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9章 妖魔誠盟
分鋒妖嶺之上，沉沉妖雲已然遮蔽了天地兩間，上接青冥，下鎮厚土，便是燦爛天光都不能透下分毫，連雲戰堡時不時便會於妖雲中若隱若現，仿佛噬人妖獸藏於林幽，潛伏爪牙忍受。
澎湃的妖雲中，蕩漾著森然而恐怖的戾氣，似要吞噬天地間的億萬有情眾生，方能填充已然飢腸轆轆的渴望，同時也掩蓋著無數痛苦隱約，更是孕育了諸多至秘毒略，如蛇似蠍。
妖雲的最深處，一個巨大破口橫亘在青冥中，其中玄黑如淵，沒有任何一絲光芒透出，似有著世間最難測度的恐怖。
龐大如河川的焚蛇蜿蜒縱橫，悍然沖入了虛天裂縫之中，幽幽毒火正在蛇身的每一片鱗片上灼閃，甚至一見便令人有搖魂盪魄、心神悸動之感。
迦雲真一身赤衣，仿佛被滾滾血色縈繞，他靜靜站在巨大的蛇首之上，神情中無風無浪，卻似有隱隱的瘋魔之性愈發洶湧，卻被他壓在了眸子的最深處。
不知在虛天中遁行了多久，巨蛇的前方驟然出現一個身影。
「妖師果然是有誠，居然敢行到虛天深處。」重塵天子的神情有些複雜。
若說這麒麟天，人族的諸多絕世道子同時現世也就罷了，就連妖廷之中，同樣有著不輸天子的明艷，實在令得各位大自在不得不刮目相看。
巨蛇將長軀輕輕一轉，雖是剛硬如峰，長巨如河，而在蜿蜒騰挪之際，卻是沒有半分煙火氣。
迦雲真向著天子輕輕點頭，那身赤衣不僅紅得明艷，更是顯得頗為凌厲，於這無光幽幽的虛天，似是生出了一枚血色的瞳孔，
重塵天子輕輕撫掌，虛天中遙遙各處方位，卻是出現八個天魔大座，生出各色`魔妙呈於虛天，亦像是歡迎妖師的到來。
迦雲真輕輕頷首一禮，「各位天子已然變得如此謹慎，倒是讓我不知該心有戚戚，又或是同仇敵愾。」
「隨妖師怎麼來想，皆是無妨，此次墮天之劫卻是令妖師失望了。」重塵天子作了一個虛請的動作，在他的身後，同樣出現一個天魔大座。
如山焚蛇緩緩一轉，已然於虛天中盤成一座偌大蛇山，妖師看了看相距極遠的各位天子，面容上多出一抹滿意之色。
「劫爭百態，勝負本就難說，悠悠天地，滾滾逝水，哪有什麼十拿十穩一說。
眼下聯手對付人族天宗才是大局，各位天子明心見性，當是明白我妖廷的誠意，知道我所言不虛。」迦雲真淡然出聲，無騙無謊。
事實上，他於破天之謀確實沒有暗中作祟，本就是煌煌陽謀，根本不怕天子不入局。
封天已解，人族眾生就縮在金柱之中，是否於麒麟天行獵，於何時何處奪得勝機，皆是各道各脈的大自在天子自行選擇。
中了金玉麒麟設下的圈套？或是巧合入了九階靈寶成道的劫數？
無論墮天之劫的結果如何，都絲毫怪不到妖廷的身上，甚至若是沒有妖廷的示警和配合，若塵一道的各脈天子要想盡數退回虛天，怕是更為艱難。
「的確如此，既然成就大自在天子，便無悔於淵劫入滅，不過，這麒麟天的人族道子，實在太過驚艷了一些。」
空鏡天子的聲音激盪於虛天之中，其中似是有著極大驚奇，也有著淡淡遺憾，「眼下，我等天子和妖廷倒是非竭誠聯手不可了。」
