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公里,哪怕走下來都會小腿發酸,更何況是跑。
四個大男人照顧著丁洛,速度保持的很慢,結果二十圈下來,別人都還勉強,就丁洛不行了。
她現在的體能,遠不如初高中的時候。
那時候因為有體育會考,所以一直沒斷了鍛鍊身體。
現在t大每年一次的一千五體側都能要了她的命。
丁洛跑完,渾身汗津津的,頭髮被汗打濕,黏在臉上脖子上,像罩了一條圍脖。
她單手拄著牆,一手扶著肚子,直喘氣。
郝小於擦了擦眼鏡上的汗水,大張著嘴巴,一點也不端莊道:「不行了,太...太累了!」
許染紅著臉,苦兮兮道:「我才倒霉呢,我明天最後一天體驗,馬上要回學校了,結果趕上這種事。」
徐歸知氣的呼了老王一巴掌:「就你n瑟,沒事兒拿什麼煙!」
老王也挺委屈:「我不是看洛洛心情不好,正準備開導她嘛,點根煙有氣氛。」
郝小於抹了把臉:「走吧走吧,天都要黑了,趕緊去洗個澡,我還有點零食,大家墊一墊。」
幾個人垂頭喪氣的甩著胳膊,拖著仿佛灌了鉛似的雙腿,一點點往宿舍蹭。
丁洛直起身子,一邊捂著胃,一邊跟著他們走。
剛走了兩步,她突然覺得眼前一花,胃裡猛地一抽搐。
丁洛皺著眉,立刻撞開郝小於和許染,跑到衛生間吐了起來。
許染嚇了一跳:「學姐!你沒事吧?」
幾個人趕緊湊到女衛門口,可惜他們都是男人,也進不去,只能趴在門口乾著急。
丁洛剛吃完飯不久,就進行了那麼劇烈且持久的運動,胃裡早就受不了了。
她一直忍著,不想讓郁晏覺得她嬌氣,連二十圈都跑不下來。
好不容易跑完了,聽到郝小於說零食,她突然覺得難以忍受的噁心,再也控制不住了。
丁洛在馬桶前吐了好久,把晚上吃的東西全都吐出來了,還是在不自覺的乾嘔。
身上僅剩的力氣也被抽走了,她靠著門邊,雙眼迷離的站了一會兒,渾身上下沒有好受的地方。
勉強把自己收拾乾淨,她這才拉開門,啞聲道:「我沒事。」
許染擔憂道:「學姐,你臉也太白了吧,是不是生病了?」
丁洛抹了抹臉上的水珠:「沒病,跑的有點急了,躺一會兒就好。」
她出了一身汗,黏膩膩的,難受死了。
現在肯定不能躺,要去洗個澡。
正說著,從門口吹進來一陣過堂風,汗液蒸發,帶來一絲涼意。
丁洛冷的一哆嗦,覺得身子更虛了。
郝小於道:「那我們先扶你去休息,你要是難受得趕緊說,我們打報告帶你去醫院。」
青訓營是封閉管理的,想要出基地活動,都需要向負責人通報。
丁洛搖搖頭,她不能生病,不能找麻煩。
她只要安安靜靜的完成青訓,離開g,離開...郁晏就好了。
回了房間,丁洛實在想癱倒在床上不動了。
但她還是憑著強大的意志力站了起來。
她掙扎著,把毛巾和洗漱用品收在袋子裡,拿好換洗的衣服,出門洗澡。
腿好像不是自己的了,輕飄飄的,踩著地都沒有實感。
胃裡也不舒服,空落落的,泛酸水。
行。
算她欠郁晏的。
職業選手休息室里。
郁晏開著電腦,跟對家戰隊zero的隊長ice言易冰聊天。
ice是上一代一統電競圈的大神,電競之光,今年二十六,已經過了打職業的最佳年紀,意識和狀態都有下滑,正漸漸被郁晏取代。
g的粉絲和zero的粉絲是死敵,兩家戰隊針鋒相對好幾年了,誰也不服誰,經常在論壇里罵的死去活來。
因為郁晏剛入圈的時候,曾經被ice打敗過,這也就成了zero粉絲攻擊他的點。
zero粉絲最喜歡說的一句話就是:「郁晏不認識,認識也是手下敗將。」
但今年郁晏帶領g奪冠之後,人氣徹底超過了言易冰。
一些念舊的冰粉受不了繁華逝去,便把怨氣撒在了郁晏身上,恨不得當場作法送郁晏離開電競圈。
雖然粉絲掐的你死我活,但其實郁晏跟言易冰的私人關係很好。
好到幾乎無話不談。
郁晏問:「你失戀過嗎?」
言易冰猛地咳嗽兩聲:「幹嘛?」
他以為郁晏是來找他約練習賽的,誰想到竟然是問這麼私人的問題。
郁晏不耐煩:「問你失沒失過戀。」
言易冰覺得郁晏大概是喝多了,但看在交情上還是答道:「沒,你哥還年輕,談都沒談過呢。」
郁晏毫不留情的奚落:「廢物,二十六了都沒談戀愛,要你何用。」
言易冰:「......你被我爸附體了?」
郁晏點了根煙,深深的吸了一口,嘆了嘆氣:「不說了,爸爸還有事。」
言易冰忍無可忍:「你信不信我把你掛出去示眾!」
就憑倆人粉絲勢同水火的關係,聊天記錄一掛出去,郁晏又得遭受一波噴髒。
郁晏不在乎:「掛吧,zero隊長當眾認爹,我是無所謂。」
言易冰:「......你這個狗以前不是說拿冠軍就去求婚嗎,現在冠軍有了,怎麼還思考起失戀了,想悔婚?」
郁晏沉默了一會兒,嗤笑道:「吹牛逼你也信。」
言易冰哼道:「我猜也是,你有個屁的女朋友。」
