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冷香艷玉
話說到這份上,算是徹底撕破臉了,哪兒還有成年人虛假的客套和體面。
秦甜被她一句接一句激得面紅耳赤,面上維繫得還算和善的表情幾乎支離破碎,「許昭意!」
「小聲點,同學,」許昭意心平氣和地看著她,「我聽得清。」
躺在桌面上的手機屏幕亮起,振動著旋開一個弧度。
許昭意垂眸掃了眼集合消息,漫不經心的模樣,往對方本就窩火的狀態里又添了一把柴。
劍拔弩張間,氣氛幾乎一觸即燃。
自習室外的走廊里卻傳來沉重而清晰的腳步聲,愈來愈近,也不知道是路過還是要進來。
原本氣急敗壞到極點的秦甜,聲音戛然而止。
許昭意纖眉微微一挑,心裡跟明鏡似的,念頭稍轉,就摸透了對方想耍的把戲。
「同學,奉勸你一句,從現在開始好好說話,最好別在其他人面前上演『我欺負了你』的戲碼。」
她盯著秦甜,輕輕懶懶地說道,「你會玩的我都會,不想我栽贓嫁禍你,就收收你的小心思。」
裝委屈博同情那套,她早八百年就不稀罕玩了。
但不稀罕,不代表她不會。
只要梨花帶雨地掉上幾滴眼淚,再依仗著外表嬌嗔委屈,甚至連話都不用說,就是全世界最無辜可憐需要安慰的人了,誰不會?
在對方不善的注視下,許昭意與秦甜擦肩,輕笑了聲,不溫不涼地說了一句,「別不服氣啊,我要是真欺負你,你連哭的餘地都沒有。」
秦甜面色難看地攥了下手心,全然沒料到許昭意這麼難纏,她的心情根本平復不下去。
說實話,許昭意都覺得自個兒像是拿了反派的劇本。
至少「走綠茶的路讓綠茶無路可走」這點,確實有點損,不太正派。
但她跟情敵還講什么正派?
難道心平氣和坐下來聊聊天,再義結個金蘭互稱姐妹?
氛圍凝滯時,教室門忽然咯吱一聲,有人推門而入。
兩人同時抬了抬眼。
很巧,進來的人許昭意基本都認識,有兩個是梁靖川的舍友。
其中一個總戴著細邊眼鏡,另一個是總是在視頻通話里唱歌的那位,好像叫何偉。
「唉,嫂子你也在啊,」何偉撓了撓頭,四下看了看,「梁靖川同學呢,他怎麼不跟你一塊啊?」
「他出去了一趟,過會兒會回來,」許昭意解釋了句,推了推桌面上的書本和電腦,歉意地說道,「可能我得拜託你一件事,我剛收到通知,得去趟生科院集合了,麻煩你把這些東西給他。」
「好好,你放心,正好我在這兒上自習。」
何偉連連點頭。
但他這人明顯一根筋,有些好奇,就直來直去地問了句,「你們倆,你們倆認識嗎?
我怎麼覺著氛圍不太對啊?」
「剛認識。」
許昭意微微笑了笑,意味不明地睨了眼秦甜,「聊的很投緣,我想秦甜同學會一直記得我的,對吧?」
秦甜心頭鬱郁,但又不敢折騰什麼,含糊又冷淡地應了句,心底憋屈搓火到了極點。
除了配合,她別無選擇。
許昭意翹了翹唇角,跟熟人打了聲招呼,撈起手包朝外走去。
何偉左右看了看,對著驟冷的空氣,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
梁靖川回來的時候,許昭意已經離開有段時間了。
這段時間社團文化節,各學院報告廳和禮堂經常有成果展示晚會,自習室里本就寥寥幾個人,這下陸陸續續地都走了:湊熱鬧的都去了報告廳,想圖個安靜、老實自習的都轉戰圖書館了。
何偉跟細邊眼鏡玩了幾局遊戲,好奇秦甜也沒走,每次想問都被同班拽住,困惑持續到見到梁靖川,「唉,嫂子有事走了。」
他拍了拍桌上的筆記和電腦,「你東西在這兒呢,你回來我先走了啊?」
梁靖川略掀了一下眼皮,道了聲謝,晃了眼手裡放不住的零食,遞過去,「送你了。」
「那我們就不客氣了。」
細邊眼鏡哈哈一笑,接過來跟何偉勾肩搭背地走了,「周末要是還有空,帶家屬聚一聚。」
梁靖川擺了擺手,「再說。」
秦甜從他進來就起了身,但自始至終默不作聲,只低著頭整理東西。
在其他人都離開後,她抬眸看了他一眼,遲疑了幾秒。
她還是什麼都沒說。
全程死寂。
直到臨走時,秦甜忽然頓住腳步,像是終於鼓足了勇氣,「那個,下午的時候,可能是因為我不太會說話,鬧了點小誤會。
你女朋友她……好像生氣了。」
她半垂著眼瞼,聲音很輕地說了句,「實在對不起啊。」
「不用。」
梁靖川眼皮都懶得掀一下,似乎並不在意。
秦甜稍稍鬆勁,發覺他似乎也沒那麼不近人情,起了點心思。
「那剩下的一點內容,以後還是課前說吧?
