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裴與沈君然結婚三年,在第三年的結婚紀念日上,顧裴匆匆結束了三天的出差,幾乎沒有休息的就往家趕。
打開門,在家等待的卻不是他的愛人,是隨之而來冰冷的簡訊,然然:先生,我們離婚吧,這三年你真的愛過我嗎?
顧裴看著疑問的語句,心像墜入冰窟,他自認他與沈君然結婚這幾年並未有任何對不起他的事,他認為他們應該是恩愛互相信任的。
為什麼呢?顧裴不斷反思自己,腦子裡思緒爆炸,回答的話語卻是一如既往地順同:好。
另一邊,沈君然看到顧裴的回信,緊緊捏住了手機,他想質問顧裴,三年的感情說離就離,一點都不挽留嗎,在對話框刪刪減減最終還是只發出去一句:等我回家簽字吧。
顧裴和沈君然是俗套的商業聯姻,也許最開始真的沒有感情,但在一起三年,不說滴水石穿,起碼一個洞還是有的。
起初,顧家和沈家並沒有聯姻的打算,只是兩家家世相當,又有適齡的孩子,多來往就算不結婚也是一個好的商業夥伴。
顧家不是傳統的豪門大家,顧裴爺爺輩抓住了當時國內外來往的好機會,直接白手起家,為顧家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到了顧父這一輩,顧家更是在顧父手上突飛猛進,直接成了如今的海市龍頭老大。
在顧裴小時便忙於工作,對小時的顧裴來說爸爸媽媽更像是一個名頭,他對父母感覺不到真實的存在,相比起父母,他的爺爺奶奶才是陪伴他成長的人。
顧父顧母一是想要給顧裴更好的未來,拼了命的工作滿世界得去談生意,二是對於孩子的教育覺得比起陪伴,他們覺得讓孩子獨立才是最好的。
然而對老一輩來說,愛是含蓄的,委婉的,是不需要明說的,顧爺爺對顧奶奶的愛也是如此,只是他們相伴幾十年,有些東西是不需要說。
在老宅圍牆上開滿的薔薇花,院子中盛大的梧桐樹,果園裡種上的碩大葡萄,甚至是池塘里夏天盛開的荷花,處處不提愛,卻處處都是顧爺爺對顧奶奶的愛。
但在這種環境下長大的顧裴註定理解不了,他太小了,沒有人去教會他如何去愛一個人,只能是他自己一點一點摸索出來的。
一個小孩觀察力能有多好呢,小時候的顧裴觀察不出爺爺奶奶之間的感情流動,長大了也不知如何向沈君然表達自己的愛。
最終顧裴長成了如今一棍子打不出三個悶響的模樣。
顧母一度擔心顧裴會孤寡一生,得知顧裴和沈君然結婚時也是喜半參憂,她並不覺得顧裴冷心冷情的一個人會知道如何去愛一個人,但當她看到顧裴看沈君然的眼神時,又覺得顧裴應該是明白的。
現在看來,顧裴還是不會如何去愛人,或許說是表達不出來自己有多愛沈君然。
一直等到深夜,顧裴才等到沈君然回家,他看向門口手裡拿著文件淡漠的看向他的愛人,開口想要說什麼,唇瓣分開又閉上,只靜靜地看向沈君然,似要用眼神把沈君然盯穿,盯著他反悔。
沈君然換好鞋走向客廳,在顧裴旁邊坐下,主動打破這詭異的氛圍:「我讓律師起草好了協議書,你看看吧,沒什麼問題我們明天就去把證扯了。」
顧裴接過沈君然手中的離婚協議書,這幾個字對他來說是醒目的刺眼的,他想他需要找到一個切入口和然然好好談談。
於是顧裴絞盡腦汁想到了,隨意翻看兩下,不經意間說出自己的疑惑:「顧家和沈家怎麼辦呢,這幾年的合作密切,關係斷不乾淨的吧。」
或許沈君然在顧裴還未開口時,還有所期待,也許顧裴不想和他離婚呢,也許他也會說:然然我很愛你的,我們不離婚好不好。
到現在他卻泄了氣,為什麼顧裴總是抓不住重點呢,到這種地步了,居然還在擔心兩家來往,看來他真是有病,癟了癟嘴,心中很是無語。
「顧總,這是我們兩的私事,顧家和沈家的合作並不影響,沒什麼問題你就簽字吧,我累了,去客房休息了。」
說罷,起身就想離開,他知道沈君然睡眠質量不好,到了陌生環境難以入睡,於是顧裴輕輕拉住沈君然的襯衣下擺,聲音淡漠道:「離婚證還沒有下來,我們現在還是合法夫夫,別分房了,你回房間休息吧。」
說完顧裴狠狠皺了下眉毛都想給自己兩下,又想開口就被沈君然打斷:「別了,和你一起我氣得休息不了。」
沈君然都被顧裴那個臭嘴氣消了,還合法夫夫呢,明天就讓你變成非法,說完也不管顧裴什麼表情,徑直走向客房,毫不留情的大力關上。
顧裴沒拉住,也不敢拉,只能畏畏縮縮的在門口說一句「那你早點休息別耽誤了明天。」
說完一步三回頭的走到房間門口,站定,死死的看向客房,許久也沒有如他所願打開,長嘆一口氣,不情不願的回了房間休息。
客房內的沈君然聽到顧裴的話笑了,是真的氣笑了,差點被氣死,「我都這麼生氣了,還讓我不要耽誤明天,我請問呢,重點是明天去離婚嗎!」
沈君然狠狠捶幾下被子,本想捶牆的,想想還是算了,身體是自己的,別委屈了。
發泄一通後,認命的洗漱完在床上躺屍了。
果然如顧裴所料,沈君然直至快凌晨三點都沒有睡著,躺在床上的沈君然一看時間馬上三點了,越想越氣,自己在這裡痛苦的煎熬,顧裴呼呼大睡,算什麼呢?
