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均看著卓靖和李坤,想看李坤要如何處置卓靖。
李坤自然想要儘快知道兒子李卓的下落,所以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慢慢向他走來的卓靖,想著要怎麼詢問。
卓靖也定定地看著李坤,絲毫沒有迴避之意。
此時,李坤對卓靖的心情是複雜的,他一方面恨卓靖為虎作倀害他兒子,一方面又因為他是卓鋒的兄長,想到他畢竟受制於雲曜家族,定然也是身不由己。對於卓靖的處境,他說不出是同情還是可憐,抑或是厭惡。
李坤定定地看著卓靖,希望能夠從卓靖眼神中看出哪怕那麼一絲絲的愧疚,他指望著靠那一絲絲愧疚喚醒卓靖的良知,好讓他告知兒子的情況。
然而,李坤從卓靖的眼神中,並沒有看出丁點愧疚,反而是坦蕩,是釋然,甚至還有那麼一點點的哀傷。
他怎麼會如此坦蕩呢?難道他對自己所做之事就沒有那麼一丁點的愧疚嗎?又或者說是他竟然毫無人性到沒有絲毫良知的地步了?
可是,他為何又有哀傷呢?
還有哀傷情緒的人,心底應該不會太過冷血才對啊。
正當李坤胡思亂想時,耳邊突然傳來卓靖的聲音。
李坤不由心裡一顫,因為他知道,那是卓靖在用魂音跟他交流,魂音可以避免被別人聽見,但魂音會消耗神魂,對神魂有著不可逆轉的傷害。所以,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會用魂音向別人傳達信息。
卓靖此時用魂音向李坤傳達信息自然是不想讓雲曦聽見。因為,憑雲曦的修為,如果不使用魂音,卓靖根本不可能做到秘密向李坤透露信息。
李坤立刻就明白了卓靖之意,所以立刻控制住自己的情緒,表面上依然波瀾不驚,依然默默地注視著卓靖。
而卓靖依然緩步從容走向李坤。外人絲毫看不出異樣。
可卓靖卻通過魂音對李坤說道:「李坤,你不用理會我,你只管聽著就行。」
李坤會意,以眼神告知。
卓靖平靜地說道:「你放心,李卓已經跟卓鋒逃離雲曜家族了。他們逃離的方向是雲曜家族後面的無人區神山。不過,你不用擔心,他們應該安然無恙,因為,在他們逃離之時,我不放心,偷偷在卓鋒身上植入了我的一片元神碎片。雖然我的修為低,元神之力有限,但可以支撐五日。在我的元神碎片元神之力耗盡之前,他們已經進入安全區。所以,我相信他們是安全的。」
「他們冒險逃離雲曜家族,是為了避免你來雲曜家族冒險。原本指望我提前通知你,讓你別來,可我沒做到,對不起。」
此時,卓靖的眼神終於有了一絲愧然之意。
得知兒子已經逃離雲曜家族,李坤的心終於落了下來,這一刻,他無比輕鬆。對卓靖和卓鋒自然充滿了感激之情。只是,此時,此地,不能言說而已。但李坤看向卓靖的眼神,自然也發生了變化。
卻又聽卓靖說道:「李坤,因為你占有了雲曜家族的天階功法,所以,雲曦不會放過你。你一定要當心。不過,我相信你定然能夠化險為夷,離開這裡。」
「最後,我拜託你一件事,請你以後替我照顧卓鋒,別讓他步我的後塵,落入雲曜家族之手。」
卓靖這最後竟然是在交代後事,這讓李坤不由心裡一動,立刻意識到了不對勁。
而此時,卓靖距離李坤只有幾步之遙了。
李坤忙迎了上去,並故意朗聲說道:「卓靖,我們之間的帳以後慢慢清算,我現在要先解決跟雲曜家族之間的恩怨。」
李坤這話自然是說給大家聽的,而他迎上卓靖,則是想要將他護在自己身邊,以此保全卓靖。
然而,李坤剛伸手觸到卓靖,卓靖身體一軟。李坤忙不假思索地將他抱住。
卓靖終於開口說道:「我罪孽深重,弄丟了你兒子,這便替你兒子償命。」
卓靖說完,便咽了氣。
卓靖是自爆元神而亡。
李坤抱著卓靖的遺體,整個人完全懵了。他不明白,卓靖為何要求死。
卓靖死了?!
