的都是內宮奴婢,誰也沒注意他什麼時候站在那裡的, 還沒顧得上攔, 他一把就將殿門推開了。」

  端陽的兩隻耳朵被紗布包著, 顯得有些滑稽, 一雙眼睛一眨不眨地瞪著遠方, 她收回手來抱在懷裡, 嘴角泛出一絲笑「佩雲, 你可有仔細看過他的相貌」

  「帝姬」

  「我長這麼大,從未在京中看見過如此瀟灑俊逸的人。」她語氣越發低下去,眸中仿佛有一團星火在閃爍著,不知是驚喜還是惆悵。

  那天滿天晚霞里,他站得筆直,衣袍在風中飛動

  佩雲卷著床上的帳幔,臉上有些猶豫,「可是帝姬,那位公子是個江湖捉妖人,他」

  「江湖捉妖人又怎麼了」端陽的眉宇間划過一絲不悅,旋即又浮現了一絲笑,「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母后不也在重用他嗎我看他比那些世家公子有膽量得多,若是能留在長安,以後必定前途無量。」

  一旁的佩雨年紀稍小些,梳了個緊緊的髮髻,額頭上繃出了許多碎發,站著聽了半晌,插嘴道「柳公子真的能留在長安嗎我見他身旁有一位白衣女俠,好像是一起的。」

  端陽的嬌容陰了下去,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半晌才穩住心神「那個女人梳的還是姑娘頭,你怎麼知道她與柳公子就是一對」

  佩雨睨著她的神色,眼珠一轉,笑嘻嘻接道「帝姬說得對,他們肯定只是結伴而來再說了,世上女子,誰能比得上我們帝姬呀」

  佩雲低頭安靜地聽著,不置一詞。

  端陽嘴角抑制不住地上翹,卻佯怒地抄起蜀錦圓枕,虛虛朝佩雨砸過去「淨會諂媚」

  佩雨接住了,蹦蹦跳跳地湊到端陽身邊,為她舒服地墊在背後,端陽作勢推了幾次都沒推動,二人在床邊玩鬧了一會兒,佩雨身子一退,不經意撞在了佩雲身上。

  佩雲仿佛感知到自己與這樣的場景格格不入,宛如一隻被火舌燎到的貓,不作聲地退了下去。

  端陽坐在了妝檯邊,專注地睨著鏡子的自己,有些不悅地看著耳朵上的紗布「佩雲什麼都好,就是太悶了些,讓人掃興。」

  佩雨抿著嘴笑了,她顴骨略高,露出頰邊一隻梨渦以後,倒顯得青春可愛「佩雲姐姐畢竟曾經是皇上的人,說話做事自然也跟皇上相似啦。」

  一雙小手握著梳子,小心翼翼地避過了她的耳朵,挽起一個髮髻,在她鬢邊別了一朵新鮮的芍藥。

  端陽微一斂眉,臉色由晴轉陰「皇兄向來不待見我,連帶著奴婢都對我拿腔拿調,真是憋屈。」她的手指繞上髮絲,摸了摸鬢邊那一朵嬌艷的鮮花,心情又愉悅起來,「佩雨,這花會不會太艷了些」


  佩雨兩手扶住她的肩膀,笑嘻嘻地稱讚道「這花兒奪不去帝姬半分風采,任誰見了,都覺得人比花嬌。」

  端陽忍不住「嗤」地笑出聲來「就你機靈。」

  她站起身來,「聽說母妃在客廳見他」伸出手最後整了整髮髻,壓不住嘴邊笑容,「剛好,本宮也順便去見見我的救命恩人。🐻💥 69𝓢ħᵘx.𝕔ᗝⓂ 🐜✌」

  夏日的陽光格外燦爛,成排的木格柵在流月宮大殿裡投下一片整齊的影子。烈日正盛,一陣陣蟬鳴聲嘶力竭,端陽提著裙擺從步輦上跳下來,三兩步到了檐下。

  「殿下留步。」趙太妃身旁的尚宮站在玄關,朝她福了一下。帝姬半回過頭,面上驕橫「怎麼,母妃在廳中,我不能進去嗎」

  「回殿下,娘娘與客人有要事商談」

  端陽帝姬已經透過簾櫳望見廳中的幾個人影,隱約見到白衣方士手捧茶盞坐在趙太妃右側,一時間走了神。

  大殿中詭異地安靜,一個體型健碩的人正跪在地上慌亂叩首 「娘娘,臣實在冤枉,臣真的不知道好好的香篆里,怎麼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趙太妃的眉頭幾乎擰成了麻花,神色十分複雜,半晌才小心翼翼問道「慕方士所言非虛」

