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不好了?我說的是從你的角度來思考,最利於你的一種辦法,你平時不是最喜歡靠理性和利益做事,那你應當便能知曉,我方才所說,就是最優解。」
這時有專門過來送茶水的小廝過來,估摸著是認出了裴昭雪,姿態放的很尊敬。
茶水一共兩杯,木凳旁邊便有木桌專門用來放茶水。
茶水送到,裴昭雪盯著還在冒著白煙的茶杯,一時不知該如何反駁。
放在從前,他確實會覺得這是最優解,但現在
他看著面龐被初升朝陽照亮,輪廓帶上一層毛絨光邊,明明近在眼前,卻給他一種遠隔天邊錯覺的少女,悶沉著嗓音給了她回答。
「不是的,現在來說已經不是了,我也不知怎得,如今在牽扯上和你相關的事情上,沒法再像先前那麼理智了。」
「我好像」裴昭雪說著,眉頭微擰,有點不大確定,但還是把話說了個完整,「變得有些不太聰明了。」
眼前人鮮少撒謊,沉鳶看著他那副神色迷茫,卻又不解的模樣,已經猜到了原因。
平心而論,她在還沒有穿越之前,毫無疑問,算不上蠢人,不然也不會在學術界走到那麼高的地位。
可是穿越之後,遇見了裴昭雪之後,她就開始像是被人強行降智了一樣,在很多事情的思考上,包括處理方法上,變得十分奇怪和陌生。
也是像裴昭雪說的這樣,變得有些不太聰明。
當時她還不理解,現在回首去看她,如今再看眼前的青年,她才明白原因。
原來,只是因為動了情。
只是可惜了,他們沒有在同一時間動情。
她已經做好抽身離開的準備,裴昭雪卻剛剛進入正確賽道,不論怎麼看,他們之間都差了很多緣分。
也許,一開始就不該開始這段孽緣。
「好了,不管是與不是,我意已決,不會再做更改了,而且,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也不能再以你的妻子身份做,不是麼?」
她指的是,找裴方氏算帳一事。
方雪琳已經身死,還剩一個同樣參與了給她下毒的裴方氏。
裴方氏也參與了一事,還是她後續調查才查出來的。
裴昭雪一開始本來就是在和裴方氏演母慈子孝的戲,自然不反對沉鳶對她做什麼。
就是裴方氏那裡,他還有一些事情並未追問到,還不是時候對裴方氏出手,需要讓沉鳶先過去探一探。
他不再說話,沉鳶也不管他是什麼想法,眼見隊伍要排到他們這裡了,放下一口都未喝過的茶水,起身上前。
裴昭雪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味道一般,比不上他在府中喝過的。
也是這麼一刻,他才明白那股不想放沉鳶走的心情像什麼。
就像一種十分合他口味的茶葉,有朝一日卻要被人告知,這種茶葉已經斷貨,無法再供給給他一樣。
喝慣了的東西,如今要被人強行更改,他自然會不適和不解。
只是
他盯著離去背影毫不猶豫的少女,最終還是鬆開緊握的拳頭,神色黯淡地接受了現實。
若這是她想要的,他給她便是。
晏朝和離的速度很快,簽訂好文書,就會現場加蓋官印,分別給二人出一個和離的證明文契。
沉鳶拿到屬於她的那份文契,從正廳走到灑滿太陽金光的空地,沐浴著金輝洗滌,感覺渾身一松,腳下步伐也輕盈異常,像一隻被禁錮已久的鷹隼,終於啄斷拴著腳踝的鐵鏈,重獲自由。
手中的和離文契,她不是第一次見,曾經在現代研究晏朝歷史的時候便見過幾次。
如今由她自己拿著實物在手中,感覺十分奇妙。
也未曾想過,有朝一日,她會和裴昭雪走到這個地步。
對比她的精神煥發,裴昭雪那裡則像是一株梨花樹被積雪壓彎了枝頭,整個人周身都縈繞著一股壓抑低沉的氣息。
陽光照在他身上,溫度卻無法傳遞到他結了冰霜的心房。
今日和離過後,沉鳶便不需要再回他們在京城的新宅了。
偌大一個宅子,日後將不會再有女主人。
崔邵這時從西側長廊過來,發現沉鳶和裴昭雪過來了,兩人手裡且還都拿了個張文契,立馬反應過來是怎麼一回事。
來這裡的男女,一般不是登記成婚,便是登記和離。
兩人已經登記過成婚,那來這裡,便只能是和離。
他看著二人手中那張異常順眼的和離文契,在沉鳶離開官府後跟了上去,叫住了她。
「小鳶兒。」
沉鳶回眸,見是崔邵過來了,布滿愉悅神色的漂亮眉眼愈發舒展:「你今日也來這邊辦事,這麼巧?正好,我也有事要找你說,若是有空,直接上我馬車吧。」
崔邵看出她的如釋重負,唇角跟著被帶彎了些。
他看了眼一旁神情落寞的青年,問她:「那裴宰輔這邊」
兩人雖然才和離,但以前作為夫妻的情分好歹還是剩了點。
他倒是很想直接上位,卻怕把握不好分寸,惹得沉鳶生厭,只好小心翼翼些。
沉鳶看了眼正盯著他們這處看的裴昭雪,告訴崔邵:「我已經與裴昭雪和離了,日後如何都不再與他相關,你不必多慮。」
有了她這話,崔邵放心了,直接跟著她上了馬車,放下馬車車簾時最後往外看了一眼。
裴昭雪,好像還盯著他們這裡瞧。
從來都是玉骨天成的謫仙郎,這會兒瞧起來卻莫名狼狽和黯淡。
給人的感覺,很像一隻被人丟棄的名貴狸奴。
沉鳶坐好,自然也借著崔邵未放下的馬車車簾看見了這一幕。
只是她卻並未將視線停留太久,很快彎唇看向崔邵,和他說起來話。
仿佛對她來說,馬車外的男人對她來說只是一株被她視線一掃而過的草罷了。
「駕!!」
車夫一扯馬匹韁繩,馭馬駕駛馬車緩緩離開。
車軲轆碾壓在地面才落的新雪上,發出咯吱咯吱聲。
裴昭雪立在寒風中,聽著這道聲音,總感覺有什麼東西也跟著一起被碾碎了。
「沉鳶」
他面上一片涼意,回過神才發現不自覺落了淚。
墨二在一旁看著很不是滋味,問他,可要跟上那輛馬車?
「主子才和少夫人和離,這崔邵就湊過去,能安什麼好心?」(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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