和言易冰貧了一會兒,郁晏把電腦扣上,準備出去放放風。
天色已經沉了下來,但對職業選手來說,一天的生活才剛剛開始。
訓練室里傳來噼里啪啦敲鍵盤的聲音。
郁晏走過去摟了一眼,封晨正打到激烈的時候。
少年一邊拉著滑鼠壓搶,一邊忍無可忍道:「你tm腦殘嗎,煙霧-彈往哪兒扔!預判會不會!橋頭會沒人收快遞?靠的!我傻逼?你tm知道我誰嗎你!」
郁晏一聽就知道,封晨又開著小號在磨手感了。
既然是小號,分段肯定沒有大號高,匹配的人水平也參差不齊。
封晨一向最看不起菜雞,偏偏這把匹配的隊友是菜中極品,逼得他開始噴髒。
郁晏走過去踹了他椅子一腳:「你想說你是誰?」
封晨嚇了一跳,差點把耳機甩下來。
他側臉一看是郁晏,吐吐舌頭,不敢說話了。
職業選手髒話連連,是會被掛出去示眾的,一旦影響了戰隊的形象,就不是罰錢檢討那麼簡單了。
郁晏為此訓了他很多次,但封晨比郁晏當年還要年少輕狂,叛逆期格外的長。
郁晏沉著臉道:「閒著沒事就去找axe,zero,prince的選手約練習,管不住嘴就塞上。」
封晨咽了咽口水:「能管住。」
封晨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的打量郁晏的臉色。
路江河偷偷跟他們說了,這段時間對待郁晏要如春風般溫暖,讓他感受到兄弟間真摯的情誼,早日走出失戀的陰影。
封晨覺得,這個陰影貌似有點大,他師父轉悠半個月了都沒出來。
郁晏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教訓完封晨,讓他留在訓練室繼續折騰,郁晏把煙抬起來,猛吸兩口後,掐了扔進垃圾桶。
俱樂部的確是禁止吸菸的,但對他就沒那麼嚴格了,畢竟郁神是g第一搖錢樹。
郁晏繞著基地轉了一圈,還是繞到了青訓營的活動範圍。
二十圈,應該沒問題吧。
他還記得丁洛連馬拉松都跑過全校第一。
她還向他炫耀過,順便嘲笑他成天坐在電腦前面,身子虛,哪兒哪兒都虛。
他都沒機會證明一下,自己有多不虛。
郁晏垂了垂眸,眼中晦澀不清。
他伸手,推開了連通職業選手活動區和青訓營的那扇玻璃門。
青訓營的作息比他們健康多了,早睡早起,這會兒走廊里都沒什麼人了。
郁晏在空落落的走廊里走了一會兒,鞋底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帶著輕微的回音。
快中秋了,月亮圓乎乎的掛在半空中,看起來像個心寬體胖的老大爺。
郁晏不禁自嘲的笑了笑,停住了腳步。
到這兒來幹嘛?
他總不能闖進女寢里,把丁洛拽起來,跟她說自己沒有不愛她吧。
太腦殘了。
郁晏閉了閉眼,把手插在兜里,揉了揉手指,準備回去。
剛一轉身,有個人風風火火的從男寢跑過來,跑步聲在走廊里顯得格外的大。
郁晏一皺眉,忍住沒說什麼,準備刷卡回職業選手活動區。
那個人卻沖他跑了過來。
「郁神!郁神等等!」
郁晏停住,定睛一看,認識。
是今天跟丁洛站在一起,同樣被罰了跑圈的人。
許染氣喘吁吁的跑到郁晏面前,也來不及細想郁神為什麼大晚上的到青訓營這邊來。
他著急的問:「郁神,我想問問g的醫務室在哪兒啊?」
郁晏瞳仁微縮,心裡莫名一顫:「怎麼了?」
許染:「我學姐跑完步吐了,我看她臉色有點不好,想給她拿點治腸胃的藥,要是沒有的話,我能出去買一趟嗎?」
郁晏呼吸一滯:「你學姐,丁洛?」
許染睜大眼睛:「您知道我學姐名字啊。」
他有點吃驚,不過想想也是,郁神今天還覺得他學姐打得好,把人叫走了呢。
郁晏凝眉:「她吐了?六公里就吐了?」
丁洛的體能不至於這麼差啊,她以前長跑沒問題的。
許染有些不樂意了,小聲抱怨道:「那可是六公里啊,帝都霧霾重,大家平時都不怎麼跑步的,冷不丁跑六公里,誰也受不了啊。」
郁晏心臟抽抽了一下。
他還真不知道她好久沒跑步了。
當然,丁洛也從沒跟他聊過。
他們兩個的生物鐘有時差,能對話的時間實在是太少了。
郁神深吸一口氣,推開玻璃門,低聲道:「跟我過來。」
他也沒在意許染抱怨的語氣,刷開玻璃門,領著許染去了俱樂部專門給職業選手配備的醫務室。
醫務室關著燈,工作人員也都下班了。
除了職業選手之外,俱樂部里的其他員工,都是準點下班,從不加班的。
郁晏按開燈,自己動手,在藥箱子裡翻來翻去,最後找出一盒膠體果膠鉍。
他遞給許染:「讓丁洛吃一片,如果不舒服一定告訴我。」
許染舔了舔下唇,把藥接過去,小心翼翼問:「那個...俱樂部現在還有廚師在嗎,學姐把晚上吃的東西全吐了,老王說得吃點粥之類的墊墊肚子。」
郁晏沉默片刻,答:「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