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絕望

2024-08-16 02:16:45 作者: 板斧戰士
  場景再次回到阿比迪斯家的餐桌,

  「去找一家冰淇淋店?是它親口說的?」布里奇特阿比迪斯皺著眉毛,「恩……神諭什麼意思我不清楚,不過真是難以置信,那個死亡除了『嗯』『啊』『哦』『滾』之外,原來還能說出完整的句子的啊。」

  呵,它說的可不止一句完整的句子好嗎,嘴可碎了我怕嚇到你們罷了。索倫吧唧吧唧啃排骨。

  他當然沒把死亡的話全說給阿比迪斯家的騎士聽,擺明了自己的穿越和這個死亡有很深的關聯,搞不好兩個人以前就是一丘之貉狼狽為奸,天知道背後到底有什麼**,除了死亡神諭什麼的可以諮詢下本地人以外,其他還是不要透露太多。

  飯桌另一側的大騎士阿爾弗雷德壓低聲音偷偷問女兒,「什麼是冰淇淋?」

  得,這家人估計指望不上了。

  女騎士給了古董老爹一個白眼,對索倫說道,「你可以去圖書館找一些傳奇故事來讀,神諭是神明的魔法,大致是一種預言魔術。

  神明布置任務,根據勇者完成的成果,賜下祝福或詛咒。神諭賜下的祝福比一般直接的守護祝福要強大得多,當然如果任務失敗,被詛咒的下場也非常悲慘。

  可以去找個預言者,占卜師什麼的問問看。因為此類魔法的魔力太過強大,幾乎每一次神諭都會被吟遊詩人們偵測並記載。這個世界上但凡有一絲靈光的預言者都能窺測到神諭的一部分。

  不過要注意,因為每個人對預言都有自己的解讀,甚至會藉機對前來詢問的勇者給出誤導以達成自己的目的,使冒險試煉又憑空多出很多變數。所以只能參考,還是得勇者自己判斷。」

  大騎士阿爾弗雷德點點頭,「我也不能總結得更好了,不錯嘛布里奇特,你竟然記得這麼清楚,我還以為你對這些傳奇故事不感興趣呢,是不是還在想著有一天做女勇……哎喲!哎呦我的腳!」

  索倫流著冷汗看血騎軍的大團長倒在餐桌上哀嚎。

  女騎士紅著臉假裝餐桌下面的一腳不是她踩的,「不管怎麼樣,還是謝謝你了,今天白天的事,賽科洛普斯三兄弟是你殺的吧。你救了薩利。」

  「啊,不,不用客氣。真的,她已經報答過我了。」

  稍早之前,索倫一頭霧水得從地窖出來的時候,被放了鴿子的女騎士也帶隊趕回來了。

  於是索倫也得知,看死騎的聖契一眼本身也不是很容易的事情。這個資格本來是要公會內部的侍從和騎士候們比武決鬥來獲得的。確實出類拔萃者才能得到召喚死亡的蠟燭。

  是的,薩利懷特邁恩其實是把自己的一次轉職機會讓給索倫了,而且通往地窖的魔法鑰匙正好就由書記官保管,所以你懂的,書記官為了報恩,讓索倫很湊巧得走了一次捷徑。

  「對你是舉手之勞,但對我確實是恩情。」女騎士勉強笑了一下,「你也知道死亡騎士這種傳承制度,同一軍團的戰友都是手足姐妹,我和薩利,還有瑪爾蘭三個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如果她們真的有人出了事,我想我會發瘋吧。」

  布里奇特確實是出了一身冷汗,她的對頭隨手就擺了她一道,差點斬斷血漿玫瑰的一條臂膀。死亡騎士就那麼幾家人還每年死一半,女騎士當然清楚鐵鋒會三胞胎的實力,即使自己和他們三個交手也不能穩贏。倘若不是有一柄先鋒龍槍在這,薩利懷特邁恩是真的凶多吉少。

  「不,你真的不必這麼客氣……」索倫忙擺手。


  「你之前很在意我給你蛋糕的事是吧,那麼我們兩清了,」女騎士把髮絲捋到耳後,「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說明,對我來說,你救下薩利這件事,就好像我的蛋糕救了你一命一樣,這份感激的心情是一致的。所以你已經不欠我什麼了……嗯,還要肉排麼,我再去給你盛點。」

