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南卿確實泛紅的手腕,陳皮也只是抿著唇,一語不發。
他這一著急哪還注意的了其他的,況且在他眼裡人只分兩類,那就是師娘和其他人。
管你是男是女,通通不重要,說的再現實點,若沒有價值,那在他眼裡是連墓里的一個破瓶子都比不上。
不過他現在有求於南卿,倒也能壓得住脾氣,至少面上是和緩神色,沒露出來他那經典的殺人眼神。
南卿也懶得和他計較這些有的沒的,兀自走到丫頭跟前蹲下,單手握住她的手腕,悄悄放置進一縷治癒系異能遊走周身。
毒浸臟腑,若沒有奇遇,確實是個等死的命。
見她半天沒有答話,陳皮這心就如同放置在煉獄一樣苦苦煎熬。他本就是耐不住性子的人,見南卿臉上明明滅滅的,便更加心慌意亂,恨不得他來替師娘承受這份病痛。
「怎麼了南卿,你可看出來個所以然了?我師娘到底是個什麼情況?你這半天不說一句話,到底行不行啊?」
「你去叫二爺喊來吧,有些話總得他來拿主意。」
「不是,你倒是給我透個底兒啊!我師娘的病到底能不能治?我師父能做主的事兒,我也能。你有什麼要求跟我說也是一樣的。」
南卿靜下心來,再次感受了一番剛剛異能探入丫頭體內產生的波動。
行將舊木之軀,透支的已經太過嚴重,可卻還有生機留存,也能夠吸收它的草木之力,這就代表還不到非死不可的程度。
「我剛剛只是初步查看,有些局限。我讓你把二爺喊來,也是因為我接下來的操作需要見點兒血。再者,一旦確定此病能治,我不也得跟二爺商量治療的方案嗎?」
「你說此病能治?」
陳皮喊的大聲,壓根沒聽全楚南卿說了點兒什麼,在他耳中這段話被成功過濾,只剩下那一句能治。
南卿就這麼瞧著他原本充滿死寂的眼睛重新煥發了光亮,繼而濕漉漉的眼睛就這麼一眨不眨的盯著她,和天真懵懂的小狗狗無甚區別。
可這小奶狗再好也得聽人講話吧!合著她剛剛嘰里呱啦說了那麼一大堆,這貨就只聽清了兩個字兒。
真的,就這吧!隨便吧!
她已經很心累了。
只要這陳皮能把二爺給拽過來,她就謝天謝地了,其他的她也不指望了。
畢竟跟這麼一個師娘控實在是溝通不了。
「好吧陳皮,不重要了,出門兒左轉去找二爺,快一些。」
陳皮身體比腦子快,幾乎是將看家本事都拿出來了,跑的飛快。這還是自師娘病重以來,聽到過的唯一一個好消息。
其他上門的大夫要麼是說無藥可醫,要麼說是無能為力。也只有南卿,是第一個堅定的說出能治的人。
雖然他沒聽全,但這不重要。
反正南卿就是說了,那她就必須得把師娘給治好。
等他重新趕到大廳時,佛爺正在和二爺說著礦洞內發生的事,當然南卿的那段被他刻意隱去了。
二爺也是聽的神情凝重,此事確實涉及他的祖輩。加之佛爺他們已經下去探查過,他再隱瞞下去,也沒有必要。故而講道:
「我的祖輩確實下過那座礦山,按照輩分來說,我應該管他叫舅姥爺。
事情還要從多年前說起,一個叫鳩山美志的日本人,打著挖礦的名義挖出了墓穴。他僱傭我的舅姥爺及我們這一門中的高手下礦山勘察地形。
可等我舅姥爺他們下了礦山之後才知道,日本人根本就不是想要勘察礦山,而是想要盜取國寶。
那一行可以說是分外兇險,沒人知道裡面的機關是什麼,總之下去的六人無一生還。
後來我們也去找過,可是只找到了舅姥爺一個人的屍體,他身上也有佛爺說的那種菌絲,當時已經長到了他的腦袋裡。」
眾人聽到這裡,也大概了解了事情的始末。可不等他們深入再問,陳皮的聲音便從外傳來。
以往他在府上時總是克制的,因為二月紅是一個極重禮數之人。可如今他控制不住,他迫切的想將這個好消息告訴師父,他的師娘終於有救了。
「師父!你快去後院。南卿姑娘說有辦法救師娘。」
「什麼!陳皮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喜悅充斥大腦時,人是來不及思考的。
二月紅怔愣在原地,他無法形容此時此刻的心情,他於人世間這半生也唯有丫頭一個軟肋。
可丫頭的病始終是他的心結,多少次午夜夢回,他都害怕身邊人會就此離他遠去。
如今總算是看到了一絲希望。
他隨陳皮一同跑起來,往日在乎的規矩禮節通通不見。他只想快些,再快些治好丫頭。
往後的歲歲年年永遠在一起,死生不離。
佛爺,八爺見狀自是也跟上了他們,他們是最了解南卿那些神奇手段的,為保出現什麼突發狀況,他們還是跟著幫忙解釋些為好。
等二爺他們一眾人趕到時,丫頭還在睡,這麼大的動靜都沒能吵醒她,只能說是真的病入膏肓了。
「南卿姑娘,我聽陳皮說你有辦法。」
「我就知道陳皮傳話傳不全,罷了!二爺,我剛剛給尊夫人簡單的查看了一下,想要救治確實有戲。可畢竟尊夫人的情況太過特殊,我得再深入的瞧瞧,才能有把握。
這個過程得見點兒血,二爺若是同意,咱們就開始吧。」