聞聽此言，迦雲真神情未變，卻是沉默了幾息，方才猛然抬起了眸子，其中爆發出了深邃的光芒。
「若要竭誠聯手，必然有著巨大的利益，方才盟不可破，否則……」
慢慢環視若塵一道的九位天子，妖師的神情中已然有著一抹悲慟之色，至誠至真，「否則，便是對上了同樣的敵人，面對著同樣的困境……
我妖族之痛，便在於后羿有鎮妖之性，難道落花、破滅兩道天子盡數入滅，是因司命刀生出了破魔之性不成？」
幽幽的嘆息，自四面八方的天魔大座上同時響起，似諸塵諸妙為狂風所揚，為淨水所洗，難得自在浮沉，難得逍遙隨走。
重塵天子輕輕撫掌而贊，「不愧是妖師，如此見微知著，不過一語之間的只鱗片爪，便窺破了大致真`相。」
迦雲真的神情已然變得凝重，正色出聲，「願聞其詳。」
各大妖廷之中，也有一些妖聖曾見識過司命刀的錚錚鋒銳，但無論他與各位妖聖怎麼推演，司命刀所呈之艷都絕不該如此恐怖，否則，元屠宗有此命刀在手，哪怕三次淵劫之前只有七階，也足以媲美各家天宗，何須與命曇宗抱團取暖。
但事實又擺在眼前，令人不得不信，而眼下，昏昏拼圖中最神秘的一塊，卻是被諸脈若塵天子給找到了。
「只要神通強橫，要擊敗我等天子倒也不難，只是要在魔潮之中，令得兩道共計十三位天子難以逃遁，甚至不能勾連虛天，卻是令人難以置信。」
重塵天子輕輕搖了搖頭，淡然出聲，「那公孫無止身有殛滅之性，可和歡喜之性相合，化為大毀滅真妙，這點是毋庸置疑的，玄籠靈尊還聯繫過我等，若是擒下此子，他願意以極大代價進行交換。」
「不錯，玄籠靈尊也曾向我妖廷提出過同樣的請求。」
迦雲真輕輕頷首，「此子當時拒絕了靈尊的尊位，不過，在玄籠靈尊看來，若是等到走投無路之時，此子終會選擇成為未來的靈尊之一。」
重塵天子點點頭，繼續向妖師詳細解釋起來，「我若塵一脈退回到虛天之中，馬上全力推演，終是得到了一種可能。
若是要想勾動大毀滅真妙，將落花化為歡喜之姿，將破滅化為殛滅之薪，僅憑公孫無止怕是還做不到，哪怕有著司命刀能呈誠，哪怕有著靈尊的詭異法門。
至少還需枯榮二性為引子，才能扭曲落花妙性，甚至還須有天地人三妙為容器，才能將最為矛盾的毀滅與新生，融煉到一處，化為大毀滅真妙。」
聽到這裡，迦雲真不禁幽幽嘆了口氣，瞥了瞥諸脈若塵天子，雖是距離遙遠，但天魔大座上方化出的巨大魔形之上，同樣能看見無奈的神情。
重塵天子苦澀笑了笑，面容上泛著難以置信的驚奇，「妖師沒有說錯，這麒麟天的諸多道子當真是捨得下血本，也真的是敢賭啊。」
枯性在瘋魔屍鬼手中，榮性想來在金玉麒麟手中，天魔隕落於刑天之主之手，地魔和人魔皆隕落於北疆，天地人三妙便湊齊了。
再聯想到金玉麒麟賜運元屠宗，各家天宗拿出所有底蘊，才湊出了九大刀君，想來，這諸多的神通種子和天子法體，就是在那時直接交給了公孫無止，供其衝擊元神尊位。
只是沒想到落花和破滅的諸脈天子迎頭撞了上去，生生成為了司命刀晉升的薪柴。
直入九階靈寶！
甚至這公孫無止，在呈就大毀滅真妙之際，專門將之凝就為「破魔」之性，以此克制諸脈天魔，方才能令兩道十三位天子一個也不曾走脫。