  慕瑤清凌凌的聲音淡然「我絕對不會認錯。」被她擋在身後的香師陸九臉色蒼白,絲綢長袍被汗漬濡濕,在肩胛骨上形成了兩個深色的印。

  「郭修」趙太妃眸中閃爍著驚恐,猛地一拍桌子,尖利的嗓音幾乎破了音,「你你好大的膽子」

  郭修滿面震驚,幾乎癱倒在地上,張嘴欲言,沒想到一抬臉,嘴一歪,當下控制不住,哭得涕泗橫流「姨母姨母救我侄兒當真什麼也不知道」

  柳拂衣和慕瑤對視一眼,眼中頗有詫異。這郭修居然是個攀裙帶的,還跟趙太妃沾親帶故。

  「別叫我姨母,我有你這樣的好侄兒」趙太妃壓低了聲音,眉間滿是狠意,像是個低聲咆哮的凶獸,「這份差事滿足不了你嗎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我眼皮子低下幹了什麼自己作死,還妄想別人保你」

  「姨母姨母,侄兒真的冤枉」郭修將頭磕得砰砰作響,「侄兒,侄兒是貪慕富貴,可侄兒自小連殺雞都怕,怎麼敢殺人這批香乃是我從長安城外涇陽坡一個叫做李準的商人那裡進來的,當時只圖便宜,未曾想到其中竟然有此玄機」

  趙太妃聞言鬆了口氣,冷哼了一聲,虛脫般靠在椅背上,轉頭徵詢道「柳方士」

  柳拂衣與慕瑤交換了眼神,點點頭「檀香裡面摻雜這麼多死人骨灰,動機未知,實為罕見,其中必有內情。」慕瑤神色嚴肅「請娘娘允許我們查一查這個李准。」

  趙太妃本來不想再招惹麻煩事,可是事情畢竟是由她牽出,只好虛弱地擺擺手,讓郭修起來「諒你也沒這個膽子。知道什麼,還不速速報給兩位方士」

  端陽帝姬正聽得入神,不經意間觸碰了簾上的綴珠,噹啷一聲響。趙太妃眼尖,遠遠地看見了端陽腳上那一雙掛著東珠的絲履,心裡詫異「敏敏,你站在那裡做什麼」

  尚宮只得替她掀開珠簾。衣著華貴的端陽走進來,靠近柳拂衣時心中怦怦直跳,瞟了他一眼,輕移蓮步到了趙太妃身旁,挽住了她的手臂,連聲音都比平時溫柔許多「母妃」

  帝姬身上是沐浴後濃郁的薰香,趙太妃的目光在她頭上嬌花上走了一遭,心裡咯噔一聲,有了不好的預感「身子沒養好,怎麼就跑出來了」


  端陽轉過身子,露出明艷如霞的一張臉,對著柳拂衣端端行了個禮「我來謝謝幾位方士救命之恩。」

  「女兒已到長安,暫住皇宮,吃喝一應俱全,爹爹不必擔心」凌妙妙咬住筆桿子想了半天,補充道,「天熱影響食慾,近來瘦了幾斤,但我很高興。對了,紅糖饅頭很好吃,請爹爹重重賞咱家廚子。」

  兩手將信紙折了兩折,抬頭在桌上四處尋覓信封的時候,看見撐在桌角上的一隻白皙的手。

  凌妙妙一個猛回頭,正對上慕聲來不及收回的臉「你這人怎麼偷窺別人寫信呢」

  慕聲冷笑了一聲,後退兩步,慢條斯理地坐在了椅子上,翹起了修長的腿「我當是寫給誰的,原來是寫給你爹。」

  「寫給我爹怎麼啦」凌妙妙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我離家三個月都沒信兒,他老人家肯定在家抹眼淚呢。」

  「」慕聲側頭看窗外,陽光將窗欞的陰影投射在他臉上,「想不到凌小姐是個如此戀家的人。」

  「謝謝。」凌妙妙刻意無視他語氣中的嘲諷,將信紙塞進信封,睨著慕聲的神色,笑眯眯地補刀「你也常寫家信嗎」

  知道他寡親緣,沒事就捅一捅,好讓黑蓮花知道疼。

  慕聲看似沒有什麼反應,轉著左手腕上的收妖柄,淡漠地回應「我見阿姐寫過,不過跟你寫的不是一種。」

  「為什麼」

  「開頭是父母親大人膝下,結尾是女慕瑤跪稟,中間肯定不會寫什麼紅糖饅頭。」

  凌妙妙咳了一聲「你們家一向家教嚴,不像我跟我爹,沒大沒小慣了。」

  慕聲微勾嘴角,是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這個表情既像諷刺,又像是妒忌。

  妙妙挪了椅子坐在他旁邊「你自己就沒寫過」

  慕聲遲疑了一下,眉頭微蹙「給慕懷江和白瑾寫信」

  「嗯。」凌妙妙隱約知道慕瑤父母待慕聲不好,但並不知道其中原因。

  也不知是不是黑蓮花記仇不記好,瞞報了人家的好意,對於捉妖世家的舊事,能挖一點是一點。

  慕聲冷笑了一聲「我不掛念他們,他們也不掛念我。有阿姐寫信不就夠了」

  他雖以懶洋洋的姿勢坐在椅子上,可渾身上下依然透露著戒備,宛如繃緊的弓弦,「除了家法,他們還留給我什麼」

  他的黑眸微微一轉,撫摸著頭上的髮帶,恍然笑道,「哦,差點忘了,還有這個。」

  妙妙抬頭奇道「這個髮帶是慕姐姐的娘送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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