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月這話的言外之意,自然是提醒甚至是警告李坤,雲曜家族跟你之間的恩怨越來越深了,你小子更加危險了,以後可得緊緊依附我夜月家族才行。
這意思,李坤自然聽得明白。
李坤故意無所謂地說道:「在這修仙大陸,又豈有真正的和平?仇恨也好,恩怨也罷,都無外乎利益罷了。只要有利益之爭,這恩怨糾葛就永遠存在,是不可能根本消除的。」
蒼月深深地看了李坤一眼,說道:「你這話算是說到根上去了。不過,要說到利益的話,老朽倒是有些愚見。老朽以為,有些利益,是不能獨享的,得有分享意識,否則的話,一定會招致災禍。這也是我們的生存之道。」
李坤呵呵一笑,說道:「族長所言極是,這就是所謂的懷璧其罪嘛。沒有足夠的實力,其獨享讓人垂涎之利益便是原罪。不過,我李坤可沒什麼值得別人惦記的利益。」
李坤說著,又故意朗聲道:「這修仙界,雖然是弱肉強食之地,但終究不完全屬於強者,弱者依然有其生存之道。所謂的強者也未必就能為所欲為。即便是食物,只要夠硬,也能夠嗑下啃食者的牙。」
李坤這話讓蒼月不由一愣。蒼月隨即哈哈一笑,讚賞道:「好精神,好霸氣!」
李坤愧然道:「我這不過是弱者無奈的宣言罷了。身在食物鏈的低端,是不能指望跟頂端的捕食者講道理的,只能夾縫中頑強求生。利益的退步也只能換來對方的步步進逼,最終依然是退無可退。既然如此,不如一開始就不退。即便是真的只能做食物,也要有嗑下啃食者牙齒的硬氣。」
一旁的月暢竟然忍不住贊道:「李坤大哥說得好。不過,我倒覺得李坤大哥太謙虛了,你可沒說的那麼弱。況且,李想擁有讓雲曜家族忌憚的御龍之術,只怕雲曜家族以後也不敢隨便招惹李坤大哥了。」
蒼月看著月暢,竟然陰沉了臉,用教訓的語氣說道:「暢兒說這話足見你膚淺。你還需好好歷練,不然的話,憑你這一葉障目的見識,以後如何強大我們夜月家族?」
見族長突然莫名其妙地教訓自己,月暢不由臉微微一紅,忙輕聲道:「是。」
李坤知道蒼月這話定然是有感而發,是有後話的,便看著蒼月。
蒼月跟李坤目光相碰,不由自失地一笑,隨即肅然說道:「李想當日之所以能夠震懾住雲曜家族,那是因為魂獸黑龍突然橫空出世,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而已。再者,當時又有老朽和寒峰在場,而且,雲霄也重傷需要及時救治。所以,雲境才在謹慎權衡利弊以後,不得已暫時做出讓步的決定。」
「但,憑雲曜家族的強大實力和性情,豈能如此善罷甘休?老朽也承認,魂獸神秘而強大,大家都對它有所忌憚。但這是因為之前魂獸一直存在於傳說中,大家對它不了解而已。」
「現在,既然魂獸已經出現在大家的視線之中,那它的神秘面紗也就不復存在了。憑雲曜家族的強大實力,等他們有所準備後,要對付區區一隻魂獸,又有何難?」
「況且,魂獸神秘是真,強大卻也未必。因為之前無人真正面對過,當時,我們也只是感受到了它對神魂有所壓迫而已,但它的攻擊力究竟如何,尚屬未知。但老朽覺得,憑雲曜家族的實力,斷然不會真的怕了一隻攻擊力未知的魂獸。退一步說,就算那魂獸真的很強大,畢竟數量有限,終究對雲曜家族構不成實質性的威脅。」
蒼月族長這一番剖析,李坤也不得不承認,有些確實頗為中肯。比如說魂獸黑龍的攻擊力究竟如何,他自己也沒底。
至於蒼月說這番話單純只是替李坤擔心,還是另有目的,就不得而知了,只能姑且聽之,謹慎面對。
蒼月說完,不等李坤說話,月暢忙說道:「族長所言極是,看來是暢兒確實想得簡單了。如此看來,李想說不定還有危險,因為雲曜家族想要了解那黑龍,很可能會從李想下手。」