本來覺得面對面討論比較直接方便,」她拿捏著火候,低了低聲音,故意將話說一半,「算了算了。」
可惜和她料想得不一樣。
「可以。」
梁靖川嗓音淡淡的,「你自己看著來就行。」
「那就好,本來我也不想搞得這麼——」秦甜勉強地笑了笑,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不動聲色地添了一把火,「但我擔心你們產生矛盾,畢竟下午鬧了點小誤會,你女朋友好像不太喜歡我。」
話音未落,就被他沉冷的聲音打斷。
「她不需要喜歡你,」梁靖川抬眼,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砸下來,「她喜歡我就可以了。」
周遭的氛圍有些凝滯。
天色黯淡下來,玻璃窗外夜色步步圍剿,他大半張臉埋在陰影里,渾身的氣場驟寒,一掃平日裡的懶散輕慢,近乎生人勿近。
秦甜怔了下,心知觸了他霉頭,掐掉了明里暗裡挑撥離間的心思,「抱歉,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不用跟我道歉,」梁靖川不耐地抬眸,冰冷的視線自下而上打量過她,「你拐彎抹角詆毀的是我女朋友,你應該找她道歉。
不過既然你知道自己不會說話,以後儘量少開口。」
話說得一分比一分重。
他全然不會顧及同窗情誼,更不會顧忌對方性別,言辭尖鋒直刺,半分臉面都沒給對方留,字字如刀,割人心肺。
秦甜咬了下嘴唇,被幾句話刺得面紅耳赤,指尖都在抖。
是難堪,也是不甘心。
「我是,我是很喜歡你,但也只是喜歡你。
我沒有做什麼,」她勉強地笑了下,難堪和委屈絞得她眼底泛了一層霧氣,眼淚簌簌地往下掉,「就算你不喜歡我,也不用這麼……」
「有意思嗎?」
梁靖川掀了掀眼皮。
秦甜的眼淚驀地剎住了。
「我沒你想的那麼好。」
梁靖川嗓子裡沉沉嗤了一聲,抬腿迫近她,「我這人不太講理,最恨別人動我的人,勸你及時止損。」
他乾淨利落的碎發下,是一雙漆黑沉冷的眼,沉降著難以言明的情緒,深不見底,讓人莫名生出一種心驚肉跳的錯覺。
秦甜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被迫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梁靖川只是撈起座位上的外套,懶懶散散地直起身來,「看在你是小姑娘的份上,最後一次敬告你,離我遠一點。」
他撂下幾個字,低下來的嗓音沉冷,「別讓我料理你。」
四下的空氣寸寸凝結,氣氛直降到了冰點。
