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靖王大駕光臨,有失遠迎,當面恕罪。」蘇浩抱拳行禮。
「子文見過王爺。」蘇子文躬身下拜。
「平陽侯、蘇世子,不必多禮。本王無約而至,失禮之處,尚望海涵。」靖王蕭牧塵笑得滿面春風,很是謙和有禮。
「王爺駕臨寒舍,頓覺蓬蓽生輝。您請!」蘇浩恭恭敬敬地把人讓到了花廳。
靖王坐在上位,下人獻上了香茶、果品、點心。
蘇浩親手斟茶,待他喝了半盞,才陪笑敘著家常。
「平陽侯,本王聽說雲錦嫿逼迫蘇家三日內還清債務?十幾萬兩啊,像你們這種靠著俸銀和祖業為生的清官,一時之間,哪裡去找來這麼多銀子呢?」靖王搖頭嘆息。
「王爺,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我平陽侯府就是變賣家產,也絕不會拖欠她一文錢的。只是,日期緊迫了些。」蘇浩苦笑一聲。
他不介意靖王知道平陽侯府財力不足,畢竟他是以清官自詡的,而且也得到了殿下的認同。
「原以為她是個賢良淑德的,實指望她過了門兒夫唱婦隨,孝順父母,過幾年安穩日子。沒想到,因為她鬧得我闔家不寧,顏面盡失。還,壞了禮樂規矩。」蘇子文面露慚愧之色。
卻是句句都在指責雲錦嫿的不是,仿佛她才是十惡不赦的罪人。
「本王正是為此事而來,你們知道我手中頗為寬裕。」靖王哂然一笑。
蘇浩心頭一松,靖王真是大大的好人。
他蘇家遭此一難,其他人都避之不及,連個上門安慰的人都沒有。
靖王卻主動解囊相助。
可見,雲錦嫿其實並不得人心。
只是迫於皇上的威嚴,百官不敢直言罷了。
「王爺,臣這缺口兒有點大,而且,一時半會兒的也難以歸還。您好意相助,微臣卻有些張不開嘴啊!」平陽侯搓著手,難為情地低下頭去。
「無妨!平陽侯只說出一個數目來,本王拿得出來。」蕭牧塵一副財大氣粗的架勢。
「王爺,十二萬可行?」平陽侯老臉漲得紫紅。
好歹也是百年世家,卻連十萬兩銀子都拿不出來。
關鍵這三年,平陽侯府算不得奢華,但絕對不節儉的生活,大家是有目共睹的。
「好,本王隨身帶著銀票,正好是十二萬兩,你清點吧!」蕭牧塵把一疊大額銀票推了過來。
「啊,王爺慷慨解囊,哪裡有錯的道理?微臣,多謝了。」平陽侯看著那些銀票,心中卻不舒服起來。
靖王這是把他的家底兒探得一清二楚了?
不過,能在這個時候伸出援手,就是平陽侯府的大恩人了。
「平陽侯,這是借據,你簽字畫押吧!」蕭牧塵又推過一張紙來。
「應該的,應該的。」蘇浩拿起了借據。
他一目十行地閱過,笑容凝固了。
「王爺,這……」
他雙手顫抖,簽字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蘇子文就站在他爹的身邊,眼睛一飄,看清楚了上面的內容,握緊的拳頭青筋一條一條迸現。
「你怎麼不去搶?」他氣急之下,脫口而出。
「子文,不得無禮!」蘇浩急忙喝止。
他們面對的是靖王蕭牧塵,是先皇嫡出的皇子,先皇后尚在,被奉為「仁壽皇太后」,也是母后皇太后,比當今聖上的生母「莊靜皇太后」的身份還高一等呢!
靖王當仁不讓的,是除了陛下最為尊貴的王爺。
得罪了他,他們蘇家日後必然會舉步維艱。
靖王倒是不氣不惱,很和氣地笑笑:「搶?那不是犯法嗎?這你情我願的,就把銀子掙到手了,多好!」
以他王爺之尊,親自上門放貸,多賺點兒利息,不應該嗎?
「我們不情願。」蘇子文氣沖牛斗。
蘇家又不是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哦,是本王一廂情願了。不要緊,買賣不成仁義在,告辭。」蕭牧塵收起銀票,笑眯眯地往外走。
他臉上笑意未減,絲毫看不出生氣的樣子。
只是一隻腳剛跨過門檻,回眸一笑:「蘇世子,本王保證你在安陽城借不到一文錢。武安侯不是好惹的,我那皇兄又護著她,怕是很快這平陽侯府會變成武安侯府嘍!」
他心情愉悅地繼續往外走,根本不顧身後那父子倆的死活。
平陽侯面如死灰,如此一來,家都沒了,他蘇家以後還有何臉面去見人?
「王爺留步!」他快步追了上去。
「平陽侯,有事兒?」蕭牧塵挑起了右邊的眉,明知故問。
但凡給他送銀子來的,他都不計前嫌。
「王爺,微臣簽了那借據就是。」平陽侯咬著後槽牙說道。
「還是平陽侯明白事理,蘇世子,年輕人不要那麼大的火氣,做事要三思而後行。」靖王老氣橫秋地教訓著。
其實,他的年紀還沒有蘇子文大。
平陽侯無奈,簽字畫押,遞上借據。
蕭牧塵收好了,一伸手:「拿來!」
「王爺,您要什麼?」蘇浩糊塗了。
蕭牧塵咧嘴一笑:「平陽侯,挪用了女方的嫁妝,借錢還債,挺丟臉的。再見雲錦嫿你們不覺得不尷尬嗎?得了,一事不煩二主,本王親自走一趟,替你們送了銀票過去。看在你我的交情上,這辛苦費就免了。」
平陽侯:「……」
你人還怪好的咧!
望著靖王一騎絕塵的背影,蘇子文眼底的陰鬱溢了出來。
「爹,他哪裡是來行善的,分明是趁火打劫。」
百分之三十的利。
他比那些黑了心肝的奸商,更不是個東西!
「奇怪,靖王素有善名,何故要為難咱們平陽侯府呢?」蘇浩大惑不解。
他蘇家不曾開罪過靖王啊!
「還不是牆倒眾人推?或許,他想討好雲錦嫿。」蘇子文話一出口,自己先愣住了。
還真是!
蘇家和雲家的糾紛,純屬個人恩怨。
這裡面根本沒有靖王什麼事兒,他卻巴巴地上門送銀子。
哪裡是給平陽侯府雪中送炭啊,這分明是怕他們蘇家賴帳不還。
皇家的人,為什麼一個兩個的都那麼護著雲錦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