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一身金線繡雲紋錦衣,就那麼定定地站在遠處,那素來平靜無波的眸眼,此刻炙熱又滾燙,就那麼直直落在她身上,像是要給人落下些許烙印一般!
衛窈窈心裡一個咯噔!
心裡倒是想直接拉著陸瑩走人的,但,腳上卻像是定住了一般,並未採取任何行動。
她心中清楚,此番是讓自己猜中了,謝辭當真找到了陸瑩,同時,也找到了他。
他終究還是追來了,衛窈窈當初走時,便不曾想過會和謝辭見面,此番相見,自是尷尬。
除卻尷尬外,心裡還生出了絲絲縷縷說不清的情緒。
「謝,謝大人也來了。」陸瑩似才意識到謝辭的存在一般,朝謝辭的方向飛快地看了一眼,又壓低了聲音,「是謝大人帶我來的,郡主,我看,謝大人待你也是有情的。」
說完這話,陸瑩忙閉了嘴。
誰還不知道謝大人待郡主的心意,只不過,郡主心裡似乎壓根就沒有謝大人,要不然,當初也不至於說拋下謝大人,便拋下謝大人。
其實,在謝大人找來的時候,陸瑩心裡還是有些後怕的,如今的謝大人今非昔比,且瞧著也似對郡主所作所為耿耿於懷的模樣,她只擔心,擔心謝大人會找郡主的麻煩。
可連日以來的相處,陸瑩有覺著自己未免想太對了。
謝大人明明對郡主的事情事事上心,有了郡主的消息之後,他臉上的慌忙不似作偽,他分明,還是惦記著郡主的。
想及此,陸瑩在心裡暗嘆了一聲,又扭頭,朝自家郡主看了一眼。
郡主聰慧,連自己都能看清楚的事,她怎會看不出來。
就怕,郡主如今見了謝大人,依舊對謝大人無意······
雖然,想到謝大人連日以來的奔波和艱辛,她不免同情謝大人,但,郡主於她而言才是最重要的。她最擔心的,還是謝大人百般糾纏於郡主。
若真到了那時,她定想盡法子,也要護住自家郡主!
衛窈窈可不知道短短時間裡,陸瑩已然想來那麼多。
空氣像是凝滯住了一般。
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衛窈窈眼珠子轉了轉,有些搞不明白謝辭這打的是什麼主意。
既是尋來了,怎麼既不過來,也不說話,跟她打啞謎呢?
不過,許是他目光過於熱烈的緣故,衛窈窈終究有些不自在地挪開了眼。
「謝郎,好久不見啊。」
她咧了咧嘴,試著跟他招了招手。
耳旁傳來了一道苦笑聲,謝辭仍是沒有要說話的意思,衛窈窈有些莫名,抬眸看了他一眼,卻對上了他那赤紅一片的眼眸。
短短時間裡,他竟像是受到了什麼刺激一般,所有的情緒,都匯集在了那雙狹長鳳眸中。
衛窈窈從中讀到了些許質問和惱怒,頓覺心虛。
畢竟,當初自己走時,為了避免謝辭的起疑和糾纏,還刻意做了一番假戲。
如今,明明已經實在火場上的人,卻好生生的活躍在此,依著謝辭的聰慧,怎會猜不透一切?
不,他早猜透了,不然也不會追過來!
衛窈窈有些苦惱,她不知道該如何處理她和謝辭的關係,因為,素來沒心沒肺的她,此時此刻,在撞上他那悲傷落寞之色後,竟有些愧疚和難過。
對,她竟有些難過!
若是可以,她真不想將自己和謝辭放於這樣的境地中!對,她得走!
不及衛窈窈想清楚她這古怪情緒,她便已打定了主意,要帶著陸瑩甩開謝辭。
謝辭此人一根筋,他既已下定決心要做的事,定不會罷休,故而,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勝算為多少。
但這畢竟是在夜北,而不是大啟,謝辭也不過是一個白丁,甚至異國首輔,還不如一白丁。
她就不信,他還有以往那般多的手段。
然而,她還沒走出去幾步,冷不丁,就聽郎君那清凌凌的嗓音響起:「不想進宮當醫娘嗎?我可以幫你。」
衛窈窈憑著自己的手段也可以進,何須人幫。
所以,她腳步未停,只當沒聽見一般。
「考試為期月余,出結果,又得月余,進了宮中後,也只能從最微末之事做起,想要見到貴人,還是很難的。」
男人和緩的聲音落下,衛窈窈也隨之停下了腳步。
她挑眉,朝謝辭看去:「你如何得知?」
謝辭扯了扯嘴角,也不說話,那模樣,擺明了是讓她去試試的意思。
衛窈窈沒有那麼多時間去試錯。
如今,自己行事都是背著符離的,若是讓符離懷疑上,可就不好了。
但如符離那般狼子野心之人,怎能不敏銳,自己能確保短時間裡瞞天過海,時日長了,也不可能瞞得住他。
比起符離,衛窈窈更願意相信謝辭。
「郡主,或,或許謝大人當真能幫你呢。」一旁,陸瑩緩緩扯了扯衛窈窈的衣袖。
雖然不知道郡主意欲何為,可,瞧著這形勢,謝大人分明是有法子的,與其讓郡主一人涉身險地,還不如承謝大人的情。
衛窈窈朝陸瑩安撫一笑,很快就改了主意。
她拉著陸瑩,改了方向,朝謝辭快步而去。
謝辭對於她的靠近並不意外,只是,看著衛窈窈和陸瑩拉在一起的手,他竟忍不住蹙起了眉。
他不喜旁人和她靠近,即便,那人是一個女子,也同樣不行。
此刻的陸瑩莫名覺得渾身一寒,待抬頭看清謝辭目光所及之處後,她只覺心中一緊,下意識鬆開了衛窈窈的手。
與此同時,那凝在她手上的冰寒目光也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