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暗送暖香,長袖揮舞自在。台上十年苦功,戲唱一曲如意。
「紅塵千丈,風波一樣,利名人似風魔障。恰餘杭,又敦煌,雲南蜀海黃茅瘴,暮宿曉行一世妝。錢,金數兩;名,紙半張。」
何來綿綿戲曲,惹得遊人駐足、不肯離去?何來哀哀吟吟,入得人心三寸、不敢或忘!
非在鬧市之中,亦有人客常來往。
一座典雅小樓,名曰春風如意。偶見客官入內,點一壺茶水,置半碟瓜果,看戲子舞身姿,聽一麴錢與名,聽一曲興與亡,悠閒一午後。
二樓雅間,立一道市井畫屏障,其後,隱見一人稍斜臥,晃悠小腿,手指隨曲子輕輕敲,愜意自在,已有半響。
又聽台上戲子舞長袖,吟腔道:「塵心撇下,虛名不掛,種園桑棗團茅廈。笑喧譁,醉麻查,悶來閒訪漁樵話,高臥綠陰清昧雅。載,三徑花;看,一段瓜。」
一曲末,戲子下台來,換了一曲新上。
至雅間,入屏後,斟一杯茶香遞上,雅間人細飲,道:「名利難捨,塵心困鎖,難解難解。清茗啊清茗,你意有所指。」
清茗微微一笑,傾城傾心,道:「不敢,戲詞如此,端看商公如何聞聽。」
「哈……」
…………
氤氳籠三山,似足入雲端,雲深不知處,或疑是仙鄉。
觀山山靈,觀水水清,好一處清聖地,好一處世外家。
遠山外,一人悠悠來,閒庭若步,不疾不徐。到得近前來,方窺全貌。
只見他:錦繡華服,彰顯典雅貴氣;眉深眼闊,自有萬壑胸襟;負手雲遊,笑看山水,有九宮乾坤在握。
有詩道:
身披金縷衣,眉宇藏深理。
指懸九宮道,商星降玄機。
到得山腳下,抬頭望,見雲天霧卷,旋轉降下千層雲梯,直落腳下。
有聲縹緲空靈,仿若仙音道:「好友商公,請。」
「哈,有勞好友。」
商公拾階而上,身後雲梯化作雲霧,環繞其周身不散,轉眼入了雲間。
悠悠閒閒,登高而望遠,見千萬里山河,半壁神州,頓覺心生豪情,朗聲吟道:
「海市生明月,龍燈耀九州。
豪傑築盛世,尊封偉業侯!」
偶見仙鶴銜果來,掠身而過,見生人,驚懼怕,展翅而去。
須臾後,雲梯見頂,人立雲海。
廣闊無跡中,有三柱通天,相隔數里,又有三足巨鼎,三足立三柱,蔚為壯觀。
巨鼎沸,有紫氣蒸騰而出,瀰漫雲海之上。巨鼎上,雕刻三足金烏,吐焰焚世。
有聲自鼎內傳出,道:「好友,請入鼎一晤。」
商公片刻沉思,化光入了鼎中。
三足巨鼎中,另有新天地。
清氣升,濁氣降;東日、西月黑白分界。
靈之初,物之終;火山、寒潭冷熱相峙。
正是陰陽家首領,玄天封昊帝陽潛修聖地:三足天。
帝陽居大日下火山上,負手而立,掌托三足鼎。見白光劃境,化作商公,落在月下寒潭旁。
帝陽笑道:「好友商公,久見了。」
商公也笑道:「確實久見,上次你親上春風如意樓,詢問吾一枕塵寰之下落,距今已有百年矣。」
「春風如意,卻困鎖塵心,不識天數大道,終歸虛妄。」
「商海沉浮,紅塵煉心,別有一番際遇。」
帝陽沉默,紅塵雖煉心,然七情六慾染身,往往身不由己,心魔自起,落入劫中。見他手撥九宮,算數無雙,罷了,多勸無益。
「截殺夜天玄女一事,好友如何解說?」
「無話可說,端看她在你心中,值幾件事。」
九枚銅錢,排布九宮,於商公掌中隨意組合,智珠在握,測算天下事。
「嗯……三件事。」
好個商道祖師,現今苦境最大的商道組織,盛市唯葉首領,話語搶占先機,化被動為主動。
