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次論壇發帖之後, 蔣延就沒有再去打擾江若喬。記住本站域名
這段日子他也是渾渾噩噩、得過且過,直到今天被人提醒著上了論壇,才發現當初若喬被人抹黑的事情不是偶然。他心驚不已, 自然也看到了很多人的評論, 基本上都是在為若喬打抱不平,裡面也有人說,若喬最倒霉的一件事就是遇到了他, 跟他談了一段戀愛。他猛然想到那天在醫院時, 她也說過這句話, 她說, 蔣延,你不要讓我覺得遇到你是最倒霉的事情。
他想否認,可發現,沒有任何理由。
是啊,她跟他在一起得到過什麼嗎?
似乎什麼都沒有。
他的母親懷著算計的心思, 他曾經以為的妹妹對他也有著他不懂的心思。而她都看穿了,身邊的人也一再地提醒,但他都沒有聽,直到真正的失去他後, 他也什麼都沒做。到現在, 她還因為他,而遭受了莫須有的指責, 連之前精心經營的帳號也險些沒了。他都給她帶來了什麼?
他突然明了。
在一些同學微妙的眼神, 以及竊竊私語中, 他身形僵硬地走出教學樓, 往學校大門方向走去,在車流中, 他抬頭看了一眼灰濛濛的天,終於下定了決心,抬手招了一輛計程車,坐上車後,對司機說道:「麻煩去名門華府。」
如果所有的事情都因他而起,他也希望因他而結束。
從開始到現在,渾渾噩噩了這麼久,也是時候……做一件像樣的事了吧。
*
江若喬跟陸以誠都沒在意蔣延。
那天打過架後,陸以誠的心裡也輕鬆了許多,他覺得蔣延是陌生的,蔣延甚至都不像他最初認識的那個朋友,他確實也沒必要因為一個陌生人而介懷。
網絡上如何熱論,江若喬也沒那麼關心了。
因為她的生活中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比如……買票。
江若喬坐在沙發上看著車票,陸斯硯坐在她旁邊在看動畫片,陸以誠則在廚房忙碌著。
馬上大學跟幼兒園都要放寒假了,之前也跟外公外婆說好,要把斯硯送回去。
現在就得開始訂票了。
正在她猶豫的時候,陸以誠已經做好了飯菜,正一邊擦手一邊喊他們,「可以洗手吃飯了。」
江若喬收起手機,牽著陸斯硯去了洗手間,一大一小很認真細緻的洗了手。
回到飯廳,這個出租屋很窄小,飯廳也只放得下一張小桌子。桌子上是簡單的兩葷一素一個湯。
坐下來後,江若喬遲疑著說道:「我準備訂十三號的票回溪市。」
陸以誠抬頭看了她一眼,「行,那天我有空,可以送你們到車站。」
「高鐵的話,得坐五六個小時。」江若喬看了陸斯硯一眼,「真是怕一個人搞不定他。」
陸斯硯莫名中槍,當然要為自己辯論申訴,「媽媽昨天都在說我是最乖的寶貝,我根本就不會鬧嘛……我根本就不會大聲喧譁,會乖乖地坐著的。當然如果你們多準備一點零食,我會更乖的。」
陸以誠失笑,「零食不要吃太多,不過放心,我來準備。」
江若喬:「……」
她想了想又說:「昨天大數據還跟我推送了人販子拐賣小孩的事,以前我在網上買東西,店主也會在快遞里放那種小卡片,卡片上有走失兒童的信息,真的挺可怕的。人販子都該死,聽說以前在火車上也有這樣的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當了媽媽之後,真的不能看那樣的事情,看一次就揪心一次。
陸斯硯扒了一口飯,口齒不清地說:「我都知道啦,現在都是要拿身份證買票檢票!媽媽,我也會跟著你一步不離,陌生人跟我說話我理都不理,要是想帶我走,我就吵得所有人都知道!」
江若喬:「……」
她惱了,「行行行!」
陸以誠沒聽陸斯硯的,倒是認認真真地傾聽江若喬的顧慮。
不得不說,她的顧慮是對的。
五六個小時,她一個人是吃不消的,斯硯雖然乖巧又懂事,可他也是個孩子,不可能五六個小時都乖乖的。
陸以誠在心裡過了一遍自己的事情,開口說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不如我陪你們一起去溪市。」
像是怕江若喬會誤會,他又立馬補充了一句,「放心,一到溪市,我就自己買票返回。」
就只是陪他們那五六個小時的旅程,這樣她輕鬆些,也會安心一些吧。
陸斯硯突然福至心靈,恍然大悟,「原來媽媽是想讓爸爸陪。」
江若喬氣得去捂他的嘴巴,「雞翅不留給你吃了,我都吃掉。」
她才沒有那個意思!
也沒說要陸以誠陪,就只是擔心自己一個人搞不定而已,怎麼到了這孩子口中,好像她說那麼多,都是在為要陸以誠陪做鋪墊,她是那樣的人嗎?