李坤相信月暢這話是出自真心,應該沒有跟蒼月演雙簧。
月暢說完,忙又憂心忡忡地對蒼月說道:「族長,您看現在該如何是好?要不要我們把李想保護起來?」
蒼月呵呵一笑,說道:「暢兒這話說得好不荒唐,崑崙境盟宗現在跟我們夜月家族已成一體,自然是休戚與共,榮辱相依。李想自然在我們的保護之列。只不過,對李想的保護究竟要做到哪一步,倒是有待商榷。」
蒼月說著,故意看著李坤。
李坤不由心裡一動,立刻意識到蒼月是在試探他。不管怎樣,先推辭為好。
李坤忙故作鬆弛地一笑,既然蒼月在借月暢說話,他自然也落腳到月暢身上,故含笑說道:「月暢兄弟多慮了,就算雲曜家族想要對付我們,也不會那麼迫切。至於想兒的安危,實不好意思讓族長過度費心。畢竟現在我們崑崙境還有十年禁制保護期。至少在這十年中,李想應該還是安全的。等過了禁制保護期,再視形勢而定也不遲。」
月暢點頭道:「對對,李坤大哥說的是,我倒忘了崑崙境還有禁制保護期了。這禁制保護期內,李想只要不出崑崙境,暫時是不會有危險的。」
蒼月微不可察地乜斜了月暢一眼,卻對李坤說道:「李坤,孩子的修煉不容耽誤,況且現在是他們的黃金修煉期。難道你就打算讓他們在崑崙境中荒廢十年?老朽之意,還是儘早把他們送到我們夜月家族來,我們必定給他們提供最好的修煉資源。而且,在我們家族的核心區,孩子們的安全自然不是問題。別說是雲曜家族,就是劍墟陣營,也不敢來我夜月家族的中心城市撒野。」
蒼月之美意,聽上去誠摯而合理,正常情況下,李坤斷然沒有拒絕的理由。
但李坤既然已經心有所疑,自然不肯輕易解除疑慮。
為此,李坤真誠說道:「族長美意,李坤如果不受,就太不識抬舉了。李坤先替犬子謝族長抬愛。」
「不過,」李坤說著,又故意表現出一副不好意思的尷尬之態來,說道,「族長有所不知,李想的存在我之前並不知道,他這次意外出現在我面前,讓我也頗感意外。為此,我對他娘兒倆頗為愧疚。想著要補償一下,多給他們一些關愛。拙荊是個良善之人,見了這個孩子,也頗為心疼,更是視為己出,定要留在身邊。」
蒼月含笑道:「理解,理解。」
李坤又繼續說道:「族長,我是這麼想的。畢竟對於我們修煉者來說,修煉是終生之事,而跟家人團聚的時間卻少得可憐。就拿我來說,這些年,一直忙於自己的修煉和崑崙境升境之事,連自己有兒子都不知道,豈不荒謬?所以,我更感慚愧。現在,崑崙境升境已成,已無特別迫切之事,我便想著,還是應該注重一下家人。所以,我想先和家人團聚一段時間,好好享受一下天倫之樂。」
「當然了,我也知道孩子的修煉很重要,自然不能真的荒廢掉。所以,我想給自己和家人一個短暫的假期,最多一年時間吧。您看如何?」
蒼月族長呵呵一笑,說道:「這是你自己的事,自然你自己做主,無需跟老朽商量。」
李坤點了點頭,說道:「那就這麼定了,再次感謝族長扶持之恩。」
蒼月無所謂地擺了擺手,含笑道:「李坤,你還是那麼見外。」
李坤微笑道:「族長的恩惠,並不是理所當然之事,李坤豈能坦然受之?如果連謝意都沒有,李坤豈不成了不知禮儀之人了?」
蒼月哈哈一笑。
李坤趁機說道:「族長,這御甲也該還給您了。可我不知道該怎麼取下來,還得麻煩您取一下。」
蒼月說道:「哦,你不說,老朽還忘了這事了。這很簡單,老朽一會告訴你怎麼取。」
蒼月說著,竟然對月暢說道:「暢兒,這裡茶沒了,你去幫我取一些來。」
突然之間,蒼月竟然要月暢去取茶。這讓李坤和月暢都頗感意外和不解。
月暢不由一愣,倒也沒有說什麼,答應了一聲,就去了。
待月暢離去,蒼月便對李坤說道:「老朽特意支開月暢,是因為這御甲。」
李坤不明其意,因為,偷借御甲之事,月暢是知道的,現在當著他的面還不是很正常嗎?為何還要避開他呢?