  她似乎是表達了某種感情,有些害羞似得起身逃到廚房去了。

  是啊,碰巧被一個女騎士救下,碰巧救下她本該死去的朋友,正好可以償還欠下的恩情,然後還能順理成章得見到了死神。

  索倫皺起眉頭。

  太巧合了。簡直像安排好的一樣。

  如果沒有提醒他還真不會細想,但結合死亡之前對他說的話,索倫下意識得覺得,死亡,或者索倫『自己』,是不是真的策划過什麼事,利用了死亡騎士布里奇特阿比迪斯和書記官薩利懷特邁恩以達成自己目的。

  這麼想著的同時,看到這些女騎士對自己感激涕零,索倫就覺得很反胃,對『自己』。

  這難道是那種,原來老子才是個他媽的壞蛋,的設定嗎?

  「是個不錯的女人吧,我把她教育得和她母親一模一樣。」大騎士阿爾弗雷德樂呵呵得伸手拍拍索倫肩膀,「你要是敢對她有非分之想,或者做出什麼冒犯的舉動,我管你是先鋒軍還是大團長什麼的,抓到就把你腦袋割下來塞到你屁股里你懂嗎?」

  索倫瀑布汗狂點頭。

  「很好,那麼吃飽喝足開始訓練吧!」

  大騎士把索倫提起來就走出院子,順手搶走女兒端來的排骨。

  「老爹,第一天而已別做的太過火了!」

  哎喲我拜託你別幫倒忙了大姐,索倫覺得這老頭看自己眼神都不對了。

  女騎士在屋子裡,隔著窗戶看著他們,不就是訓練嗎,不知道為啥不跟著一起來。

  大騎士阿爾弗雷德阿比迪斯則右手拿著排骨啃,左手手持一把劍刃被微亮的金光包裹著的單手劍,將劍尖斜指著地面,繞著院子轉圈。

  索倫能看到,金色的魔法光芒如溪流一般從劍尖傾倒出來灌注在院子裡,地面隱藏的符文法陣被魔力觸發激活,在空氣中延展開來,一層層,一圈圈,密密麻麻得,形成一個立方體監牢似的,將整座庭院隔絕起來的魔力牢籠。

  「哦,訓練前先激活結界,老宅子大抵都有這樣的守護結界。雖然不見得能抵擋多厲害的魔咒,但起碼被人窺測或入侵的話,能提前注意到。」大騎士把用來注魔的單手劍插在草坪上,劍刃都已經灰暗了,看來真就是隨手拿來充電的電池而已。

  「布里奇特說你沒法感覺到氣,但聽你晚餐時描述的戰鬥經過,已經用過一次先鋒龍槍了吧?」

  索倫看著手裡的龍槍點點頭,大騎士說的『用過』自然不是用槍刺人,而是特指最後一擊,當索倫面對最後一個光頭死騎時,平架著的長槍槍桿突然伸長,瞬間貫穿敵人的用法。

  「還記得當時的心情麼。」大騎士把排骨啃光了扔到一邊,在鬍子上擦著手。

  「心情?」索倫思考著,「憤怒?」

  「不對,恐懼。」阿爾弗雷德顯然並不是個喜歡繞圈子的性格,「先鋒軍的力量來自恐懼。更確切的說,是極度恐懼之後的絕望,只有人類才擁有的,『絕望之力』。」


  「絕望。」索倫莫名有些恍惚。

  「閉上眼睛,握著你的槍,用大腦模擬這樣的場景。」阿爾弗雷德說著自己也閉上了眼,「這是一片修羅戰場,你的朋友,你的導師,你的親人,你的戰友,你擁有的一切全都死了,屍橫遍野,倒在你的面前,而你的面前是泰坦……」

  「泰坦長啥樣?」

  「……我又沒見過,別打斷我!好吧,你的面前是龍。龍你總見過吧?」

  「呃嗯……」

  「好吧好吧!巫妖!巫妖好了!」

  巫妖嗎?這倒可以。

  於是索倫閉著的眼帘前,就出現了烏爾里德斯白袍的身影,就好像法蘭妮那個昏暗潮濕,充斥尖叫聲和血腥味的莊園裡第一次見到時那樣的,印在視網膜上的白色長袍,就站在他的面前。

  阿爾弗雷德的聲音仿佛透過雨幕傳來,如同電影裡的畫外音。

  ……

  你的敵人,你的仇敵,你宿命的終結者就站在你的面前。

  你擁有的一切,一切記憶,

  悲傷的,幸福的,喜悅的,苦楚的,

  記憶里所有值得珍惜的東西,

  都被它毀滅了,

  化為了血污,化為了灰燼,

  被摧殘的一切在你的面前熊熊燃燒。

  然後像灰燼一樣消亡殆盡了。

  只有它還站在你的面前,

  你知道自己想向它復仇,

  想向它發泄,想傷害它,讓它感受到與你此刻一模一樣的,不,百倍千倍的苦與痛!