他畏罪自殺了!
不知是誰忍不住驚呼了出來。
李坤這才從懵怔中回過神來,他此時的心情自然是極為複雜,說不清是難過,還是愧疚,抑或是憤怒。應該是,皆而有之。
但此時,李坤知道必須要控制自己的情緒。
李坤緊緊抱住卓靖的遺體,抬頭看向雲曦。
雲曦神情淡然,就像早就知道這個結果一樣,見李坤看著她,立刻肅然說道:「李坤,卓靖畏罪自殺,你可怨不得我。」
李坤憤然看著雲曦,卻沒有說話。
雲曦渾然不在意李坤的神情,竟又說道:「李坤,既然卓靖已死,你就把他交給我吧,他畢竟是芸笄之夫。」
李坤深知,卓靖就是被雲曦給逼死的,他這是要以死擺脫雲曜家族的束縛,自己又豈能把卓靖再交還給雲曜家族?
為此,李坤冷冷說道:「你跟我有約,我答應跟你今日進行恩怨了結,你便把卓靖交給我處置。他現在雖然死了,但按照約定,他依然屬於我。況且,你也說了,他並不是雲曜家族之人,他原本是我崑崙境的人。既然如此,我自然要把他帶回崑崙境去,又豈能交還予你?」
蒼月族長忙說道:「雲曦族長,李坤言之有理,你就不要勉強了吧。」
雲曦無所謂地說道:「既然你想帶走,那就隨你吧。」
李坤便把卓靖的遺體抱回,放置到空曠之處,對寒峰說道:「前輩,請你幫我照看著。」
寒峰點了點頭,卻又不無擔心地叮囑道:「李坤,你一定小心。無論如何,護住元神即可。」
寒峰言外之意,自然是壓根不相信李坤能夠抗得住雲霄的兩次攻擊,所以特別叮囑李坤,只需護住元神即可。因為元神不滅,便還有活命的機會。
李坤淡然道:「前輩放心,我知道。」
李坤說完,又看了卓靖一眼,便回身向場內,迎著雲霄走去。
一個時辰之前。
李卓和李想在神山中經過幾日分秒不輟的行進,終於來到了神山與雲曜家族交界之處。有李想在,幸好這一路沒有再遇到雪域。
李卓算著時日,今日便是父親戰書約定來雲曜家族之日。
李卓便在心裡想,雖然到了,但終究是晚了一些,只怕未必能夠趕在爹爹進入雲曜家族之前找到他。希望卓靖叔叔已經通知到爹爹了。
看見不遠處便是雲曜家族的屬地,李想竟而頗為興奮,見哥哥突然停止不前,忙不解道:「怎麼不走了?」
李卓嚴肅地看著李想,說道:「前面就是雲曜家族的屬地了,你回去吧。」
李想哪裡肯?忙懇求道:「哥,讓我跟你一起去吧。」
李卓肅然道:「不行,太危險了,我不能讓你跟我去涉險。再說了,出發前,我們說好了的,你也答應了我,把我送出神山你就回去。」
李想見哥哥態度堅決,知道好說沒用,就此沉了臉,說道:「我們都是爹爹的兒子,難道就只有你擔心爹爹嗎?為什麼不許我去?你這不是要陷我於不孝嗎?我不干,我就要跟你一起去。」
李卓怒道:「李想,我是你哥,爹爹不在這裡,長兄如父,你必須要聽我的。」
李想索性耍賴道:「我偏不。你才當了我幾天哥?沒給我一點好處,此時卻要在我面前耍威風,憑什麼?」
「你——」
李卓氣得說不出話來。
李想見哥哥真的生氣了,忙又討好道:「哥,我知道你是心疼我,是想保護我。其實,你多慮了,我不是你想的那麼弱。你想想看,這神山多危險?可我卻能如履平地。」
李卓忙說道:「那是因為你有魂族血脈,天生便有適應神山的能力,這並不能說明你就有多厲害。雲曜家族跟神山完全不是一回事。」
李想忙又說道:「就算我不行好了,可我有小黑。小黑是魂獸,它有強大的神魂攻擊力。有它在,不但可以保護我們,甚至可以幫爹爹打敗雲曜家族的強者。」
為了說服李卓,李想又繼續說道:「你別以為小黑被雪獸擊敗了,便懷疑它的強大,那只不過是雪獸正好克制它而已。只要不是雪獸,它完全可以堪比真仙境強者。」
