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色的面具在雲層之中若隱若現。
血色的雲霧從面具之中瀰漫出來,生靈的哀嚎是這面具的主基調。
這座和青銅門在一起伴生之物,是以帝辛為首的殷商貴族大巫們的創造。
用青銅源種的特性,利用了只有商朝上層才有的祭祀方法,竊取「自然」的力量,從理論上來說,這些大巫的手段和心氣都是極其高的,他們不滿足於做「祖先神」,他們將自己的目光放在了更加長遠的地方。
主宰一切的「帝王」。
他們將自己的目光放在了「帝」的身上,儘管不知道「自然」——「帝」——「祖先神」這一套完整的鏈條的邏輯在什麼地方,不過祭祀了這麼多年,他們還是看出來了一些什麼。
經驗。
從經驗上,他們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未來。
利用「源種」生造出一個神靈出來,隨後他們就可以藉助這個「神靈」,實現成神的想法。
不同於「帝」這樣一個最後逐漸化作符號化的至高神。
這些人的想法很世俗,他們首先要製造出來一個「小殷都」,是一個「地上天國」。
貴族還是貴族。
巫師還是巫師。
最高層次是「帝辛」,他將代替「帝」的地位,其餘的人,就是「祖先神」的地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成為這「青銅神靈」面具的一部分,換而言之,就是群體意識成為神靈,這樣的大工程,一個人是做不到的,就算是當時雄心勃勃的帝辛也的確是無法做到,所以他匯集了很多的巫師,並且進行了許多場「高端祭祀」。
倒霉的一些貴族們,就是在這個時候成為了祭品。
大量的血腥的記憶和人格,從青銅面具上輻射了出來,就像是青銅門一樣,朝著周圍的空間輻射,林峰同樣作為青銅器的身體,也在不斷的接受這些輻射,隨著這些輻射的波動,神牛有些不悅。
它用力一揚仰頭,用力將這青銅面具頂開。
它對於這氣息很不喜歡。
林峰神牛的身邊。
出現了一個奇異的身影。
加馬蘭的建木。
這來自於南洋的建木,並非是自然,也不是類自然。
南洋建木是異種。
被南洋的加馬蘭人當做了聖物之後,開始了祭祀。
加馬蘭人堅信人的腦袋是靈魂和智慧居住的聖殿。
在人死去之後,人的腦袋會繼承這個人的一切,並且還可以就此傳承下去。
久而久之,加馬蘭人哪怕是逐漸消失在了歷史之中——準確的說,加馬蘭作為土著,被同化和殺掉了不少,傳承凋零,這建木也在變化的時間風雲之中,從實體化作了虛品,散落不見。
一片古怪的雷雲遮住了這裡。
有人再度將目光落在了這裡。
只不過這一次他不用擔心自己鎮守的地方,因為氣息泄露,出現在外面,前功盡棄了。
因為這裡,比外頭還要危險。
只有可能從這危險之地,倒過來污染升仙寨,不可能存在升仙寨能污染這裡的情形。
本來他是不來了的。
畢竟上一次他就說了,自己不來。
心灰意冷之後,選擇鎮守了不可知地,和這不可知地一起沉淪下去。
但是現在他再度感覺到了自己「學生」的氣息。
並且更重要的是,這氣息之中,有一股叫他難以理解,卻熟悉無比的氣息,叫他不得不過來看了一眼。
就是這一眼。
這位平生鬱郁不得志的老儒生忽然就明悟了過來。
「居然如此。」
所有的領悟,都和真正的事實只是差了一張紙,只要捅破這一張紙,就可以明悟過來事情的經過。
氣息的變化,叫他頓時就反應過來,這種「自然」的氣息,和「三十六寨」,準確的說「完整的三十六寨」氣息是差不多的,「三十六寨」是各種被丟棄,或者是王朝明令禁止的習俗。
它們共同攪合在一起。
和數不清的濁氣混合在一起。
形成了類似於「自然」的氣息。
成為了許多邪道、巫師、各色各樣的人物修行的力量來源,不需要或者是縝密的儀式,繁複的學習,或者一些前置的手段,還有經常一樣的,可以被複製的手段,就隨時招惹,就可以獲得的力量源頭。
在這樣的情況之下,三十六寨越來越龐大。
越來越不可約束。
和濁氣混合在一起,威逼其餘的氣息,就是這樣類似於「自然」的氣息,被無數人不斷的使用符籙,法壇、經幡、玄法,還有王朝龍虎氣,在最後一個王朝,徹底將其鎮壓。
之所以「三十六寨」在宋朝才大爆發出來,自然是因為宋朝本身就處於一個大爆發的時期,經歷了五代十國的濁氣混亂,南北兩宋也沒有撐得住一個大繁華。