當然了,李坤沒有說出自己的疑惑,只是看著蒼月。
蒼月淡然一笑,說道:「李坤,這御甲你暫時不用還。老朽覺得你還是帶著它比較好。」
李坤驚道:「族長,這怎麼好?」
蒼月肅然道:「這御甲對於我們來說,其實也沒啥用,取回也是放著。還不如繼續給你用著防身。你放心吧,這不是老朽一個人的意思,六叔,就是你見過的我們家族的長輩黑月,他也有此意。所以,你不用有所顧慮。老朽支開月暢,不讓他知道,也沒別的意思,只是不想讓他多想而已。」
正所謂無功不受祿,蒼月這麼做,自然有其企圖,對於這一點,李坤豈能不知?
李坤還要再推辭,蒼月卻武斷地一揮手,說道:「李坤,不用說了,就這麼決定了。你也不用猜疑,老朽可沒有別的企圖,只是不想你有事而已。畢竟崑崙境盟宗以後還要靠你來管理,如果你出了意外,豈不成了老朽的負擔?」
見蒼月態度堅決,李坤也就不便堅辭了,不然的話,反而會讓蒼月起疑。
為此,李坤只得感激道:「那李坤就卻之不恭了。」
蒼月這才又高興起來,隨即告訴了李坤脫卸御甲的方法。
隨後,蒼月又對李坤說道:「老朽之前跟你說過,對於崑崙境盟宗的後續發展還要再跟你商量一下。」
李坤故作不解道:「我們之前不是已經談過了嗎?如果族長覺得有必要調整的話,我自然沒有任何異議。」
蒼月說道:「是這樣的,你選送來的百人,老朽抽空考教了一下,發現他們資質都還不錯,只是囿於之前的禁制,這才耽誤了。現在既然他們已經成為了我們家族的一份子,老朽自然要重視他們的發展。為此,老朽也跟家族中人商量過了,決定給他們的修煉再助助力,讓他們儘快成長起來。你看這樣可好?」
不管蒼月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崑崙境盟宗變強,對李坤來說,都是好事。所以,李坤自然不會拒絕。
為此,李坤忙高興地答應道:「我自然不會有任何意見。那我就先替他們謝謝族長了。」
兩人正說著,月暢取茶回來,正好聽見兩人談論崑崙境盟宗之事,月暢也就不再疑惑了。
蒼月高興道:「那就這麼說定了,至於培養方案,老朽便交給葉長老去落實。至於你的家人,你自己看著辦吧,隨時都可以送來。」
話至於此,蒼月似乎沒什麼話要說了,李坤便起身告辭。
月暢還欲送李坤回去,蒼月卻叫住他,說道:「暢兒,李坤這是回去跟家人團聚,你就不要跟去了,你把他送出去就回來吧,你也該準備好好修煉了。」
月暢只得答應。
李坤恭敬辭別蒼月,由月暢陪著到了轉送站。
臨別時,月暢真誠道:「李坤大哥,你早點把孩子送來吧。還有,你也早點修煉。我也看出來了,族長是不會吝嗇的,他已經把你當成我們夜月家族的人了。」
李坤感激道:「族長對我的好,我自然明白。還有,月暢兄弟你,對我也很好。我李坤是感恩之人,誰真的對我好,我一定銘記於心,並把他當真正的朋友。」
月暢哪裡知道李坤這話另有深意,也真誠說道:「我們是永遠的朋友。」
李坤重重地點了點頭,隨即辭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