「可以嗎?」陸以誠溫聲詢問。
江若喬一臉彆扭不自在,想說「不用,我自己一個人可以」,可話到嘴邊還是咽了回去,嘀咕了一句,「我又沒趕你,你到了我家,不請你去吃個飯,我外公外婆都要念叨死我。」
陸以誠的眼眸里都是笑意,「那好,只要外公外婆不覺得打擾就好。」
彆扭了一陣後,江若喬也恢復尋常了,興致勃勃地跟陸以誠開始討論買哪個車次的票,「上午九點是不是有點早了?雖然說下午三四點就能到家,但我怕斯硯起不來。」
陸以誠說:「九點可以,只是早起一天,斯硯應該不會賴床吧?」
後面那句話是對陸斯硯說的。
陸斯硯甩了甩一頭小捲毛,「不會,那天我肯定起得比公雞還早!」
又不是去上學,爸爸媽媽一點兒都不了解他們小孩。
如果是去上學,那在床上多賴一分鐘都是賺到啊。
如果是放假出去玩,那在床上賴一秒鐘都是浪費。
「希望你說到做到。」陸以誠又看向江若喬,「就訂九點的票吧,我來訂。」
江若喬:「是去我家,怎麼讓你訂。」
最後,還是江若喬訂了票,她看了一眼,正好是三張連在一起的票,是一排座位,不禁鬆了一口氣。
不過訂完票後,她突然冒出了這樣一個念頭:這算不算拖家帶口回去?
不!
怎麼回事!江若喬猛然驚醒過來,事情怎麼就發展到這個地步了,怎麼就陸以誠陪著他們一起回溪市了?怎麼就跟陸以誠說了要請他吃頓飯?好像突然快進到帶男朋友回家見家長了。
不,不對,陸以誠早就見過她外公外婆了,外公還在他這裡住了好一段日子。
為什麼她有一種「雖然還沒戀愛,但戀愛後結婚後要做的事情都已經做了」的感覺?
什麼鬼啊老天鵝!
*
另外一邊,蔣延來到了名門華府,頓覺物是人非,他已經很久很久沒來了。以前怎麼會覺得,林家是一個港灣呢?
他摁了門鈴,管家看到來人是他,並沒有立馬開門,而是匯報了一聲,林先生點頭了才去開的門。
林家現在比過年還要熱鬧。林太太之前極力想要隱瞞的事情,再也瞞不住了。林先生才知道,在他看不到顧及不來的時候,竟然發生了這麼多事,比如,女兒喜歡蔣延,比如蔣母的處心積慮,又比如,妻子的再三隱瞞以及息事寧人。
蔣延來了以後,沒有看到林太太和林可星,他被管家帶著進了林先生的書房。
誰也不知道他們兩個人談了什麼,半個多小時後,蔣延出來時,臉上有著明顯的傷痕,是被人打過的。
蔣延承受了所有的事情。
他提出了一個請求,他要見林可星一面。
林先生也知道女兒魔怔了,昏頭了,雖然怒火叢生,但還是答應了。林可星這幾天精神已經瀕臨崩潰,幸好林太太之前就請了心理醫生,林家斷了她跟外界所有的交流方式,但即便如此,林可星只要想到網上那些人會怎麼議論她,她害怕得晚上都不敢一個人睡。
名門華府的花園裡,林可星被林太太領著見到了蔣延。
林太太心情複雜,也是悔恨的,逼著自己不去想那些事,才紅著眼眶離開了花園,將這一方空間留給了蔣延跟女兒,她相信,這一次,女兒會真正的死心,對蔣延死心。
林可星見到蔣延,看到他臉上的傷,還有什麼不明白呢,她嗚咽了一聲,不停地說著對不起、對不起。
蔣延的神情麻木。
「那些事情不是我做的。」林可星哽咽著說,「真的不是我做的,連你也不相信我了嗎?蔣延哥哥。」
蔣延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他只是看著林可星。
過去那些年的相處是真心的,情誼也都是真的,但終究還是面目全非了。
他平聲問道:「那你回答我,他為什麼要去抹黑若喬,他都不認識若喬,他為什麼這樣做?」
林可星怔怔的看著他,眼淚從臉龐滑落,她低低地說:「我……不知道。」
「你知道。」蔣延說,「你知道他為什麼要去抹黑若喬,你也知道他為什麼會去綁架你那個同學。可星,我們從來都不是一路人,希望你能記住,我也好,你那個同學也好,我們是普通人,所以我們說的話無足輕重,你不一樣,你的一句話,你的抱怨,很有可能毀掉的是別人的人生。以後,真的不要這樣了。」
「當然我也很糟糕。」蔣延說,「如果我能早一點看穿,你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若喬也不會因為我遇到這許多的麻煩,所有的一切都不會發生,事情都是因我的盲目而起。現在就由我來結束吧,請你以後不要再因為我而傷害別人。我會覺得自己真的是別人口中的瘟神,除了給別人帶來災難跟麻煩,沒有一點用處。」
這一切都是他的錯。
如果不是他,很多事情都不會發生。
林可星拼命地搖頭,「不是,不是!」
「我覺得是。」蔣延仰頭看了一眼夜空,「可星,我們這輩子都不要再見面了,就算哪一天在街上碰到,也當彼此是陌生人吧。」
說完後,他轉身就走,背影孤寂。
林可星只覺得自己的心都被人挖空了。
她想說她錯了,她真的錯了。
她聲嘶力竭的喊了一聲:「蔣延!」
蔣延身形微頓,卻沒有回頭,繼續往前走,沒有遲疑。
林可星第一次,第一次真正的肆無忌憚地哭出聲來。
她藏了那麼多年的暗戀,終於,終於不用藏著了,可是是以這樣的方式結尾。
林家花園裡,都是她的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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