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省,雲邊鎮。
屠星竹跟在鹿南星身後走出車站,鹿南星大步流星走在前頭,屠星竹一手拖著一個行李箱緊隨其後。
「屠星竹,你走快點,我叔公都等著急了。」
鹿南星一邊說著一邊不忘回頭教訓。
屠星竹忍不住仰頭翻白眼,「那你倒是自己拿行李箱啊。」
明知道要出遠門還不帶上華歲,華歲那力氣多大啊,行李箱隨便拎著走都沒問題。
鹿南星就原地站定,叉腰,
「讓你幫我拿個行李箱怎麼那麼費勁呢?你看看你這是求人的態度嗎?!老竹啊,你是不是有點太虛了?」
鹿南星的聲音沒有刻意壓低,旁邊出站的路人聽到她這話,頓時紛紛朝著後頭的屠星竹看去。
屠星竹頂著眾人八卦的視線,表情差點崩潰,當即拖著兩個行李箱快速往前,
「閉嘴,快走。」
鹿南星哈哈笑著,兩人走出車站,就見出站口停著一輛豪車,一個身穿黑衣黑褲的中年男人正朝著這邊招手,
「南星!這兒!」
鹿南星見到來人,當即一臉驚喜跑過去,
「六堂哥!怎麼是你來接的我?!」
「知道你要回來,這不特意來的麼?」
被喚作六堂哥的中年男人看一眼鹿南星身後的屠星竹,帶著審視的目光掃過,略微滿意,
「聽說你要帶朋友回家,特意開了家裡的新車,沒給你丟人吧?」
「丟什麼人?他又不是不知道咱們族裡是幹嘛的。」
鹿南星招呼著屠星竹上了車,車子開到鎮子北邊,屠星竹下意識往外看去,發現車子開進了明顯的喪葬一條街。
此時接近黃昏,街上沒有行人,擺滿了各色時髦紙紮的街上顯出幾分陰森。
鹿南星降下車窗探出腦袋,很快就有店裡的人朝著他們打招呼,
「南星回來啦?」
「三婆我回來啦。」
「南星過來家裡坐啊,阿婆做了茶果,好吃著哩。」
「好啊七姑。」
車子一路緩慢行駛,鹿南星跟明星回村似的一直朝著兩邊打招呼,屠星竹仔細聽完,就發現這街上大大小小的,似乎都跟她沾親帶故。
許是看出他眼底的詫異,一旁的七堂哥說,
「南星可是咱們族裡的驕傲啊。」
說著又問鹿南星,「這回回來怎麼沒帶華歲啊?叔公都想他了。」
鹿南星只說,
「給他放假啦,他好歹是個監護人,偶爾也得去看看他養的崽。」
七堂哥眼裡肉眼可見地閃過失望,又很快跟屠星竹搭起話來。
屠星竹之前就知道鹿南星因為契約華歲的事情被族裡看重,卻沒想到他們這麼看重。
待到車子停穩,屠星竹看著不遠處的殯儀館,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沒有多問,屠星竹跟著鹿南星進了一棟中式庭院。
往裡走時,就見屋裡大大小小坐了好些人,眾人交談著,看到屠星竹時都明顯安靜了兩秒。
「南星回來啦?」
一個中年女人迎了過來,又看一眼她身邊的屠星竹和她空空的身後,有些失望地問,
「華歲沒回來呀?」
「華歲有自己的事,你們別老惦記他。」
鹿南星說著,不理會屋裡好些明顯露出失望眼神的族人,徑直朝眾人介紹,「這是屠星竹,我同事。」
「男朋友吧?」
有人笑著打趣,還有年輕的嬸嬸面露慈愛,「還別說,跟我們南星可般配。」
「嘿嘿,這是回來見家長了。」
鹿南星忙打住眾人,
「他這次來是有事,堂嫂給我們整點吃的,我們還要回村里跟叔公打招呼呢。」
七堂哥聞言只說,「怎麼不住家裡?我還想讓你看看咱們新燒的骨灰盒呢,混了山後的屍土燒的,質量老好了。」
鹿南星好說歹說,終於在眾人的簇擁下吃上了飯。
屠星竹更別說了,他第一次被這麼多人盯著吃飯,味同嚼蠟差不多也就這樣了。
來之前就知道鹿南星家學特殊,但沒想到不僅家學特殊,還很龐大。
就吃飯的這麼一會兒功夫,他便從旁邊人嘴裡聽到了不少族裡的事。
比如剛剛經過的喪葬一條街,都是族裡的產業。
比如雲邊鎮乃至西省的喪葬行業,基本都被族裡壟斷。
再比如,鹿家還有一個面向全國的喪葬集團,集團業務不限於勘探風水,定穴,選墳地,出售棺材骨灰盒等等喪葬必備物品。
可以說,基本和喪葬有關的,鹿氏集團都包了。
用鹿家族親的話來說,那就是時代變了,他們這一族也要適當做出改變。
屠星竹靜靜聽完,再看向鹿南星時眼神都變了。
原本以為是和自己一樣平平無奇的打工人,誰承想她居然還是喪葬小公主。
換做普通人可能會嫌棄這一行業晦氣,哪怕鹿南星,小時候也沒少被周圍同學排擠。
但屠星竹又不是普通人。
「你早說你家裡這麼有錢,我就不找你跟我拼五塊錢兩根的澱粉腸了。」
屠星竹說,
「還有我前頭在地府開路花了不少錢,你也不給我贊助些!」
為了儘早研究出鎮住儵厄惡念的法陣,將五光的神魂從厄窟里解放出來,這段時間屠星竹沒少往地府跑。
雖然閻王和易盞都給他開了特殊通行令,但他也免不了跟地底的鬼差和遊魂打交道。
鹿南星瞥他一眼,
「紙錢元寶都想省,摳死你得了!」
兩人習慣性拌嘴,說著話吃完飯的時候已經天黑。
七堂哥又開著車送兩人去村里,鹿南星就道,
「這還是你來了才有的待遇,我小的時候七堂哥都開的靈車接送我。」
七堂哥就道,
「以前管的沒那麼嚴格,現在國家規定不准靈車接送人啊。」
說到後面那句時,語氣還明顯帶了些遺憾。
開進村裡的路有些遠,車子獨自行駛在黑暗裡,顯出幾分陰詭的氣息,但不管七堂哥還是鹿南星似乎都習慣了。
直到這會兒,七堂哥才閒聊似的問起屠星竹這次來的目的。
本來以為是跟南星來見家長的,結果不是,現在既然要去見叔公,那自然得好好問問。
就聽屠星竹道,
「我最近在研究一個法陣,但涉及地府需要布陣的結構比較複雜,想找點特殊的材料。」
比如,千年屍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