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翹著屁股在那裡摳壁畫,這場景蠻詭異的。
季然站在後面,思量了一下,還是拿著匕首上去了。
無邪看她這樣,忍不住提醒了一句,「你要小心一點,不要把裡面都給破壞了。」
「我知道,這些精細的活我比你做的多,但我一向不親自粘手,以前和陳皮……和四阿公合作的時候,他也不愛做這些,都是交給手下去做。」
「聽季老闆的口吻,像是和我們家老爺子很熟悉。」
華和尚也對這些民宿古蹟有所研究,他和無邪同樣著迷於此道。
「長輩有舊,因此前幾輩的情誼,斷斷續續延期到現在。」
「老爺子年輕時,也算是赫赫有名,能和他有舊,你的長輩應該也不是無名之輩。」
華和尚跟在陳皮阿四身邊也好幾年了,對這老爺子的生平還是有所了解的。
他年輕時做的那些事,如果論到現在,槍斃十次都不夠,但在那樣的年代,為了存活下去,大部分人都已經失去了人性,四阿公那樣的人,在那個時代也稱得上一句草莽英雄。
「這我就不方便多說了。」
季然不打算把自己另一個馬甲說出來。
這事兒,她只需要自己信任一些的那幾個人知道就行了。
「我看不是長輩有舊,老爺子對你的態度,不像是長輩對晚輩。」
說話的人是葉成,他顧忌著張麒麟在場,也沒有說的太過直白,但都是在一個圈子裡面混的人,葉成那口氣,有些陰陽,一聽就明白他在暗示什麼。
煩的很,這些個男的也喜歡議論別人的八卦,沒什麼證據就在這裡亂說,和那村口喜歡從村頭說到村尾的老大媽也沒什麼區別。
「那是因為他把我當朋友,至於你們想沒想多我才管不著,我知道你們看我年輕,陳皮叫你們聽我的話,你們不太服我,但說實話我也不太想和你們待著,到時候遇到危險還得我救你們。」
「如果不服你們大可不聽我的,到時候進去了,咱們直接分開,省的你們拖了我的後腿。」
季然說的是實話,無邪倒是深有體會,他也發現了,季然領著的人,他們內部矛盾還挺多的。
說到「拖後腿」這個點,陳平安寺的三個手下也只是呵呵笑笑敷衍過去,沒有明確說不行,也沒有明確說行。
季然心知肚明這些人心裡在想什麼,但她看在陳皮的面子上,不會主動向這三個人動手,但如果他們先挑釁的話,那就說不一定了。
看她這樣平靜,無邪和胖子都有些奇怪起來。
把牆上的顏料給剝了一部分,胖子和無邪借著停下來休息的藉口,湊到季然身邊。
「這不像你的性格,要換做以前的話,你可能當場就要找回場子了!」
「對,對對,大妹子,你脾氣可急著嘞!」
他們說的也不算小聲,就是說給葉成他們三個人聽的。
季然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看著無邪和胖子反問道:「聽你們這樣說,好像我在你們眼裡面脾氣超級不好,做人也刁鑽似的。」
胖子心直口快,「你也知道……不,不不,大妹子,你做人很好,其實特別溫柔……」
胖子的嘴從來都很利索,現在想要夸季然,說話卻說的這樣尷尬,足見這些話對他來說有多違心。
「你要是脾氣好,這個世界上就沒有脾氣好的人了。」無邪也小聲嘀咕。
她對人是溫和,但真心卻少。
有順著她的心思去做,她才會溫柔,如果她得不到想要的,必然會千方百計去讓自己達到目的。
「得了得了,知道你們對我有不滿,但是也給我憋回去,我不跟他們計較是看在陳皮阿四的面子上,但我也不會救他們,無邪你如果想平安無事的話,這次就跟緊了我。」
無邪猶豫許久,還是點了點頭。
再怎麼要面子,也還是命重要。
說到這,季然招手把無邪叫走,「你別記恨我了,我這個人從不擅長玩弄別人的感情,比起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我更喜歡玩弄男人的肉體。」
無邪意外,沒想到季然會這麼坦誠,
「你或許覺得我壞,但也無所謂,我們兩個又不可能有未來,我註定是你人生的過客,所以不要惦記我太久。你去找一個真心對你好,願意和你過一輩子的人,這無可厚非,因為人人都想如此。」
無邪想起了自己近段時間以來,心裡浮過的那些個念頭。
有時候喝酒喝多了,腦子裡面也浮現過要把季然綁架,然後關起來的想法。
但他始終不敢。
他從小接受的教育,他自身的性格、道德的束縛都在提醒著他不應該這麼做。
還有最重要的是,無邪心裡清楚,以她的本事,是困不住她的。
無邪問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問題,「那你最想要什麼?沒有想要的東西,有人想要闖遍大江南北,有人想要踏踏實實待在一處,只要生活平靜就好,那你想要過什麼樣的人生?」
「閱盡風光,永遠存在。」
無邪略微驚訝,「這怎麼可能?」
不過他轉念又想,季然一直都說他有自己要做的事情,又費盡心思來往於汪藏海曾經來過的這些古墓之間,她的目的也是長生嗎?
季然看穿了他在想什麼,直接道:「我已經知道了這世上所有的秘密,也知道那些人探索出來的好幾種產生的辦法,但我要的都不是那些,但如果到了絕境,我有可能會選擇一個地方,直接沉眠,到那時,便是你我之間的訣別。」
無邪沉默,隨後再次不死心的問道:「這個世界上難道就沒有你牽掛的人嗎?」
「牽掛的人,等到走到人生的下一段,自然還會有,但如果放棄牽掛,就什麼都不怕了,哪怕我選擇的是條死路,我也不俱,最惦記的那個人,最想拯救的那個人,在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經離我而去了。」
季然很少回憶過去的,但現在提起很難免悲傷。
她最想拯救的,是以單薄之軀護住她的母親。
小時候也曾恨過她,心裏面想著為什麼她那麼沒有能力,讓她也過得這麼慘。
但後來卻釋懷了。
母親也是受害者,她不應該去埋怨這個雖然孱弱,但卻以一己之力把她舉向高處的母親。
生命的托舉,她已經失去了。
……
(本章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