秦甜是紅著眼眶出來的,剛一出門,就被折回來拿東西的何偉撞見,僵硬不過一秒,她飛快地撇開了臉,腳步飛快得走掉了。
這場景,就算是傻子都能猜出個一二三四五來。
何偉正在原地尷尬,看到梁靖川,舉了舉雙手,實在道,「我我我我們沒有偷聽的,剛折回來拿東西,就撞上了。」
「你這也太狠了,沒瞧出來人家妹子喜歡你嗎?」
細邊眼鏡嘆為觀止,忍不住嘖了聲,「雖然秦甜是有點不地道,但她好歹是咱們這級的級花,多漂亮啊。」
梁靖川沒什麼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也沒搭腔。
除了何偉這種一根筋,其實誰都分得清白蓮綠茶。
只是對大多數人而言,不搞僵關係是因為沒必要,不拒絕對他們也沒有什麼損失而已。
「秦甜喜歡他啊?」
何偉這次回過味來了,皺了皺眉,「不是,人家都有對象了,你這種態度不行,以後就是一渣男。」
「得,您心夠大的。」
細邊眼鏡搖了搖頭,拍了拍他的肩膀,後幾句依舊說給梁靖川,「不過梁靖川同學,雖然我們都知道你中國馳名雙標,但是做人還是得公平一點:小女生的問題還是別摻和,要客觀對待。」
「客觀不了。」
梁靖川沉沉地嗤一聲,「我主觀愛她。」
「靠。」
「告辭。」
這下兩人齊刷刷地跟他退開一部分距離,劃清了界限。
「要不是打不過你,你這種亂撒狗糧的人,遲早會被人半道打死的。」
細邊眼鏡聽不下去了。
「沒錯。」
何偉深以為然。
——
生科院這邊在外面搞了個聯誼會。
不太像學校平時中規中矩的表演節目走流程,形式像茶話會,更為準確的說是酒話會,就像是個融合了飯局的小型派對。
許昭意玩遊戲時喝高了。
她這人是個心算高手,記憶力超群,智商碾壓眾人,平時是絕大多數遊戲「魔王」的存在,但絕對不包括玄學遊戲:比如,最簡單的轉酒瓶和石頭剪刀布。
梁靖川過來接她的時候,生科院學生會的兩個同學正在旁邊候著,盡職盡責地清點人數、安排把喝醉的同學送回去。
許昭意縮在地上一小隻。
梁靖川朝她走過去,溫溫淡淡地喚了她一聲,「昭昭。」
許昭意抬了抬眼,看清楚眼前的人時,眸底像是鎖住了漫天漸落的星光,漆黑,也明亮。
她朝他招了招手,微揚的聲音里勾著點驚喜的意味,「梁靖川。」
「還能認得出我?」
梁靖川輕輕一哂,停在了她面前。
他朝她微傾了身,摸了摸她的長髮,低下來的嗓音讓人覺出溫柔來,「今天怎么喝這麼多?」
許昭意下巴擔在膝蓋上,歪了歪腦袋,茫然地看著他。
她似乎沒聽懂,在努力地回味他話里的意思,也不說話。
梁靖川笑笑,也沒真打算從醉酒的人那裡問出個所以然來。
旁邊那兩個學生會的幹事是一對小情侶,以前學校活動跟梁靖川打過照面的,吃到了第一手瓜,有些詫異地互相交換了個眼神。
「我發現了什麼?