  但你做不到!

  你做不到,因為你無能為力。

  因為你就是一個精疲力竭的凡人,

  實力的差距就是像天塹一般巨大,

  就好像,

  不可阻止的,不可抗拒的,徹底的毀滅,

  面對它,那麼迎接你的,也就只有註定的終結。

  你曾經擁有的一切,

  因為它,

  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只剩下註定的敗北,

  和永恆的死亡。

  不,

  不對,

  你手裡還有一桿槍。

  你的力氣還能刺一槍。

  或者你可以把槍扔掉,

  因為你知道即使刺出這一槍,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你失去的一切,都再也取不回來了。

  還不如省點力氣,閉著眼躺下,迎接終局的到來。

  又或者你可以用最後的力氣,刺最後一槍,

  哪怕知道什麼也無法改變。

  哪怕知道什麼也不能挽回。

  但你還可以最後無謂得反抗一下,

  如果非要找個理由的話,

  好吧,

  反正你也沒有任何東西可輸了。

  「開眼!!」

  索倫睜開了眼,

  眼眶中如火焰般炸烈著流漿似的金光,純粹的魔力從他的軀殼中傾瀉出來,操縱他的骨肉,推動他的雙臂,刺出了手中的長槍。

  魔能烈焰順著他的指背,長蛇一般逆著槍桿盤旋,直到布滿猩紅血垢的槍尖,仿佛長槍就是他軀幹的衍生,是他靈魂的一部分,一個宣洩口,一個道標,指引著少年,將他體內無窮的魔能傾瀉而出。

  大騎士阿爾弗雷德抱著腦袋趴在地上,偷眼看著從頭頂刺過的金色光柱,從槍桿散發的熾熱魔能如旋風一般點燃了空氣,金色流炎在瞬間擊潰了大騎士身後的結界。帶著無窮魔能烈焰和殺氣的長槍縱貫了三個街區,一槍擊穿了不知多少間閣樓別墅,最後擊中了一座懸浮著巨大紫色水晶的通靈塔。先鋒龍槍在瞬間熄滅了南邊半個城區的魔網能源供應,而附著在槍桿上的魔能烈焰將塔內貯藏的水晶引燃,爆炸了。

  騰空而起的紫色火球掀起了巨大的蘑菇雲。衝擊波擊碎了不知多少水晶玻璃,靠近通靈塔的建築被爆炸造成的澎湃氣浪掀得粉碎,不止是地上的磚石被炸得翻捲起來,地下的損失恐怕更為嚴重,起碼兩到三層地下城受到影響,靠近爆炸中心的市區大致是完全坍塌了。

  「……」

  索倫低下頭,先鋒龍槍縮回他手裡,又復原成兩米的模樣,好像剛才都無事發生。

  「轟!」這時候爆炸的氣浪才傳到阿比迪斯家的宅子這邊,索倫都被震得退了兩步,差點坐在地上。

  被烈風燒焦了頭髮,又被爆炸的氣浪掀了一頭一臉的灰,大騎士阿爾弗雷德吐掉嘴裡的草屑爬起來,扭頭看了看地面上,剛才魔焰龍槍灼燒出來的槍痕,從爆炸的中心筆直得指向自家的院子裡……

  於是他拉著還處在懵逼狀態中的索倫走過來兩步,「再刺一槍。」

  「啊?你說啥?」

  「在下弦月反應過來之前再他媽刺一槍!!看著點槍道!小半個城區都炸了老子把布里奇特得嫁妝搭進去都賠不起!」大騎士竭斯底里的咆哮,獅子亂發在烈風中飄舞。

  於是索倫迷迷糊糊得比了個OK,又刺了一槍,把另一邊的通靈塔也點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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