重塵天子長長嘆了口氣，假如當時若塵一道，替下落花或是破滅中的任意一道，司命刀絕難晉升，元屠金柱必破！
「事已至此，只能說彼此皆在淵劫之中，要掙出勝負或是生死，不能有絲毫僥倖。」
迦雲真聳了聳肩膀，面容上卻是沒什麼波動，「眼下我等妖廷面臨著后羿誅妖，而各位天子則是要去迎撞那司命破魔，倒是有些同病相憐了。
不過，既然彼此有了竭誠聯手的基礎，也算是不幸之中，勉強多出一分勝機。
我來猜猜看，諸位天子的意思，可是以後你等來對付刑天之主，破毀后羿神魔，而我妖廷則是找機會陷落元屠刀君，奪下司命刀。」
「正是如此，這也是請妖師到此的原因之一，合則兩利，分則兩害，不知妖師覺得此議如何。」重塵天子輕聲應道，目光不移不動，淡淡看著迦雲真。
「可以，我眼下便可代幾位妖皇作出決定，想來各位明凰也是樂見其成。」
迦雲真思索數息，面容凜然，同意了各脈若塵天子的提議，「如今妖魔聯手，虛天之中的劫爭就拜託各位天子了，而青冥下方我妖廷自是當仁不讓。
人族天宗則是掌控幽冥，立足陽世……
淵劫中勝機飄渺不定，我等也不是沒有一爭之力！」
「正是如此！」
「虛天劫爭，還請妖師放心。」
「落天劫匕，便是輕易不出，亦有懾人寒芒。」
……
幽幽魔吟自四面八方響起，若塵九脈天子皆是撫掌而笑。
迦雲真淡然笑了笑，朗朗出聲，「既然同在人族天宗的對立面，我妖廷卻是願意先給出誠意，各位還請教我，如何才能落陷公孫無止？」
聽得妖師出言，若塵諸脈天子不由得同時沉默了幾息。
窺真一脈盡數入滅後，少了因果勾連的心魔手段，於天地劫爭只能以力硬撼，如今看來，倒是實在不輕鬆。
對面的妖師已然看破了若塵一道的打算，若是再藏著掖著，倒是失了天子氣度。
「我等需要妖師拖住人族天宗的目光，方才有一些手段可以發動。」
重塵天子沉沉出聲，「我等天子破滅諸天，自有諸天怨氣蘊於天子法體之中，那司命刀融了破滅、落花共計十三尊天子的法體，自然也將諸天怨氣勾連在刀身之中了。
我等會於虛天生塵，暗中勾動所有天子法體中的諸天怨氣，於公孫無止降服司命刀之際，令他殺意沸騰，劫氣入心，從而作出不可理喻之事，比如硬撼妖廷或是衝擊虛天。
此法無痕，幽不可知，只是若是被其它元神，特別是金玉麒麟刻意觀照，卻是容易發現蹊蹺之處，比如公孫無止的諸般行為慢慢有些失常。
眼下我等不便落天，還請妖師設法勾住各家天宗元神的注意力，特別是金玉麒麟的目光，以便我等施展魔妙。
一旦公孫無止劫氣入心，衝擊妖廷或虛天，還請妖師安排諸位妖聖出手，將之鎮滅，奪下破魔司命刀！」
「可以！此事倒也不難，交由我安排即可，保證將鄭景星的目光勾住！」迦雲真眸子中生出深邃若星辰的光輝，似是成竹在胸。
「有何辦法？」諸位天子眼中皆是一亮，妖師的承諾從無失言，既然承諾為勾動諸天怨氣創造機會，就一定能做到，哪怕是發動妖廷與天宗的戰事。
「鄭家與流明妖廷舊年還有一樁因果，眼下，倒是可以了結了。以金玉麒麟的聲名來壓鄭家，不愁昂陰不入局！