話音落,眾人的臉色都很疑惑,見血?見多少血,怎麼見?他們這九門中人,不少都是在刀尖舔血的。殺人不少,可若看著至親流血,他們還是做不到的。
「南卿姑娘,你這法子可安全。」
瞧著眾人一個賽一個的怪異表情,南卿一拍腦門,才恍然發現是自己嚇著他們了。
「哎呀!怪我沒說明白,只需在腕口劃個口子便可,也不用多大,絕對安全。」
「行,我相信南卿姑娘,那就麻煩南卿姑娘了。」
語罷,二月紅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一樣,他拉起丫頭的手,眼中儘是溫柔擔憂之色。
比他在戲台子上扮成角兒的模樣還好看。
而就在匕首紗布統統準備好後,南卿望著身後的這一堆人卻不知如何下手了。
二爺倒是極有眼色,揮退了不相干的人,就連陳皮也不例外,通通被趕到外面等。
至於佛爺和八爺知曉內情,瞧出了南卿的難處,佛爺便柔聲開口道:
「二爺是可以信任的,不過選擇權在你手中,你若不習慣我們在這兒,我們也可以出去等。」
南卿挑挑眉,想到以後下墓時這些手段也瞞不了多久。況且佛爺有一句話說的不錯,二爺重情重義,有恩必報。他的確是可以信任託付之人,如此她便也不矯情了。
「佛爺都這麼說了,我自然信二爺。」
語罷,她拿起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丫頭的腕口劃出一刀,隨後神奇的一幕出現在眾人眼前。
只見她手掌處生出一根細長的藤蔓,順著劃開的口子一股腦兒就順利鑽入了丫頭體內。在此期間,丫頭倒是動了動,不過還是沒有醒。
南卿這邊則指使著藤蔓在丫頭的身體內遊走,藤蔓所過之處倒是帶出了不少毒素,只可惜丫頭中毒太深,這些也只不過是冰山一角。
不消片刻,南卿就停了手,指揮著藤蔓離開丫頭體內。
「可有乾淨的布巾?」
眾人都被這一幕震傻了,饒是同她一起從墓中出來的佛爺和八爺也都沒能在第一時間沒回過神來。
還是二爺反應快一些,從自己懷中掏出一塊疊的方方正正的方巾遞過去。
「這個可以嗎?」
「自然。」
便見南卿接過方巾,輕輕擦拭過藤蔓一角,一抹毒素便被這樣赫然印了上去。
「這便是尊夫人所中之毒了。」
「毒?丫頭怎麼會中毒?這些年,我也算是遍訪名醫,從未有一人說過她是中毒。」
語罷,南卿剛想回答,一口黑血不受控制的噴出,直接灼燒了地面。
她抬手示意眾人先別說話,她也好仔細感受一下自己周身的情況。
這種情況很少見,她也的的確確沒有料到此毒會如此霸道,不過........卻不是壞事。
原是剛剛藤蔓上沾了毒就被她直接收回體內,與她原本殘存的喪屍毒素兩者相撞,起到了以毒攻毒的作用。
真是沒有想到,竟還有這樣的意外之喜。
其實起先她並不將丫頭體內的屍毒當回事,這屍毒放在別人身上消受不了,可對於她來說確實小巫見大巫了。
要知道在末世中,他們這些人為了提升能量都是直接生吃喪屍晶核的,那玩意兒的毒可碾壓一切。
多少人吃了都變得暴戾無比,痛苦的無法忍受。
可她仗著木系異能在手,每每服用都不會出現任何副作用,可長期下來,她體內也是有一些殘存毒素積壓的,只是量少不足以叫她掛心罷了!
而她剛剛這一口毒血吐出來,殘存毒素被排除,體內的木系異能反而變得更加純粹了。
「我無事,只是可惜了二爺家這地。」
「地什麼的不要緊,南卿姑娘你可有事,用不用找個大夫給你看看?」
「不必,這口血吐出來,我反而沒事了。不過這血啊!其中有一半的毒是尊夫人身上的,你們可以設想一下它的霸道。
根據我剛剛的查看,尊夫人的五臟六腑早就已經被侵蝕,所以也難怪普通的大夫束手無策。
這種毒,初時只會感到頭腦昏脹,胸悶欲裂。而臟腑間也會時冷時熱,時而如寒冰侵蝕,時而如烈焰焚燒,痛楚難當。
中期,心臟會出現問題,呼吸也會變得急促無力,肺部會有被重物壓住的感覺。脾肺之間也會猶如萬千蟲蟻啃食,痛徹心扉。
後期,身體徹底垮掉,時冷時熱,冰火兩重天。脾胃翻湧,無論吃什麼都難以下咽,四肢百骸也會酸軟無比。
行走之時如同走在雲端。神智昏沉,時而清醒,時而昏迷。不知我說的這些,與尊夫人的症狀是否對應上了?」
二爺點點頭,此時他的背脊一點點塌下來。他跪在地上,拉起丫頭的手,無聲的淚落下,他不知道丫頭會這麼痛!
每每他問起,丫頭總會寬他的心,說自己沒事!可原來.......原來她竟一人默默忍受著這許多。
倏地,不待眾人反應,他跪地的方向一轉,朝著南卿便磕了一個頭,南卿都被這陣仗搞懵了,急忙與八爺佛爺合力將他扶了起來。
「二爺,可不必如此大禮。」
「南卿姑娘,我知道你是有本事的人,你一定要救救丫頭。只要你救丫頭,什麼條件我都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