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博弈的開始
隨著香江地產的火熱，住宅全年已經漲幅55%，已經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
住宅樓宇與民生關係最密切，因此，引起的「民怨公憤」最大。
地產商對發展樓宇單位，一部分供內部認購，一部分供公開發售。
能享有內部認購「特權」的，均是集團內部人士和與發展商有關係的人士及機構。
他們認購的樓花與現樓，通常不是置業自住而是加價推向市場。
真正的置業者，往往連二手樓都買不到，而是買三手、四手樓。
層層加價，令置業者望樓興嘆。公開發售的樓花及現樓，也非真正的置業者所能購得。
炒風狂熱時，得排幾天幾夜。
而排隊的隊列，基本為黃牛黨所壟斷。置業者若想獲得買樓的權利，須到黃牛黨手中買籌號，一個籌號通常得２—３萬港元。
炒樓須擔風險，如果睇准樓市，行動果斷，獲利甚大，有時還可無本生利。
地產商對炒風持歡迎態度，原因是多方面的：炒風直接關係到樓市，樓市興旺，必炒友充斥市場，反之則淡友遍布；
炒家可分擔地產商的部分風險，如同經銷商分擔製造商的風險一樣；
炒風可對樓市興旺起推波助瀾的作用，即「炒旺市」。
故有人把地產商與炒家看成一對孿生兄弟。
更有甚者，把他們都看成樓價高企的「罪魁禍首」。
進入90年代，抑制樓價、打擊炒樓的呼聲甚囂塵上。
奉行自由經濟的香江政府，再也不能坐視不管了。
1991年11月1日，新上任的財政司麥高樂宣布：增加樓宇轉讓印花稅和限制內部認購的比例，以打擊炒風、抑制樓價攀升。
據市場傳聞，麥高樂聲稱要打老虎，而不是黃牛黨之類的鼠輩。
誰是老虎呢？
劉志成、郭炳湘、鄭裕彤等地產巨子都是老虎。
11月6日，星期三。
黃廷芳來到劉志成的辦公室，並說道：「劉生，你如何看港府此舉？」
劉志成心裡是不想參與這種事的，黃埔集團正在逐漸綜合性發展。
更何況他知道港府此舉其實依舊漏洞多多，在強大的地產商面前，不堪一擊。
不過，作為地產商的他，不得不站在大家一個隊伍，否則成為了公敵了。
說是義無反顧，也是應該的！
「黃生，我自然是認為港府此舉是影響了自由市場經濟，也不利於香江的發展！」
黃廷芳立馬說道：「既然如此，你是全港的最大地產商，要不要組織大家進行討論一下！」
把自己當成老虎了，這也太高看自己了吧！
劉志成馬上苦笑道：「這事還得你來，我肯定會響應的。」
黃廷芳笑著說道：「我就是來試試你的態度，本周五在希爾頓酒店設宴，我們大家見一個面，聊聊天。」
劉志成點點頭，說道：「準時到！黃生還真是喜歡開玩笑，就我這資歷敢組織大家抗議港府，怕是貽笑大方。」
黃廷芳露出彌勒佛笑容，然後說道：「大家也是擔心你考慮的多，又是搞『港流文化興港』，又是搞漫畫、飲料，忘記了自己才是最大的地產商呢！」
劉志成笑著說道：「那怎麼會忘記自己是地產商，只有地產帶來足夠的利潤，黃埔集團才有資格綜合發展。」
黃廷芳點點頭，這位老弟看得明白！
禮拜五。
劉志成來到中環希爾頓酒店，剛一下車，便看見不少記者的影子。頓時明白，這些記者可能是黃廷芳故意引來的。
「劉生」
「李生」
眾人紛紛打招呼，今天到會的有：黃廷芳、劉志成、鄭裕彤、李兆基、何宏勝、郭火年、郭炳湘、羅嘉瑞、陳啟宗等。
這些大地產商加在一起，占香江地產業的七成以上，大家掌控的經濟，將占香江的四成（都有其他產業）。
平時甚少開腔的李兆基第一個表態：「港府如此野蠻的干預地產，造成的後果是什麼？將是大量的置業者損失最大，會造成社會動盪！」
這話劉志成也是如同的，前世九七的『85000住宅公屋計劃』實施時，正巧又遇見亞洲金融危機，遭到了多少人的批評。
道理其實很簡單，香江持有物業者的太多了，大家認為自己辛辛苦苦買來的房子，因為你的橫加干涉，而大量貶值，這個損失誰來賠償？
所以，一些J端人士，自然也做出了不少J端事！
接著「炮筒子」鄭裕彤連聲炮轟港府的「倒行逆施」。
「港府若是有意為市民考慮，治本之道，應是大量增加土地供應及加建公屋。」
「港府將大量的官地留在地產高峰時進行拍賣，他們得了高額財政收入，卻想把我們地產商打死！」
眾人紛紛附和！
郭炳湘又說道：「港府既然讓銀行發函給我們，表示按揭只能七成。那我們也不怕他們，我們各家公司都有財務公司，依舊可以提供按揭八成至九成。」