經院系草有主了,我舍友的暗戀剛剛開始,就他媽失戀了哈哈。」
「幸災樂禍,我為你舍友有你這麼個舍友感到悲哀。」
「誰讓她平時那麼討人嫌。」
「同學,你是來接人的嗎?」
其中的女生清了清嗓子,將登記表遞了過去,「要簽下字,登記完再帶人走。」
梁靖川淡淡地應了聲,低頭飛快簽下名字和聯繫電話。
「那個,同學。」
女生接過登記表時,實在忍不住問了句,「我能不能八卦一下?」
梁靖川掀了掀眼皮,「問。」
她男友拿胳膊肘懟了下她,示意她閉嘴,結果還是沒攔住她脫口而出,「你們是男女朋友嗎?」
「是。」
梁靖川淡淡的,言簡意賅,「怎麼了?」
「沒沒沒,我就替我死對頭哀悼下她無疾而終的青春,」女生哈哈一笑,活像是婚禮酒桌上敬酒的,說了一大堆賀詞,「我觀二位郎才女貌、天生一對,祝你們百年好合、永結同心、早生貴子。」
她男友無語地捂了捂臉。
梁靖川挑了下眉,倒也不太在意對方的想法,平和地道了聲謝。
他低了低視線。
許昭意還一瞬不瞬地瞧著他,整個人乖乖軟軟的。
見他總算注意到自己,她朝他伸出雙手,很小聲很小聲地說道:「抱」。
梁靖川微眯了下眼,恍惚有種回到高中的錯覺。
她一直如此。
喝醉酒的時候,格外黏人。
旁邊的女生抱著男友手臂,像小雞仔似的小聲嚶嚶嚶嚶,「你看看他倆,好甜啊。」
「你注意著點兒。」
她男友扶額,「掐你自己手。」
許昭意遲遲得不到回應,有點無措地看著他,還僵持著索要擁抱的動作,「你不帶我回家嗎?」
梁靖川眸色深了深,偏低的嗓音沉緩又磁性說了一句「好,我們回家」。
旁邊女生幾乎壓不住喉嚨里忍耐到極點的尖叫,剛想說什麼,就被他男朋友忍無可忍地拖走了。
梁靖川俯身而下,鎖住她的腰身,稍一用力將人撈了起來。
許昭意順勢摟住他的脖頸,細腿攀附上去,像一隻小樹袋熊似的,軟綿綿地掛在了他身上,腦袋在他肩頸間蹭了蹭。
梁靖川扶著她的後背,輕輕地拍了拍,嗓音低而沉,在夜色的浸潤下磁性至極,十分抓耳,「以後不准喝這麼多,聽到沒有?」
「嗯?」
許昭意迷迷糊糊地爬起來,摟著他的脖頸,輕輕地在他側臉親了口。
梁靖川身形微頓,腳步直接頂在了原地,沉默了好一會兒。
他可能抓錯了問題的關鍵。
「以後,」梁靖川的眸色沉了沉,偏冷的嗓音裡帶著不自知的危險,「不准跟除我以外的人出去喝酒,知道嗎?」
這次許昭意聽清了,眨了下眼,晃了晃不太清醒的腦袋,軟軟糯糯地問了句,「為什麼啊?」
「沒有為什麼。」
梁靖川撥過她的下巴,貼著她的耳垂輕吮了下,嗓音啞得嚇人,「以後再喝醉了,別怪我收拾你。」
許昭意臉頰微燙,耳尖都被他撩得有些發麻。
她枕著他的肩膀,小腦袋在上面滾了滾,小聲地嘀咕了句,「你不講道理。」
「嗯?」
梁靖川抬眸。
許昭意迷離的視線閃爍了下,小腦袋縮回了梁靖川懷裡,服軟認慫得十分迅速,「昭昭很聽話。」
她醉酒時,倒是挺識時務。
地下車庫裡的空氣有些冷,料峭著些許涼意,周遭寂靜,隱約能聽到腳步的回聲,頂端冷白的光劈下,照亮了細微的浮塵。
梁靖川單手攏著她的腰身,拉開車門,「該下來了,小樹袋熊。」
「不要。」
許昭意扒拉著他的肩膀,往上挪了挪,摟他摟得更緊,「樹袋熊都睡在樹上。」
梁靖川有點想笑,揉了揉她的長髮,「先回家昭昭,回家你再睡樹上,好不好?」
他廢了好半天時間,才將她哄下來,自己繞到駕駛座。
許昭意剛安生了沒半分鐘,在他傾身系安全帶時,突然喊了聲,「疼。」
「怎麼了?」
梁靖川微蹙了下眉,傾身撈了下她的手肘,緊張地查看了下,「碰到哪兒了?」
「有東西硌到我了。」
許昭意吧嗒吧嗒地掉了兩顆眼淚,委屈巴巴地看著他,「這位置好硬啊,我的二十床鴨絨被呢?」
「……」
梁靖川沉默地凝視著她,握著她的手肘,自上而下打量了眼她,「你以為自己是豌豆公主?」
