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順著指尖流下，淌進指紋中，我無力地靠在車座上，緩緩將手機放下，在穿梭的燈光下閉上了雙眼。我並沒有在意司機異樣的眼光。
通常情況下，這個時間點我應該還在睡夢中，或者正享用著美味的早餐。也許是一根香脆的油條搭配一碗熱氣騰騰的豆漿？亦或是兩個香噴噴的包子？
洛若含的胃不太好，所以每天上班前她總會先吃些東西來養胃，儘管她吃得不多，但因為她的緣故，我每天起床後也會跟著一起吃一點。
突然，肚子發出一陣咕咕聲，提醒我該吃東西了。這時我才意識到，原來有些習慣是如此難以改變——至少吃早飯對我來說已經成為一種自然而然的行為。
「小伙子，你到地方了，該下車了。」
思緒一下子被打斷，我看著眼前熟悉的街口，並沒有立刻返回出租屋，而是決定先去附近的早餐店，點了兩個包子。
輕嘆一聲，我如同一攤軟泥般趴在桌上，毫無力氣。
包子的味道普普通通，並無特別之處，但僅僅咬下兩口，那空腹的不適感就已悄然消散。
對著面前的玻璃呼出一口氣，看著這口氣在寒冷的空氣中迅速化為一層薄薄的霧氣，並漸漸凝結在玻璃上形成霜花。
「若含。」
我用剛才拿過包子的手，小心翼翼地在玻璃上寫下這兩個字。漸漸的，腦海中她的模樣出現，青春，高冷，卻又帶著一絲屬於小女生的可愛。我仿佛又回到了那所大學中，聽見了她的聲音。
「洛澤，你快點，咱們要遲到了。」
「洛澤，今天有點冷，抱抱我好不好嘛～」
「洛澤……」
霎時間，一陣獨屬於曾經的記憶再次湧入我的腦海，伴隨著劇烈的疼痛，我不禁呻吟出聲。
或許她也和我一樣，在懷念著曾經的那些時光吧？
然而，與我不同的是，她依然如往昔般執著於追逐自己的夢想，而我的世界卻已經面目全非。
如今的我，似乎變得怯懦，但同時又仿佛無所畏懼。
當窗戶上的冰霜逐漸掩蓋掉她的名字時，我的情感也慢慢收斂起來。
"走吧。"
我輕聲對自己說道。既然都已經無法挽回，又何必懷念？緩緩起身，我推開了早餐店的門，邁步離去。
剎那間，一股冷風撲面而來，讓我不由自主地打起了寒顫。我趕忙緊緊裹住身上的衣物，加快步伐朝家的方向行進。
這裡是哈西，哈爾濱市中心，繁華而喧鬧。街道兩旁的人們行色匆匆，每個人都裹著厚厚的衣服，像是被生活壓得喘不過氣來。而我，曾經也和他們一樣，忙碌而疲憊。
然而，此刻的我卻感到無比的輕鬆。仿佛所有的壓力都在一瞬間消散了。我抬頭看著周圍的風景，心中湧起一股感慨：風景真美。
駐足在家樓下，我並沒有第一時間回家，而是在樓下坐著點了根煙。
自從與洛若含分開後，我一直壓抑著自己的情感，內心像一根緊繃的弦，隨時可能斷裂。而今天，伴隨著與劉包子的爭吵，好像沒有什麼東西能讓我害怕失去了，這根一直緊繃的弦似乎終於斷掉了。
這個世界依然是這個吊樣，它並不會因為我的離去或留下而有所改變。好像我必須順應它的節奏，努力活成它所需要的模樣。
可我不想再這樣了，我想要順從自己的本心，想要給這個該死的世界一個大逼斗。
恍惚間，我好似看見了自己的二十歲。那是我逝去的青春……
思緒再次被打斷，手機鈴聲響起。我拿起手機並沒有看是誰，按下了綠色的通話鍵。
「洛澤，你真不打算去杭州嗎？」
李鈺的聲音帶著一絲懇求，從電話中傳來。
「去，我現在就去。」
「啊？歪？不是？」
我沒有再去理會懵逼的李鈺，而是快速掛斷了電話，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跑上樓，收拾起行李。
既然做出了決定，我就不會再給自己猶豫的時間，因為我知道一旦猶豫這個計劃就會泡湯，這也是我以前的習慣。
與其說是行李，不如說就是幾件衣服。在哈爾濱生活了二十多年，到頭來就剩下了幾件衣服。
無奈的笑了笑，我翻出來一個書包將它們塞了進去。
這就是命啊，陪我到最後的不是某個人，而是上大學時候的書包……
訂票，出門，所有動作一氣呵成，好似排練過很多遍。可我知道，這些事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可今天我就是這樣做了，才發現這些事好像也沒有那麼困難，那麼不可能。
兩個小時後的火車票，或許，我還能再買點吃的？
生活就是這麼諷刺，當你心有顧慮時，總是患得患失。但是真當一切都發生了，卻又好像無所畏懼了。
再次拿起手機看著李鈺又打來的語音，我輕輕掛斷。哈爾濱的人和事就留在哈爾濱吧，至少，我將不會留在哈爾濱。
打開微信，我快速打出一行字:明天下午五點到杭州。
將手機設置成靜音，我背起行李走向火車站。
便邀冬風攬明月，春不許，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