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塵並沒有跪下，反而是一臉冷沉的看著她，一字一頓反問，「兒臣做錯何事？」
對於赫連塵的反問，瓊妃一怔。
顯然，她沒有想到赫連塵會反問。而且他那看著她的眼神，讓她有一種莫名的心虛。
是的，心虛。
就好似她所有的秘密，在這一刻都被赫連塵給看破一般。
這讓瓊妃的心情很不好，那凌視著赫連塵的眼眸更加的陰鬱森冷，甚至迸射出熊熊的肅殺。
這樣的赫連塵，讓她有一種脫離掌控的感覺。
就好似，那一直都握在自己手裡的風箏線，卻是突然之間斷了。
而且還是斷得讓她猝不及防，措手不及。
她快速的伸手，想要抓住那斷掉的線，卻根本夠不到。
還有，赫連塵那看著她的眼神是那般的冷漠又陌生。
雖然母子之間的感情向來不怎麼樣，甚至可以說沒有母子之情。
但，從來都是她對這個兒子漠視，無視。
可是現在，卻是調轉了方向。這就讓瓊妃很不能接受。
她可以對這個不受自己待見，不被自己喜歡的孽障無情，冷漠，訓斥甚至是打罵。
但是這孽障卻不能這般對她這個母親。
他就應該對她卑躬屈膝， 語言討好， 甚至是跪地求饒。
而此刻，赫連塵站得身姿挺拔，不卑不亢，半點沒有她想的那種卑微。
甚至還給人一種高高在上睥睨他人的感覺。
瓊妃就這麼出神的看著他，看著這一張與周文帝六分相似的臉，眼眸里閃過一抹痛惡。
揚手，朝著赫連塵的臉就是一個巴掌甩過去。
但，赫連塵並沒有就這麼站著挨打。
他就這麼稍稍的一偏頭，便是避開了瓊妃甩過來的巴掌。
「你還敢躲？」 瓊妃氣得面容有些扭曲的看著他， 「赫連塵，你長本事了？翅膀硬了，敢跟我對著幹了？」
「你別忘記了，你的這條命，是我給的！」
「是啊，兒子確實是長本事了！翅膀也硬了，所以母妃不能再像我小時候那般對我動輒打罵了。」
赫連塵看著她，一字一頓面無表情道，「若非兒子的本事，母妃怕是還在嬪位上待著。如何能得一個妃？」
「你……」瓊妃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些話，是赫連塵這個孽障跟她說的？
他竟然敢這麼跟她說話？
「母妃叫我來是有何事？若是沒事的話，我就不陪母妃廢話了。」赫連塵涼涼的瞥她一眼，冷聲道。
看著他這一臉涼漠的表情，瓊妃心裡別提多麼的氣憤了。
這一張臉，明明更像皇帝多一些。可她卻是在他的眼睛裡看到了另一個人的影子。
「瓊枝，你不必跟著我進宮了。你的性子，不適合在宮裡。」
「你本就不是我們國公府的人，也沒有身契在我手裡。你嚮往江湖，想要行俠仗義，肆意人生。」
「那就去吧！把我想要看的大周朝的風景，都幫我看一遍。」
「瓊枝，這是我的一點心意。你帶著用。行俠仗義，劍走江湖也是需要銀子的。」
「若是以後遇到困難，你可以去定遠侯府，侯府的任何一個人，都會相幫的。」
瓊妃的腦子裡響起一些聲音，女子的聲音很溫柔恬雅。
這聲音，她已經很多年不曾再想起了。可是現在，卻莫名的在她的腦海里響起。
然後眼前，赫連塵的這一張臉，慢慢的與記憶中的那一張臉重合。
明明一點都不像啊，可就是這麼重合上了。
「孟瓊枝，原來你執意跟我進宮，竟是打著這主意！」
「我不會幫你的！你滅了那一點心思吧！慕長林已成娶妻了，他們夫妻恩愛，容不得第三者插入。」
「為妾？本宮不會幫你的！你死心吧！慕長林說過，一生一妻足矣，不需要妾。你就算是本宮的貼身婢女，本宮亦不可能做破壞他們夫妻之事。」
「孟瓊枝，你給本宮聽清楚了。若是敢背著本宮做出不道德之事，別怪本宮不客氣！」
「你要麼就本本分分的在本宮身邊侍候著，要麼就是本宮作主為你尋一門親事，你出宮。」
瓊妃的腦海里轉換畫面，是她跪在地上，被人訓斥的畫面。
她從來沒想過，就這麼一個小小的請求，竟是被人給拒了。
她已經降低了自己的要求，已經不要求慕長林休妻娶她了，她願意屈膝為妾了。
可是，慕長林還沒有出聲，那個口口聲聲視她為姐妹的主子，卻是毫無情面可言的拒了她，還說了那麼多難聽的話。
那是孟瓊枝最沒有臉的一天，也是她心中恨意最濃的一天。
那一刻，只要她願意，她可以毫不費力的擰斷了對方的脖子。
但她沒有。
她硬生生的忍下了那一抹怒意。
因為她要用另一種方式來懲罰對方，她要讓對方痛不欲生。
不堪的回憶，在瓊妃的腦子裡閃過。
看著赫連塵的這一張臉，瓊妃只覺得恨意頓生。
這一張臉，她記恨了二十三年，痛恨了二十三年。
「如此說來，本宮還得謝謝二殿下，替本宮掙了這麼一份富貴？」瓊妃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母妃不必客氣，你能母憑子貴，說明我有本事。我慶幸自己不是子憑母貴。」赫連塵不緊不慢道。
「……！！」
瓊妃的雙手緊握成拳，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音。
就手很癢，很想擰斷了他的脖子啊！就像當年想擰斷夏芷穗的脖子一樣啊！
但，最終，她還是忍住了。
「你喜歡慕念安？」瓊妃轉移話題，一臉冷漠的瞥他一眼。
「念安不值得我喜歡嗎？」赫連塵反問。
「我不管你喜不喜歡她，喜歡她到什麼程度，這樁婚事，本宮不同意。」瓊妃一臉冷肅道，「這個婚，你自己想辦法退了。 」
「退不了。」赫連塵不帶半分猶豫的拒絕，「這婚是皇祖母賜的，也是父皇同意的。」
「所以，你要跟我作對？」瓊妃陰惻惻的盯著他。
「母妃還有別的事嗎？若無，兒子告退。」說完，朝著瓊妃涼涼的一作揖，轉身離開。
「那你就去死吧！你死了，這婚也就作廢了！」瓊妃冷冽的聲音響起。
一把匕首朝著赫連塵的後背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