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在即,京城到處掛滿了火紅的燈籠和紅色的小旗,一片熱鬧非凡。
宋泊簡簽文件偶然聽助理說,過兩天就是除夕,該是闔家團圓的日子。
他把這事兒倒是給忙忘了。
簽完字,助理正要把文件拿出去,宋泊簡叫住他。
「沒什麼事的話,你們提前放假吧。」
助理明顯沒反應過來。
「啊?」
「為團圓,多做準備。」
助理笑著,忙說:「謝謝董事長。」
是該團圓了。
闔家團圓。
——
「爸,今年我不回家過年了。」
晚飯時間,宋泊簡對父母如此說道。
母親有些意外,但也能接受。
「好,正好阮阮也要參加春晚,回不來。」
只是宋父……
老人已經隱退商海多年,白髮蒼蒼,只是身上那股威凌的氣質,仍舊不曾減退,隱隱有著慍色。
「你是為了那個植物人?」
「爸。」宋泊簡放下筷子:「葛煙不是植物人,她只是昏迷了,病治好了會醒的。」
「不是植物人,能躺六個多月?你去給我躺六個多月?」
宋母早已習以為常,這老父少子,嘴沒一個能饒得了人的,跟南孚電池一樣一代更比一代強。
「爸,她是在我癱瘓的時候就和我在一起的人,你明白嗎?」
「可你就算是癱了,你也是宋家的兒子,她又算得了什麼?」
宋泊簡一點都聊不下去了,索性起身,拿起一旁的外套。
面前的飯還沒吃兩口,這會兒就要走。
宋母放下手裡的叉子,停止乾飯:「阿簡呀,你先把飯吃了再走啊!」
「不用了。」宋泊簡沒停,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等他離開後,父母之間的氣氛瞬間變得冷冽起來。
宋父看向妻子,問道:「你看你把他慣的?從小就不聽話!難道這次也由著阿簡胡鬧嗎?」
「哎呦,他現在都二十八歲了,成年了好嗎?哪裡還能由著我們管呀?」
宋父嘆了口氣:「他這性子,跟你年輕的時候一模一樣!」
「行啦!」宋母不高興了:「他都這麼大了,你以為還像以前一樣嗎?再說了,當初要不是你非要把他送到鄉下參加祭祖,他能遇上那個姑娘嗎?」
宋父想說什麼,最終沒說,喟嘆一聲,繼續乾飯。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你記得等會兒給老張打個電話,讓他盯好阿簡吃飯。」
——
宋泊簡回自己的獨宅折騰了許久,也沒整出來一個像樣的餃子,最後還是讓王媽煮了一盤,才好意思帶到醫院去。
宋泊簡進到病房裡的第一件事還是如常給葛煙打招呼。
「今天是除夕。」宋泊簡笑的溫柔,打開便當盒,拿出餃子。
歲末今宵,華燈初上,喜悅無邊,招募輪轉。
醫院外,鞭炮聲嘈雜震耳,煙花絢爛璀璨。
病房裡,卻是一片死寂。病床上躺著的女孩,仍舊沒有任何動靜。
宋泊簡坐在床邊,眼神中透著苦澀,輕輕握住葛煙的手背,感覺到溫熱的觸感,心中才稍稍安定了一些。
「葛煙,除夕快樂。」他低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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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內的氣氛仿佛凝固了一般,時間在這一刻顯得無比沉重。
窗外的鞭炮聲不絕於耳,可絲毫不影響孤寂的病房。
宋泊簡轉身走向窗邊,把窗簾拉的開一些,想讓葛煙也能看見一點,看見夜空中絢爛煙花。
他想,這是他和葛煙過得第一個年。
宋泊簡轉身又回到葛煙的床邊,拿出食盒裡的餃子,和葛煙一分為二。
看了一下時間,這會正是春晚時間,該到宋阮出場了。
宋泊簡打開電視,上一個節目相聲已到結尾,沒一會兒,節目主持人開始報送宋阮的節目名,中國舞《漠》。
鏡頭一轉,舞者就位。
葛煙在c位。
她身著著敦煌配色的裙子,對應的精緻妝容造型,身後站了十幾個和她一樣裝扮的女孩,皆是素手著金蓮,纖腰理雲間。
「一個小社恐,能在全國面前表演節目,真是難為她了——這丫頭倒是真熱愛這一行。」
宋泊簡依舊在同葛煙自說自話,哪怕沒有人回應。
隨著音樂起伏,節目正式開始。
音樂主調是悠揚的笛聲,伴隨著節拍和光影,仿佛能聽到沙漠中的風聲和駝鈴。
舞者則是有骨也有韻,有形也在色。
手舞足踏間勾勒出沙漠的曲線,舞動的裙擺如飄動,輕波蕩漾。
宋泊簡覺得,這應該算是近幾年春晚里比較出彩的歌舞類節目了。
一舞作罷,下一個節目則是小品。
無非是婆婆媽媽的故事,宋泊簡看的心不在焉,多吃了一口餃子。
「這個……沒有剛才的舞蹈好看。」
「是。」
宋泊簡下意識的回覆了一句,只是下一秒,他就錯愕的定住了。
這……這是葛煙的聲音。
宋泊簡回頭,葛煙黑白分明的眼睛正看著他,眸子透著虛弱,有幾分茫然,以及冷淡。
「你……你醒了!」宋泊簡的聲音顫抖著,好想生怕下一秒就又是幻覺。
這半年,他不止一次的設想過葛煙醒來的那一刻。
可每每回神,都只不過是幻想。
「能把你的餃子給我吃一口嗎?我餓了……」
「哦,好!」宋泊簡快步走到床邊,搖起床,然後將餃子餵給葛煙。
她費力地咬下一口,像是餓了很久一樣,努力咀嚼著。
「慢點吃,不急……你餓太久了,別噎著……」
吃完餃子後,葛煙終於緩解了些許,她虛弱地望著宋泊簡,微笑著道謝:「謝謝你。」
宋泊簡笑著搖搖頭:「我們之間,不用說謝謝。」
葛煙微微一怔,眼裡更茫然了。
「我……我想知道,沈淵明在哪裡?」
她的話語,換這下讓宋泊簡愣住了,葛煙怎麼突然提起那個人?
「怎麼了?」
「我想見他。」葛煙很認真地說:「麻煩你幫我叫他過來吧,我想見他。」
宋泊簡猶豫片刻,察覺不對,只能先答應:「好,我現在就去叫他過來。」
他走出病房,給沈淵明撥了電話過去。
電話等待接通的過程那樣漫長,漫長到宋泊簡怎麼也想不明白。
葛煙……就像變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