這就是地產商的絕招，香江的大型地產商誰不是擁有一家財務公司，可以提供購房者按揭。而且，大家的資金實力不比一般中小型銀行差。
這樣一來，倒霉的就只有兩方勢力：銀行、中小型地產商。
銀行有三成至四成的盈利來自於地產，地產商幹了他的活，那麼銀行收入大大較少；
中小型地產商無法提供按揭，那麼他的房子就賣不出去，本來就沒多大的實力開發地產。
如今出售都被大地產商壟斷了，那麼將是雪上加霜。
眾人又紛紛附和郭炳湘！
這些地產商一個比一個聰明，港府和銀行沒有可能真正的戰勝他們。
大家紛紛看向劉志成，意思是你該表態了，要知道你可是港府要打的出頭鳥。
劉志成坦然說道：「大家安心，香江地產沒有這麼脆弱。當然作為晚輩，我也會跟隨大家腳步一致！」
大家還是覺得劉志成爽快！
特別是作為香江最有眼光的劉志成，說出香江地產依舊非常有前景，大家也是比較開心的。
由於此次聚會算是『故意泄露』，地產商聯手與港府「對著幹」的消息，次日晨就赫然刊之於各報。
地產商聯手與港府「對著幹」的消息，次日晨就赫然刊之於各報。
身為財政司司長的麥高樂，自然也被助理告之這件事，頓時大發雷霆。
麥高樂是殖M地的老官員了，1966年便獲聘到香港政府政務職系出任政務主任，那時候他才26歲，伯明罕商學院哲學本科畢業才四年。
先後歷任助理布政司、助理財政司、貿易署署長、工商司（非三司）、副財政司。
如今新上任財政司，便碰到如此棘手的問題，他也是沒有想到的。
當然了，作為長期在香江任職的官員，麥高樂深知香江地產商們的實力，若不是民意太大，他也不想大張旗鼓的打擊地產。
他作為財政司，當然也非常關心財政收入，對於地產商們的威脅——投資海外，確實也是擔憂。
不過，現在他必須搬回一城，否則他這個新上任的財政司將毫無威信，成為市民的笑話。
直接和地產商開戰？
顯然不可能，別人並沒有違法什麼法律，甚至就算違反了，港府也不敢公然打壓所有地產商。
很快，他想助理說道：「伱馬上邀請滙豐銀行大班蒲偉士、恒生銀行董事長利國偉，來我辦公室一趟，就說我有急事相商量！」
「好的，司長！」
大概1小時後，蒲偉士、利國偉兩人來到財政司，滙豐銀行是香江的『准央行』。
如今又是香江銀行公會的輪值主席，恒生銀行是滙豐銀行的子公司，而財政司正是滙豐銀行的頂頭上司，所以三者之間的關係便可以得知。
麥高樂說道：「早上的新聞，你們有沒有看到？」
蒲偉士點點頭，說道：「如此大的事情，我也被助理告之，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今年地產漲勢那麼高，他們居然還不滿足！」
利國偉也附和道：「他們故意以招待加省官員的名義，實則針對此次的『打擊炒風』施政。
他們甚至透露出，打算私下利用自家的財務公司，進行高額按揭的策略，顯然是連同銀行也一起針對！」
恒生銀行早已經不是當年的恒生銀行，六十年代恒生銀行發生擠提，便是利國偉和滙豐銀行進行談判，從此利國偉便真正成為滙豐銀行的人。
一開始，恒生元老和滙豐銀行尚且平安相處，滙豐銀行雖然拿下51%的股權，但是僅派遣了4名董事，並沒有對恒生銀行經營太多干涉。
但是時間一長，恒生元老們發現，滙豐銀行先是將恒生銀行在七十年代進行上市，接著便在股市大肆收購股份，將股權擴大至61%，這樣一來，恒生元老們的影響力紛紛減弱。
事實也是如此，滙豐銀行對恒生元老的防備非常的大，一直加強控股、扶持利國偉等一系列措施。
最終，恒生元老們只能徹底失去恒生銀行的控制權。
麥高樂點點頭，說道：「你們覺得該如何回擊他們？」
蒲偉士、利國偉頓時沉思起來，在這次沒有硝煙的戰鬥中，那群地產商的實力實在非常強大，而且異常團結。
麥高樂見兩人不作聲，馬上說道：「你們覺得將劉志成拉攏過來如何，我相信，他也會權衡利弊！」
「此招倒不是不可，一下便瓦解了地產商同盟！」
麥高樂點點頭，說道：「還有，我希望你們出面勸告所有地產商，不要和港府作對。
若是他們一意孤行，他們其它地產計劃，不會得到銀行的支持！」
蒲偉士和利國偉頓時一震，麥高樂這是拿整個銀行屆，和地產商開戰啊！
不過作為準央行，滙豐銀行不可能不答應、不支持麥高樂；
正因為滙豐銀行是『准央行』，所以步伐要和財政司保持一致。
「好的，司長！」
但劉志成在電話里，被蒲偉士進行警告時，他立馬想回懟回去——你不威脅我還好，真威脅我，你滙豐有狗屁用！
