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園都市。
沒有門窗的大樓內，響起了第二個人的聲音。
周圍的電子牆壁延展出科幻般的紋路，錯亂的光線布置成陰暗的色調，凸顯出一種壓抑的感覺。
將厭惡兩字刻在了心底，穿著花格襯衫的墨鏡少年半仰起頭，看向了自己的『僱主』。
「為什麼要阻止我？」
雙面間諜, 土御門元春直接扔掉了報告的環節，語氣相當不善。
他本可以在『禁書目錄』的爭奪中去充當一個緩衝的角色，避免『科學』與『魔法』的過度交集。
然而現在，土御門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事態越發難以控制。
這都是因為。
「你明明知道這件事的特殊性，卻還是放任『梅比烏斯』的人以『超能力者』的身份和清教的魔法師進行接觸，甚至不讓我參與，到底是什麼意思？」
土御門的眼中透露著明顯的不信任。
在他的認知中, 亞雷斯塔這種『助推波瀾』的做法正在釋放著十分危險的信號。
「你在擔心什麼？就現狀而言, 他們之間並沒有爆發衝突的跡象。」
倒吊的『人類』不為所動地說道。
「別裝傻了！」
土御門用力一揮手，發泄著自己的不滿。
「故意將把柄丟給魔法側，你難道不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間諜少年憤怒地質問。
眼看著世界好不容易維持住的和平又出現了裂痕，土御門實在無法接受這一點。
上次類似『科學天使』的出現已經使局勢有了微妙的傾斜，雖說風波最後詭異地沉寂了下去，不過這絕不代表著結束。
出於職業本能，他很肯定有來自各種勢力的暗流在看不見的地方涌動。
但是。
有『人』貌似毫不在意。
「你不覺得，這是個好機會嗎？」
沒有正面回答土御門的亞雷斯塔冷淡地笑道。
「我們和那個組織都只有過數次間接的交流，所以才缺少必要的情報，不是嗎？」
成員，架構，目的……這些都是迫切需要收集的東西。
的確。
這是土御門沒法否認的問題。
可事情的發展，真的會這麼『順利』嗎？
土御門的掌心包裹著寒意。
不知為何的，他冒出了種近乎定論般的想法。
也許……這正是對方所期望的。
被遮擋的視線下傳來了細節碰撞的暈眩感。
那麼這其中。
名為『亞雷斯塔』之人, 又察覺到了多少呢。
土御門鼓動著乾燥的喉嚨。
「局面這樣發展下去, 你就這麼有把握不會脫離自己的掌控？」
「為什麼, 我要去掌控？」
亞雷斯塔放緩著語速，讓人根本猜不透他在想著什麼。
「只要適當調整方向，就足以縮短『計劃』的進度了。」
果然。
這才是那傢伙的目的。
時至今日, 土御門都沒有摸清亞雷斯塔籌謀的全貌，只是隱隱約約的猜到和『虛數學區』有關。
當然，如果他什麼都知道，或許現在也不會站在這裡了。
「……讓那個空間移動能力者進來吧。」
無力改變現狀的間諜少年轉身，冷漠地說道。
「不過，亞雷斯塔，可別說我沒提醒過你。」
「這一次的『獵人』……未必是你啊。」
留下這句話的同時，土御門的身影也隨著前來轉移的引路人少女一起消失在了這裡。
封閉的空間再次恢復了平靜。
「……嗯……」
「『在你決定下場之前，先把真正的敵人找出來』嗎……」
亞雷斯塔輕聲重複，嘴角擺弄著微笑和思考。
那句話……究竟。
想告訴我什麼呢。
……
……
「……誒嘿嘿……唔姆……吃不下了……」
雙目緊閉的純白修女用嘴唇摩挲著被角，一臉滿足的樣子。
看著茵蒂克絲睡夢中的幸福表情，神裂輕輕伸手，卻始終無法落下。
她原以為，這樣平和的場景早已變成了奢望。
而改變這一切的人——
「『項圈』我已經摘除了。」
站在另一側的芙蘭達宣布著神裂共同見證的成果。
「不叫醒她嗎？你應該還有話想對她說吧。」
金髮少女微微偏頭，看向了退縮不前的女聖人。
「……」
「……不必了，讓這孩子好好休息吧。」
神裂低聲一嘆，最終還是選擇了放棄。
立場上的變化，也或許, 是她的內心還沒有做好面對的準備。
對此，芙蘭達也沒有多說什麼。
短暫的寧靜輕撫過床檐，就在雙方各自考慮著下一步的時候，神裂一本正經地轉過身，吞吞吐吐地說道。
「抱歉，這一次是我們……」
話語停留在一半，女聖人的面容又夾雜著些許扭捏。
該說錯了，還是衝動，亦或是別的什麼。
總之，以她倆現在的身份，大概很難找到合適的形容來表述。
是敵人，還是同伴？
神裂明明擁有著過人的戰鬥意識和天賦，偏偏在處理和自己有關的問題上容易變得頑固。
然而。
「別搞錯了，我可不是為了你們才幫助她的。」
金髮少女擺了擺手，接著說道。
「與其想著如何道謝，不如考慮一下怎麼去回復教會吧。」
她眨著眼睛。
「……」
被看穿了。
神裂默默地移開了視線。
正如她所說的那樣。
從一開始，神裂就沒打算當個『背叛者』。
畢竟……無論是作為茵蒂克絲的摯友，還是天草式十字淒教的前女教皇，都無法承擔這份代價。
不僅如此。
身為世界上不足二十的『聖人』，神裂同樣有著和上層交涉的底氣。
她估計，史提爾那邊，基本上也是抱著差不多的想法。
這讓神裂尷尬的同時，又升起了一股愧疚感。
幸好，芙蘭達並不在意這些。
「對了，距離茵蒂克絲消除記憶，原本定好的時限還有幾天？」
少女突然問道。
「額，還有……七天。」
神裂給出了一個數字，似乎也想到了確認這個問題的原因。
「一周嗎……正好。」
芙蘭達看著女聖人。
「既然還有時間，不妨先留在學園都市如何？反正，你們也要確保茵蒂克絲的健康狀況吧。」
她肯定道。
這意料之外的邀請讓神裂微微一愣，隨即神色複雜地點了點頭。
「至於後續能不能得到這孩子的認可，就要看你們自己的表現了。」
說完這一切的超能力者邁開腳步，毫無留戀地轉身離去。
只有守在床前的魔法師靜靜地定格在那裡，抿著嘴唇，輕輕低語。
似乎在說。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