一旦劫爭，鄭家元神對上流明妖皇，必然凶多吉少，如此鄭景星必然為之分心。
時機把握合適，正好可以遮掩各位天子發動心塵，以勾動司命刀中的諸天怨氣。」
各脈天子細細推演一番，不由同時撫掌而笑，且由當年結因果，劫深劫淺總沾衣，鄭家一旦入劫，確實能勾住金玉麒麟的目光。
「妖師，有勞了！一旦公孫無止劫氣入心，身毀刀折，下一個目標便是刑天之主和后羿神魔，此為天子所諾，至誠至真。」重塵天子笑了笑，仿佛諸塵盡落，自在呈來。
迦雲真輕輕頷首，口中幽幽嘆息，其中所蘊含的意味極其複雜，卻是連天子都琢磨不透。
殺伐誠，劫中身，堪堪遇得至妙人，默舒，如今各脈大自在天子亦為我掌中之刃，
你又在做什麼呢？
……
虛幻的雷霆於靜室中瘋狂的劈斬，宛若流星崩墜，好似青冥破碎，無情雷火滾滾而來，仿佛怒潮傾天而起，狂瀉奔流。
更有無數虛幻的劍氣、蟲豸、幻符……被雷火幻化出，仿佛通靈一般於靜室中細細搜索。
面對如此恐懼的一景，姜默舒只是淡然笑了笑，虛影小人更是半分不見動容，無論是誰，於麒麟天的劫爭之中，若是有礙，便是死敵。
掠過世間劫數萬千，道不清至謊默言，談笑間，掙勝機三兩線。
好不容易才掙得這般劫爭局面，還得小心翼翼地繃著，生怕一個不慎，就毀於一旦。
橫豎不過拿點法寶，怎麼還急眼了呢？忒不大氣！
最終，狂暴的天劫之怒，卻是只能無奈地退走了。
只因此間紅塵太過輕狂，呈了掀不開的謊，騙了勝機無常，淬了白骨顯了鋒芒，奪了明光暗中來藏，正要殺伐激盪一場，邀得神魔且戰如殤，也不枉落天來賞，擲命來共眾生跌宕。
姜默舒的眸子中生出淡淡的期待，便是沈采顏難離北疆，便是羅織遠在西極，便是風盡殷鎮守東界，便是自己絲毫沒占那兩位刀君的便宜，難道就抽不出寶貝了？
笑話！
道子搓了搓手，不由自主咬了咬嘴唇，一定是以前抽獎的時候，自己不夠心誠，根本不關那幾位女子的事。
堂堂刑天之主，抽個獎還要借運她人，成何體統！
落花和破滅兩道天魔，足足十三位大自在天子，這般獻祭於劫中，若是這樣都不能破得自家霉運……
那回頭就把彭然立為人皇的國師，晨昏三柱香，眾生皆拜首，總得令氣運支棱起來，免得被各大妖廷和大自在天子小瞧了。
【修羅身/明王心，加持28%
妖聖為修羅戰意所懾，對你的無情產生大畏難之意。
天魔為明王忿怒所懾，對你的煌烈產生大畏難之意。
元神為神魔殺性所懾，對你的劫爭產生大驚嘆之意。
修羅於殺伐呈誠——狹路各懷刃，只在生死爭，不受任何位格壓制，同時根據神通和道力的強橫，壓制同階或下階位格。
目前已滅絕族群——麒麟天戮靈一族。
姜默舒輕輕撫著下巴，眉眼微微凝起，當真有些意思，修羅身/明王心，多了十三`點加持，剛好十三位天子隕落，倒是有些巧了。
至於獎勵嘛，道子向下移去了目光，有些驚，有些訝，也有些難以置信。
我乃無心殺奪，凡事不會揀擇，只此乖失兩字，更與何人來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