他不是其它地產商，需要銀行的支持，他自己就有銀行，再加上他可以在金融上賺取大量的現金，完全可以將銀行的錢，貸款給自己的公司。
不過他轉念一想，自己也許不怕銀行，但是其他地產商肯定怕啊！
他們肯定會低頭，自己幹嘛一個人頂著呢？
而且，若是被新聞報導出來，就他一個人獨抗財政司，屆時他好不容易攢下了的『好名聲』，可能就毀了。
所以，掛完電話後，劉志成隨即和李超人等人通氣。
果然，大家都嘆了一口氣，表示不想和銀行鬧得太大，並言不像劉志成是開銀行的，意思就是妥協吧！
既然如此，劉志成便建議大家一起聯合召開記者招待會，公布地產商的決定。
大家紛紛同意！
翌日。
長實、黃埔集團、新世界、新地、恒基等大型地產公司聯合召開記者招待會，表示接受７成銀行按揭的決定，無意與銀行唱反調。
地產商也許不怕政府，但絕對怕銀行。
沒有銀行支持，任何財力雄厚的地產集團都無法正常營運。
滙豐銀行是香港銀行公會的輪流主席行，地位如同政府的中央銀行。
識時務者為俊傑！
當然了，這只是明面上的妥協，算是給新上任的財政司、銀行，賣一個面子。
實際上呢？
首先，港府在執行過程中，未必就能嚴格；
其次，此次也就滙豐銀行和恒生銀行進行表態，大多數銀行其實對地產商是有求必應。
所以後續地產商勾結部分銀行擅自提高按揭，也是順理成章。
最後，是地產商普遍認為，管制太死，不利於樓市的發展。
此事算是告一段落，但香江樓市的風雲，才剛剛開始！
當人們發現，香江的住宅不僅沒有被抑制，反而繼續暴漲的時候，那就是第二輪『戰爭』了！
屆時，市民埋怨的就不是地產商了，而是包括港府在內的受益集團。
拭目以待！
此次事件給劉志成提了一個醒，黃埔集團要加快速度——綜合化發展了！
下一次的民憤，絕不是如此小了！
而且，屆時自己這個最大地產商，將是不二人選！
所以他可能是市民最憤怒的對象！
「港流興港』、『黃埔集團綜合化』，便是劉志成的應對方案。
11月11日，禮拜一。
黃埔集團的核心高層會議上，劉志成開口說道：「從現在開始，關於土地儲備的購入，減少四成的規模，
並優先考慮港九、沙田、荃灣的地皮、舊樓，考慮綜合投資的問題！」
今年前十個月，黃埔集團差不多每個月都購入近4億港幣的土地儲備，目前已經高達3000萬平方，還有1800萬平方的農地。
每個月購入近4億的土地儲備，就相當於將發展地盤的利潤、及地皮/建築成本的回籠資金，差不多全部開銷出去了。
目前，黃埔集團帳上差不多還有50億港幣的現金，債務80億港幣現金。
眾高層聞言，他們也知道，這次鬧得沸沸揚揚的『港府、銀行、地產商』事件，給老闆一種觸動——不想當出頭鳥。
郝慶文說道：「好的，不過我們的土地論地段和質素，還是整體高過新鴻基的！」
劉志成說道：「既然如此，就這樣定下基調了！而且，我們現在投資了大量的大項目——荃灣大項目、商廈重建計劃，也需要大量的資金。
公司帳上的現金流，還得保證足夠，隨時準備在海外和內地進行大舉投資。
香江它太小了，以至於已經容納不下我們黃埔集團了。」
眾人不由得驚訝起來，這和老闆一向『只在香江投資』的策略相反了啊，莫非老闆是在意名聲，而選擇減少在香江的投資。
見大家疑問，劉志成笑著說道：「當然主要還是投資香江，不能低於60%的！」
眾人這才點點頭。
接著，劉志成繼續說道：「將黃埔集團（華夏）的人才規模給我擴大三倍，隨時準備向內地擴張！」
眾人對劉志成的料事如神，其實已經習慣了，香江沒有人有老闆這樣提前、準確的做出預判。
老闆今天這樣說，一定是在十月份去內地的時候，得到了什麼風聲。
郝慶文認真的說道：「好的，我知道該如何做了！」
他是跟著老闆去內地考察過，也聽過了老闆的一些布局，所以並不為奇。
最後，劉志成總結道：「大家放心，港府這次打擊地產的效果並不會太好，香江的地產動力依舊十足。
明年，我們依舊擁有龐大的現金流。所以，拿出我們的激情來，認真經營每一項產業。
待時機成熟，整個集團將爆發出驚人的力量。」
給大家打打雞血，省得以為這次是港府和銀行贏了。
「是，老闆！」
眾人果然熱血起來，明年黃埔集團將收穫更大，寫字樓紛紛入伙，在香江的地位可見而知。
港府以為這次對抗已經告一段落，實際只是一場博弈的開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