三十六寨終於要重現於世間。
更重要的是,隨著越來越多的脫鉤現象出現——本來在脫鉤之後,設計者設計的是王朝龍虎氣,也是傳說之中的人道氣息,可以鎮壓濁氣,但是代價就是,在王朝龍虎氣虛弱的時候,各種牛鬼蛇神就會出現,但,因為最大的濁氣,都在三十六寨的緣故,就算是濁氣再如何,也不會真的翻了天,這些信息並不難以理解,一代一代的封印就是這樣出現的,在這樣的規劃之下。
王朝龍虎氣成為了極其重要之物,但是對應脫鉤現象出現,是另外一回事。
制定了這些計劃的人。
要保證一件事情——在符籙,陣法,經文失去應該有的效力之前,一切都要結束。
「三十六寨」一定要被死死的封印。
於是乎。
有人做。
有人看。
「原來如此,我也是做的人其中一環,他是看的人其中一環,我是做的人裡面,最後一環,鎮壓住了在三十六寨裡面最危險的升仙寨。
他則是看到了升仙寨的鎮壓。」
雲端之上,那雷電一樣的氣勢明悟了。
哪怕是在三十六寨之中那麼多天,他的意識卻依舊如天上的滾雷。
沒有絲毫的鈍感。
就在他思考的最後時候,一座山的虛影出現了。
這座山很有意思,它是泰山,它的上面,既有神話、民俗,也有後來三教留下來的痕跡,它的前來就代表了很多意思。
有時候,出席本身就是不需要說明白的語言。
它的出席。
代表著一種同意。
林峰留在了泰山上的,屬於自己的那根法器也終於出現了。
長成了枝繁葉茂的一棵大樹。
「可以開始了。」
對於這一代「史官」的期望——這一代「史官」要幫助青山祭酒錨定「夏桀」的死亡,「帝辛」和殷商大巫們造神的失敗,濁氣和一些被掃進了歷史塵埃之中習俗的三十六寨的結束,還有,失去超凡力量的俗世。
林峰要看到的,開始不在他要看到的時間段裡面,但是經過和發展都要經過林峰注視的這一段,可以稱這一段為,「畢功於一役」的重要階段,並且是幾方勢力都同意的最後階段。
這麼多的制約,造成的結果就是作為這一場計劃的錨定者,林峰得到的好處是最多的,不會有人在他身上留手——因為這意味著要麼大家都留,要麼大家都不留,誰要是偷偷留手被發現,就不止是一件尷尬的事情了,在這樣的情況下,神性滲入了林峰的身體。
至於最後會怎麼樣。
誰都不清楚。
涉及到了「神性生物」和「自然」,沒有人可以打包票說事情一定會如何如何,不會,自會有人朝著好的方向,不好的方向預測,來確定事情是否可以成功,林峰的這一種融合前人有沒有人成功過,也沒有人知道。
因為就算是有人成功,他也不會炫耀這件事情。
都是秘密。
在幾方的觀察之下,這裡的一切都變得極其的緩慢。
被摻入了「洪水」的「詭村」,也開始逐漸的收了回來,「洪水」並非是「顓頊」故意滲入林峰的「詭村」之中的,這不是什麼陰謀詭計,這是陽謀。
這些經過了「關押」的「自然」,都會自然而然的帶著一種很奇異的特徵,就是會「融入」其餘的「自然」之中,算不上是一件壞事,只有這樣的「黏合」,才能夠給人關押和放逐的可能。
在這樣的情況下,林峰只要出現在原地,就一定會和「冉遺魚的血肉」混合在一起的。
隨後會被拉扯到這裡。
這是一個定律。
現在的問題是,這些人也不知道林峰可以融合多少,林峰身上不止是有「冉遺魚」的血肉,他們要是沒有記錯的話,這人身上可能還有其餘「神性生物」的一部分,甚至於有一目國遺址——這裡說是他最後得到的一部分,還有「噩夢」,「噩夢」不是「神性生物」,是「自然」,並不是只有人類在做夢,一些動物也會做夢。
在沒有人類之前,「噩夢」就存在。
誰也不知道那個時候事情是怎麼發生的的,但是一目國的的確確是利用「神性生物」來封印了「噩夢」,隨後一目國精英斷代,造成了大量的一目國人在遷徙之間,大量的人員消失,就連「噩夢」,都被遺留在了一處,最後,「噩夢」在林峰手裡。
誰也不知道結果會如何。
時間還沒到。
但是,所有的這一切,只有一個人可能是最先知道的。
韓教授。
韓教授有些迷惘的坐在一家道觀之中,他手裡是一本曆書,這是一段不存在於真正歷史上的時間。
也是一個錨點。
這是所有現代都沒有志怪的原因。
有人在這裡,強行脫鉤了所有的一切。
第二次砍伐了「建木」,將地府、濁氣,所有可能存在的一切,全部都脫離俗世。
只不過,這些事情,到底是誰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