「說來。」
「第一件,吾教大司天上官星辰之妹,上官星卉的下落。」
商公沉思,掌中九宮迅速變幻,良久道:「百花爭艷,定花之首,敗者皆亡。上官星卉死厄在前啊!」
稍作停頓,見帝陽無動於衷,商公再道:「雲海神人白雲生,或有線索。」
見他不再說,帝陽方道:「二者,陰陽裂界所在。」
商公再沉思,良久道:「昔日,儒聖丘子遊歷萬界,曾入陰陽裂界。定周山論道時提及,言道:見陰陽,悟生死。好友求道之心真切啊。」
「天地陰陽變化,暗合天道運轉,若不得解,吾心難眠。」
「嗯……丘子傳四徒,子華、子衿叛教而出,子干心機太重,余者神儒子川。子川、東王太一、阿苦尊者閉關天山,不得見。其親傳弟子三人,為首者舟學海。」
話至此明了,帝陽呢喃道:「學海無涯!」
商公道:「最後一件事。」
「嗯……留待以後再說吧。你吾經久未見,坐下飲一杯茶水。」
「算了,算了,你的手藝,不敢恭維。若閒暇時,你來春風如意樓,吾備香茗招待。吾諸事繁多,尚有要事,請。」
「請。」
帝陽臉黑了下來,不再挽留,任他離去,心道:刺殺玄女,引吾出面,好友商公,你有何算計呢?
商公化光離去,下了雲海,行走山野間,漫步荒野上,心道:何為商,有出便要有得,你可能血賺,吾永遠不虧。好友啊好友,有得便要有出,吾期待你的代價啊,哈……
興致起,漫行無跡,從清晨走至晚霞。至一處村落,見村頭一家,掛白布,穿素衣,哀天長嚎。
有老婦人痛哭道:「你個沒良心的,怎麼就這麼走了,你讓我以後還怎麼活,賊老天啊,你把他還給我……」
一旁,站立一道湛藍色身影,皺眉思索。
商公笑道:「朋友氣質不凡,敢問名姓?」
質天·天不語不答,向前走去,至村頭,商公緊隨後。質天突然問道:「回答吾,何為天?」
商公細思片刻,道:「吾是商人,商人重信諾,在吾看來,信諾便是天。一旦無信,便若天塌,將血本無歸。」
「嗯……信諾,生,死……」
質天天不語轉身離去。
何為天?何為天?何者才是他心中真正的答案。
質天不解,唯漫無目的前行。
看著離去的人,商公一笑,轉身看向身後,見是月關山,面色一愕,笑道:「吾道是誰,原是少年英豪,三教高層。」
月關山亦笑道:「閣下是?」
「盛市唯葉之主,商公一葉!昔日,小獸乘黃之事,曾給少俠行過方便。」
「原是盛市唯葉之主,久仰久仰。最近聽聞,盛市唯葉多行不義之事,意欲何為呢?」
「哈,謬傳啊,吾等只是做生意,生意場外,與吾等無關。少俠若有閒暇,可往春風如意樓,聽一幕小曲,飲一杯香茗,請。」
「請。」
商公一葉輕笑而過。
月關山亦往西北而去,心道:小獸乘黃、劍羅漢之事,代表獸族、佛門,盛市唯葉皆有插手其中,意圖不明。罷了,先回歸一谷一趟,布下後手,謹防意外。
…………
雪飄落,隨風刺寒。
寒梅地界,今日更冷,更添肅殺氣氛。
諸神之巔會議後,為尋赤尊八千勝,蚩皇踏足寒梅地界,一會儒門大祭酒:瑞雪照豐逸。
蚩皇負手而立,昂首風雪中,眉一挑,輕笑道:「來,讓吾見識你的能為。」
照豐逸額前白髮隨風雪飛,亦是孤傲,劍指一捏,揮手一道劍氣,擦蚩皇身過。
兩人一照眼,殺意狂升,身瞬而過,單掌相接。
淺淺一交手,頓時山崩地裂,大雪翻飛。
「今日,寒梅地界不存。」
「今日,蚩皇成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