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挑了挑眉,看著面前這些個姜家人,忽然笑了。
而且是冷笑,
「你們這麼不把我放在眼裡,就不怕我像收拾小烏龜那樣,收拾你們嗎?」
姜澄聞言最先哆嗦了一下,某種不好的回憶襲來,有種想要改口的衝動。
然而不等他說話,姜溯已經無所畏懼地開口,
「我才不怕!威武不能屈,你敢亂來等我姐回來肯定不放過你!」
姜澄聞言絕望地想捂住這蠢弟弟的嘴,另一邊的姜瀚也很無語。
雖然他也不會因為對方一兩句威脅就改變自己的立場,但這也不代表他們要刻意激怒對方啊。
尤其知道這人明顯喜怒不定的情況下。
蒹葭雖然沒打算跟幾個人類計較,但難得有人挑釁到她頭上,她要是不做點什麼,豈不是顯得她很好說話?
於是蒹葭再次冷笑,隨後一抬手。
姜湛見著她動作,幾乎是立即摸上手腕處紅繩。
也就是這一瞬間,姜家結界同時出現波動,聞人白依和聞人戚戚倏然出現在樓梯口處,看到蒹葭的動作,聞人白依幾乎是立刻開口,
「大人等等!」
蒹葭才不等。
只聽一記響指,姜家幾兄弟,連帶著贔屓玉身瞬間消失不見。
聞人白依和聞人戚戚也沒料到,真正的十尾天狐居然是這樣的性子。
但拋開和栩栩的關係,聞人白依其實更理解蒹葭的舉動。
同為大妖,甚至十尾還是上萬年的大妖,尋常凶獸都不是她的對手。
這樣的位於頂端的存在,很難將一些東西看在眼中,更不要指望她們能夠站在弱者的角度體諒對方。
若有人膽敢挑釁或者說出讓她不痛快的話,怎麼處罰,都是憑她心情而定。
像這樣的存在,如果你做不到將她壓制,那就只能表現出溫順和配合。
這些個念頭,不過是在瞬息之間,事實上,在感應到蒹葭將姜家幾兄弟收入領域的瞬間,聞人白依的領域也幾乎是在同一時間開啟。
以九尾領域撞上十尾領域,同時,將身邊的聞人戚戚一把推開。
聞人戚戚反應過來的時候,姜家幾兄弟消失了,連聞人白依也跟著消失在眼前。
她明顯一怔,看向蒹葭,問她,
「他們呢?」
「都在十尾的領域裡呢。」
蒹葭毫不遮掩,看向面前的聞人戚戚,卻主動多了兩句話,
「剛剛那個,是你母親吧?為了姜栩栩,你倒是也捨得。」
聞人戚戚擰眉,顯然不清楚她話里的意思,蒹葭看在這是姜栩栩的生母份上,又好心解釋了一句,
「我還是第一次碰到試圖用九尾領域強闖我領域的狐狸,雖然是只九尾狐王,但我若強硬反擊,她意識領域必然受損。」
蒹葭說,
「她冒這麼大的險強闖我的領域,難道不是為了幫你喚回姜栩栩的意識嗎?」
聞人戚戚聽到這話,腦子似傳來嗡的一聲。
似乎在這一刻重新喚回了一點思考能力。
先前她一心記掛著栩栩,聽到母親說要帶她來找蒹葭,只以為她是要以狐王的身份跟對方談判,又或者有什麼其他的辦法確保栩栩不會被蒹葭的意識取代。
可她就是忘了想,母親她能有什麼辦法。
她也不過是九尾狐王。
對上真正的十尾天狐,又能有什麼手段讓對方主動換回栩栩的意識。
無非是用最簡單直白的方式——以玉擊石罷了。
「你要祈禱,她沒有喚醒姜栩栩的意識。」蒹葭說。
聞人戚戚聞言隱約猜到了什麼,便聽蒹葭接著說,
「強行喚醒姜栩栩的意識,而姜栩栩沒有辦法繼承十尾力量的情況下,她或許將永遠留在我的意識領域深處,再也出不來。」
聞人戚戚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她盯著眼前的蒹葭,看著那熟悉的臉上卻帶著陌生的溫度,原本被姜栩栩占據的心神沒忍住亂了神。
「你不能把她放出來嗎?」
現在她還是蒹葭,她的領域,還能由她所控。
蒹葭聞言,只反問她,
「我能,但你不想喚醒姜栩栩的意識了嗎?」
一句話,叫聞人戚戚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猛的揪緊。
她張了張口,說不出話。
蒹葭見她如此,卻沒有因此停止。
十尾的聲音,此刻莫名的像是帶著蠱惑的味道,在聞人戚戚耳邊聲聲細語,
「你要你的母親,就要放棄姜栩栩。」
「或者,我來代替姜栩栩,做你的女兒。」
「我覺得我也是能當好一個女兒的。」
一字一句,聽在聞人戚戚的耳中,叫她仿佛陷入一個空茫的領域,而她面前,只有一個巨大的天平。
天平的一端是栩栩,而另一端是聞人白依。
她無法選擇,更不願意選擇。
聞人戚戚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心臟卻跳得越來越快。
砰砰,
砰砰砰,
就在她即將陷入兩難的絕望中時,忽然,一道金光自領域之外射入,將她周身籠罩其中。
也因此,她心神恢復了瞬間的清明。
而後,腦海中驀的響起了來前聞人百雪跟她說的那句話——
【不要管其他人說什麼,你都要選她。】
【栩栩就是栩栩。】
聞人戚戚倏然從領域中被拉回現實,看著面前的蒹葭,她說,
「我要栩栩。」
話出口的瞬間,眼眸也隨著她的聲音變得堅定,
「我只要原來的栩栩,哪怕母親真的會如你說的暫時被困領域,只要栩栩在,她總會想到辦法重新打開十尾的領域。」
聞人戚戚說,
「如果不行,那就換我進入領域裡,我會和母親一起,在十尾領域的最深處,等著栩栩來接我們離開。」
她的聲音就像是一道破開堅冰的利刃,金光透過堅冰射入領域的更深處,將原本白茫茫一片的地方照亮。
而那裡,恍惚有沉睡的人感應到那熟悉的金光,自白茫茫的迷霧中緩緩睜開雙眼。
那是十尾最深層的意識領域。
也是最接近天道的地方。
連與她神魂相連的褚北鶴也無法抵達的地方。
曾經只有她可以觸碰到的所在,如今,終於多了一個姜栩栩。
在感應到那處甦醒的意識後,蒹葭終於緩緩勾起唇角,笑了。
她醒了,
那她也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