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都散了，海生本性不壞，就是懶了一點，現在他媳婦又懷了一個，他開竅了，不是挺好。」
孟大爺今天早晨雖然把孟海生罵了一通，但村里人在背後說的太難聽，他也是要維護孟海生的。
再怎麼說，他們是本家。
孟海生擺脫了梁小翠的糾纏，拐了個彎兒就往他家的胡同走去。
「海生，你這是做什麼去了？」
孟海生的髮小孟大牛扛著鋤頭，正好從這裡路過。
他朝著孟海生憨厚一笑，很是熱情地跟他打招呼。
「去趕集了，大牛哥，你這是剛從地里回來。」
「是啊，今天可真熱啊。」
說話間，孟大牛用他髒兮兮的大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同時臉上也沾上了手上的泥土。
孟海生看著如此憨厚的孟大牛，忍不住笑起來。
前世孟海生南下的時候，是帶了孟大牛的。
孟大牛小時候發高燒燒壞了腦子，看起來憨憨傻傻的。他除了有一身力氣，什麼都沒有。繼續在農村里待下去，連個媳婦都娶不上。
孟海生的二伯孟廣軍知道孟海生要南下，就讓孟大牛跟著他一起去。最少賺個一二百塊錢回來，孟大牛還能在村里娶上個媳婦。
可那會兒南方亂得很，孟大牛跟著孟海生剛去南方不過幾個月，就失蹤了。等被找到的時候，孟大牛已經爛得認不出模樣。
這樣的命案根本破不了，最後只能不了了之。
也正是因為此事，孟海生總感覺自己虧欠了自己二伯一家。
後來當親情摻雜進太多的金錢，親情也變了味，孟海生最後徹底跟二伯一家成了仇家。
這會兒看著孟大牛，一個勁兒的傻笑，孟海生心裡別提多高興了。
「大牛哥，明天一早我要進山看看，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海生，你不會還想著套兔子吧，你那技術太爛，根本套不到兔子。」
孟海生家裡窮買不起肉，有的時候實在饞肉了，他會進山套兔子。不過十次九空，套了這麼久兔子，他也只套到過一隻。
「去了你就知道了，明天一早你來找我，來晚了我可不等你。」
街上人多，孟海生不好跟孟大牛說太多，等明天上山，他再跟他說柴胡的事。
孟海生還了借來的小推車，拿著今天買的東西回家。
一進家門，就看到林慕澄正在往罈子里放黃瓜條。
這會兒他才發現，他家屋檐下已經放了四個罈子。
「我回來了。」
林慕澄抬頭看了孟海生一眼，還沒開口。
蹲在屋檐下的茉茉，邁著小短腿噔噔噔地朝著孟海生跑過去。
「爸爸。」
孟海生一把抱住茉茉，在她胖嘟嘟的小臉上親了一口。
「茉茉，有沒有想爸爸。」
茉茉被孟海生的鬍子扎得咯咯笑。
「想了。」
茉茉猶豫了一下。
「還想糖了。」
孟海生哈哈大笑起來，感情自己在茉茉心裡現在分量還沒個糖重。
「爸爸當然給茉茉買糖了，還買了好多好吃的。」
「吃糖，吃糖。」
看著懷裡笑呵呵的茉茉，孟海生感到自己的疲憊一瞬間消失得乾乾淨淨。父女兩人的疏離感在開心的笑聲中蕩然無存。小孩子最敏感，你對她是否真心，她一下就能感覺出來。
「茉茉，真乖，爸爸一會給你包餃子好不好。」
「好，吃餃子，吃餃子。」
茉茉雖然年紀小，但對餃子印象深刻，那種白白胖胖的餃子，是她吃過最好吃的東西。
已經放好醃黃瓜的林慕澄，聽孟海生這麼說，臉上露出一絲憤怒。
「孟海生，你能不能不要老騙茉茉，她雖然是個小孩子，但也不能總是騙她。」
林慕澄一把把茉茉從孟海生懷中搶了回來。今天早晨孟海生把家裡的雞蛋都吃了，中午母女兩人只吃了一點青菜玉米糊。這會兒快到晚上了，兩人早就餓得咕咕叫。
孟海生這樣騙茉茉，一會兒又不給她吃餃子，得多傷心。
此刻的林慕澄根本沒想到孟海生去海青鎮賣黃瓜，更沒想到他賣了四十多塊錢。
「慕澄，我沒騙茉茉，你看。」說著孟海生從布袋裡把東西一樣樣拿出來。
林慕澄看著雪白的麵粉和肥瘦相間的豬肉，愣了一下。
「你哪來那麼多錢？」
林慕澄整個人都緊張起來，甚至不由自主地抱緊了茉茉，後退了一步。
「慕澄，你忘了？我今天出去賣黃瓜了，這都是賣黃瓜賺的錢。」
「那兩筐黃瓜就算全賣了也不過二十塊錢，你全用了。」
林慕澄聲音微微顫抖，感到家裡的困境她實在承受不起。
「慕澄，你別激動，聽我說。」孟海生趕緊把去海青鎮賣黃瓜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
「你看，這是人家給我的謝禮。」 說著，孟海生把兜里那盒阿詩瑪拿了出來。
林慕澄半信半疑，覺得這一切都太不真實。
「慕澄，你看看鞋子合不合腳。」 林慕澄猶豫地從孟海生手裡接過布袋。
「茉茉來，我們一起洗手吃好吃的。」 茉茉從來沒有吃過蜜三刀。
洗好手後，她坐到炕上，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濃郁的甜香味充斥著整個口腔。
「爸爸，好吃。」 茉茉把咬了一半的蜜三刀往孟海生嘴裡塞。
孟海生感動得眼眶微紅，「爸爸不吃。」
林慕澄拿過茉茉的涼鞋試穿。紅色的涼鞋上還有一朵大塑料花，茉茉特別喜歡。
孟海生摸了摸鞋帶，覺得有點硬，「一會兒吃了飯，找些布條把這些邊纏一下，免得磨茉茉的小腳丫。」
林慕澄點了點頭，新買的鞋子有時確實會磨腳。
「慕澄，你想吃什麼餡的餃子？我們現在包，剛才我都聽見茉茉肚子餓得咕咕叫了。」
「家裡有我從地里掐的薺菜，我去洗薺菜。」
「那我去剁肉餡。」
茉茉一手攥著紅色玻璃紙的糖塊，一手拿著蜜三刀，緊跟在孟海生身後，走向廚房。
孟海生沒捨得把一斤肉全剁成肉餡，留了一半。他一邊剁肉，一邊高興地看著茉茉。
「爸爸，吃餃子。」 茉茉饞得口水都快流出來。
「一會兒就好，茉茉再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