上次是賣火柴的小女孩,這次是豌豆公主。
許昭意的醉酒生平,大約可以編篡出一本「《安徒生童話》編年史」了。
許昭意也不掙脫他,順勢爬到他的腿面上,摟著他的脖頸,軟趴趴地往他肩上靠,「沒關係,你抱抱我就好了。」
梁靖川微微挑了下眉,低笑了聲,「我抱著你怎麼開車?」
「我很乖的,」許昭意直勾勾地看著他,纖長彎翹的睫毛撲簌了下,聲音低下來,「我這麼聽你話,你都不肯抱抱我。」
她眸底蒙了層霧氣,生出一種楚楚動人的意味。
梁靖川心底微動。
他在她面前根本不存在負隅頑抗,從來只有繳械投降。
「行,抱著你,」梁靖川微嘆了口氣,將她攬進懷裡,無奈又挫敗,「我叫個代駕。」
「好啊好啊。」
許昭意點點頭,翹起來的唇角壓不下去,像只得意的小孔雀,直往他懷裡鑽,「你最好了。」
梁靖川單手攬著她,打完電話後,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撥過她的小腦袋。
他微眯了下眼,冰涼的手指捏住了她的下巴。
「寶寶。」
他低了低嗓音,「你什麼都肯聽我的是吧?」
許昭意茫然地眨了下眼,溫軟又順從地點了點頭,「唔。」
梁靖川勾了下唇,湛黑的眼眸瞬也不瞬地凝視著她,低聲笑了,修長的手指撥了撥屏幕,調出「錄音」,按下了開始鍵。
他眸底暗色沉降下來,「來,昭昭,跟著我重複一遍。」
——
許昭意第二天醒來時,整個人昏昏沉沉的。
青色的天光在窗簾拉開的瞬間乍泄,明亮得晃人眼。
落地窗外正對著噴泉水池和樹影花卉,抖落了暮春初夏交替的風情,搖紅亂綠,清風微醺,光影昏昏昧昧。
「醒了?」
梁靖川攏了攏她的長髮,輕輕捏了下她的臉頰。
「嗯。」
許昭意抬手扶了扶額頭,喉嚨間火燒火燎,怕他起了興致,直往薄被裡縮,聲音悶悶的,「我不太舒服,你別鬧我。」
梁靖川無聲一哂,眸色深了深,卻也沒有折騰她,「睡醒了快起來,今天帶你去個地方。」
許昭意慢慢冒出了小腦袋,將下巴露出來。
她只覺他今天格外溫柔,也沒多想,隨口應了句,「行啊。」
宿醉後的感覺實在不好受,攪得人心煩意亂,許昭意在床上賴了很久,將近晌午時分才起身。
車子在公路上飛馳。
樹影在飛快地往後移動,風掠過車窗時驅散了初夏的微炙感。
「對了,」許昭意低著頭刷了會兒熱搜,忽然想起來,偏過頭看向梁靖川,「我們要去哪兒?」
梁靖川微妙地彎了下唇角。
他沒有搭腔,只懶懶散散地調出錄音,播放給她聽。
「你幹嘛?」
許昭意莫名。
錄音在車載音樂里播出,只保留了她的部分,各種羞恥的保證,清晰地迴旋在逼仄的空間內。
許昭意差點跳起來掐死他。
「梁靖川你無恥!」
許昭意難以置信地看向他,聲音里勾著點氣急敗壞和惱羞成怒,「我喝醉了我,你,你怎麼能這樣——」
話說了一半,她劈手去奪手機。
「我無恥?」
梁靖川輕而易舉地將手機掠到掌心中,旋了旋後,嗓音沉緩地低笑了聲,眼風都沒掠過她,「我無恥不用等到現在。」
許昭意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噝地倒吸了口氣,「你該不會,該不會還是想去泡溫泉吧?」
生活終於還是對她這只可愛的小貓咪,下了一次毒手。
完了。
這他媽不是通往幼兒園的路。
「此事該從長計議,你你你你你切莫操之過急。」
許昭意的手抓著安全帶,磕巴了半天,嗚嗚了兩聲,「我想回家。」
「不,你不想。」
梁靖川單手打了圈方向盤,懶洋洋道。
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但他媽不該死在床上。
當然。
也有可能被搞死在溫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