委屈誰都不能委屈了自己,抱著這個念頭,沈君然直接從床上坐起,穿上鞋就往主臥里沖,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去幹仗呢。
臥室並沒有反鎖,推門而入的沈君然看到床上睡得安穩的顧裴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他知道顧裴睡眠好,毫不客氣的掀開被子上床美美躺下,帶有怨氣的死命搶走了被子。
沈君然舒服的嘆了口氣,側過身看向顧裴的睡顏,還是沒忍住,給了他一個腦瓜崩,顧裴似是吃痛,動了動,沈君然趕緊靜止不動,假裝自己是空氣。
好在顧裴動了動就又沉沉睡去。沈君然也不再看他閉眼休息了,過了會,一個翻身的假動作又把被子分給了顧裴一半。
在熟悉的環境下沈君然很快就睡熟了,只是眉頭始終微微皺著,顧裴睜眼,深深看了沈君然一眼,緩緩把他擁入懷中,親了他的然然額頭一下,最終沈君然眉頭放緩,在顧裴懷中穩穩入睡。
顧裴是從認識沈君然起就知曉他睡眠不好的,許是沈父沈母從小把他保護得太好,給了他太好的睡眠環境,等沈君然離開了家,有一點聲音都能讓難以入睡。
顧裴並不覺得沈父沈母有錯,只心疼他的然然睡不好,最開始還怪自己沒有找到讓他舒適的睡覺環境。
後來他們結了婚,沈君然覺得可能是顧裴優秀的睡眠質量還可以影響他人,和老中醫給方案做出的枕頭芯,使得他在顧裴的懷中可以夜夜好覺。
其實是顧裴身上的香味起了大作用,老中醫當時說喝中藥調理最優,但顧裴覺得太苦,不願意,退而求次用薰香也行,沈君然卻濃香過敏。
沒辦法,只能顧裴熏,把自己的每件睡衣都醃入味,他穿上和沈君然睡在一起,這樣沈君然又可以聞到又不會太濃導致他過敏,再加上安神的枕頭,就算萬無一失了。
只是沈君然不會知道顧裴做的一切,只有最開始,沈君然會說顧裴身上的香味挺好聞的,顧裴也不說,只答你喜歡就好。
顧裴覺得愛是默默付出,所有的一切都不需要擺在明面上來細說,沈君然不問他就不答,問了也答的含糊。
次日,顧裴睜眼看到沈君然還乖乖的睡在他懷裡心下一軟,想給沈君然一個早安吻,這是他的早起必備流程。
嘴還沒有碰到,沈君然就醒了,看見顧裴離自己這麼近,也是懵了,手比腦子快,惡狠狠地推開眼前的俊臉,隨後又擺出冷靜的樣子。
思考一瞬才想起是自己出爾反爾,大晚上的跑回主臥睡,還沒等他想好怎麼狡辯,顧裴就假裝不在意的起身去收拾,好像準備親沈君然的不是他,也沒問沈君然怎麼回主臥睡了。
其實剛剛顧裴心都快跳出來了,他怕沈君然會質問他在幹嘛,畢竟然然一直不知道自己每天早上都會偷親他,而且他們還是今天就要去扯離婚證的人,這種情況更不適合了。
看到顧裴毫不在意的走去洗漱,沈君然感到鬆一口氣的同時,又開始忍不住心裡抱怨,「怎麼都不問問我回來睡啊……」
走向洗漱間的顧裴腳步一頓,看向沈君然還是躺在床上一副冷靜的樣子,有些疑惑,「是我聽錯了嗎,然然好像沒有說話啊。」
躺床上的沈君然也是一愣,起身看向聲音的來源,四目相對瞬間又移開。
沈君然垂下眼眸沒有說話,見狀,顧裴也轉身繼續去洗漱了,沈君然這才起身拿好今天要穿的衣服,去了另一個衛生間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