李卓冷哼道:「你別想騙我。」
李想忙認真說道:「我沒有騙你,你可能不知道,修為高並不等同於神魂就強,神魂是需要單獨修煉的,這是我們魂族人的優勢。外界那些所謂的強者,即便達到真仙境,其神魂也並不強。而小黑是魂獸,它最強大的攻擊手段便是神魂攻擊。所以,我敢保證,小黑在外面可以橫著走,不會懼怕任何強者。」
李卓說道:「就算如何,它被雪獸重傷,尚未恢復,並無戰力。」
李想忙說道:「哥,你有所不知,這幾日我們雖然忙著趕路,但小黑一直在我懷中恢復。因為我之前給它注入了我的神魂,這對它的恢復有奇效。現在已經完全恢復了。」
李卓不信道:「真的?」
李想說道:「我幹嘛騙呢?」
李想見哥哥態度上已有鬆動的跡象,忙拽了李卓的手臂,說道:「哥,時辰不早了,我們還是趕緊走吧。在這裡爭執,便是浪費時間。萬一因為我們爭執而耽誤了時間,剛好錯過爹爹,後悔都來不及。」
李想這話提醒了李卓,李卓也看出來了,李想是鐵了心要跟著去的。
李卓只得妥協,說道:「我拗不過你。」
李想見哥哥終於答應了,大喜,忙討好道:「我知道哥哥對我最好了。」
李卓冷哼道:「你以後彆氣我就行。」
李想嘻嘻一笑,說道:「我以後都聽你的話,總行了吧。」
李卓伸出手指狠狠地戳了一下李想的額頭,無可奈何地說道:「我拿你沒辦法,以後讓爹爹收拾你。」
李想無所謂地笑道:「先見到爹爹再說吧。」
既然同意了,李卓便不再多說,但為了弟弟安全,他不得不謹慎,遂對李想說道:「不知道爹爹今日是否會來雲曜家族。但願卓靖叔叔已經把消息傳達給爹爹了。如果爹爹沒來自然是好,如果要來的話,我們也得先找到他。」
李想握緊拳頭,說道:「如果爹爹真來了,我們三個並肩作戰。」
李卓點了點頭,忙說道:「爹爹要來雲曜家族的消息早就在崑崙墟炒得沸沸揚揚了,所以,今日雲曜家族一定有大量的外來人員,我們偽裝後先混進城去。一定能夠打聽到爹爹的消息。如果爹爹沒來,我們就溜出城去,去夜月家族找爹爹。」
李想自然完全贊同。
李想便從懷中摸出兩張黑紗面罩來,遞給李卓一張。兩人戴上面紗,便朝著星空城外圍城區而去。
半個時辰後,兄弟倆便到了雲曜家族的外圍城區,正好雲曜家族完全放開了管制,所有人都可以自由出入。所以,兄弟倆沒有受到任何盤查,很順利就進入了城區。
出乎兩人意料的是,城內竟然靜悄悄的,幾乎沒什麼人,就連沿街的店鋪都沒人,甚至連照店的人都沒有。
這自然很不正常了。兩人終於看見一家客棧門口有個夥計在打掃。
李卓忙跑上前去,打聽情況。
夥計看著兄弟倆,見是兩個戴著面罩的少年,以為是哪個家族出來遊歷的少年,這些少年都流行戴面罩,所以,他倒也不足為奇,便熱情地問道:「兩位是剛來麼?」
李卓點了點頭。
夥計興奮說道:「那正好,你們趕巧了。」
夥計說著,又故作神秘地問道:「李坤,你們聽說過嗎?」
兩兄弟不由不安地交換了一下眼神,李卓忙點頭道:「聽說過。」
夥計含笑道:「也是,沒聽過倒奇怪了。」
李想等不及了,忙問道:「你的意思是他來了嗎?」
夥計點頭道:「是的,不然的話,街上怎麼會這麼冷清?大家都去會場看熱鬧去了。這可是百年難遇啊,你們趕緊去吧,看完了回來住店哈。」
兄弟倆大吃一驚,顧不得多想,忙打聽清楚方位,心急火燎地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