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處歲月混亂之地,相隔不算太遠,十年後,李青便抵足柳三變探索的區域。
不過這片歲月混亂之地,太宏大了,遠非『秦』探索的那塊區域可比。
這是極度深邃的黑,捕捉了光和歲月,捕捉了輪迴,一切事和物,均無法自裡面顯照而出,連歲月長河都不可見。
然而李青在此,卻嗅到了無比熟悉的味道,他似乎聽到了道音,還感知到了因果,無法割捨的因果。
「我是誰?」李青眼中,出現了一絲茫然。
「我曾來過這裡?」李青迷惑。
李青的狀態不對勁,但一側的『秦』完全未察覺到,『秦』只專注打量前方吞噬一切的黑暗。
「你是我!」終於,歲月混亂的深處,一道聲音,傳入李青的腦海。
李青頭疼欲裂。
這時,又一道聲音發出:「李青……那便叫李青吧,應該叫李青……」
當第二道聲音發出時,李青恢復了正常。
一恢復,李青道力一卷,直接帶著『秦』遠離這塊歲月混亂之地。
「怎麼回事?」『秦』此時,也知生了大變故。
李青沉聲道:「這地方有古怪,剛才有道聲音,對我行蠱惑之道。」
「什麼!」『秦』嚇了一跳,他根本沒聽到任何聲音。
「有兩個聲音……我需要理一理,前輩先別打擾我。」李青雙目一閉,直接入定,周身道氣橫生,因果大道外顯。
李青這一思考,直到百年後,才睜開雙眼。
「如何?」『秦』緊張道,他怕李青出現問題,想解決一切,得靠李青。
李青目光深沉:「想明白了一些事,但還需要驗證,先回仙遺吧。」
李青沒有多言,也沒有探索眼前歲月混亂之地的計劃。
六十年後,李青回到了仙遺,他去了一趟迷霧之林,觀察歸墟之源的積攢,計算陰六紀終末到來的具體時間。
「八萬年左右,大約八萬年後,迷霧之林陰六紀的紀元劫會爆發,那將是祖生靈最後一次蛻變。」
隨後,李青又來到六重天的封禁之地,看了一眼鬼車,思忖是否可將鬼車扔入歲月混亂之地。
李青沒有把握,柳三變那地太過古怪,而異族源頭的另一處,情況更不確定,祖生靈與長生仙不同。
李青發出宣告,八萬載後,剩下的沉眠祖生靈,均會甦醒,那會是最後的考驗,要所有仙遺生靈,全力尋找剩下祖生靈的沉眠之所。
李青閉關了,全力梳理大道,編織萬道之網,為第三步突破作準備。
『秦』的回歸,讓第十二重天的生靈,也加入到尋找祖生靈沉眠之所的計劃中。
隨著歲月流逝,新的祖生靈沉眠地被發現,由李青出手,再將祖生靈斬殺。
時光悠悠,四萬載過去。
仙遺局勢一片向好,欣欣向榮,中下八重天的鬼咒之力已經散盡,其雖化為了異域,但依然可供仙遺生靈生存,只不過新演化的生靈,被劃作異族。
長生仙開始更改過去的歷史,嘗試與新生異族共存,互相之間,沒有仇恨,沒有廝殺。
舊時代的異族,已經滅絕。
……
霧天和楊惠英,均修成長生仙了,兩人時刻關注新生代的異族。
「有點問題,沒了祖生靈拉仇恨,新生代的異族與我仙遺子民,還是水火不相容,碰在一切,天然會起衝突,和平相處的,僅為極少數。」多年觀察,霧天得到了一個不太滿意的結果。
霧天將仙遺的凡人,遷移到異域,仙遺凡人的後代,會是異族子民,且會發生子弒父之事。
霧天將結果告知了李青,李青沒說什麼。
轉眼間,又過去了兩萬載,李青終於完成了大道的梳理,以萬道編織好大道之網。
他周身發光,散布密密麻麻的光線,以網格狀,將全身上下封死。
道網已成,李青可以嘗試跳出大道了。
「跳出大道的方式,有兩種,一是找道網的缺口,二是直接衝破道網,一躍而出。」李青低吟。
兩條路李青都可以走,他明了道之缺,可借缺跳出大道,不過道之缺,處於隨時變化之中,道網的缺,又有所不同。
「找缺突破,至少要消磨百萬載以上歲月,但如今距離祖生靈的終極蛻變,不到兩萬載,我選擇的路,只能是強沖道網……」
李青必定要突破,邁出破開真仙后的第三步,他已下定決心。
轟!
準備好後,這一日,李青動手了,他的氣息無盡增長,撼動了整個仙遺三十三重天,異域上空鬱結的黑雲,不斷加重。
李青的主宰之氣,威壓了一切天地,萬道被他踩在腳下。
萬道曾被李青主宰、奴役,李青是萬道之主,現在主人要離去,萬道又不願了,被壓制的『逆』爆發,全力束縛李青。
「道尊人,我為道尊!」李青發出幽語,爆發璀璨的光暈,要將身上的道網衝散。
「林道友在突破,他在求最後一步!」萬道的哀鳴之音,在仙遺三十三重天大響,虛仙以上的生靈,都感知到李青在突破,在嘗試突破大道。
「他會成功麼?」所有生靈都在關注。
李青一旦突破,修為將達到無人可企及的地步,一人,或可威壓萬古生靈。
「這一關,我看到了生死之險,希望你沒事。」『秦』目光悠悠,看破大道。
李青這一步,要跳出大道,也會受大道攻擊,被大道反噬,熬過了反噬,才有機會破關,『秦』看到了這一點。
『渠』、玄女、楊谷等長生仙,雖說與李青關係算不上好,此刻也不希望李青出事。
束縛李青的道網在膨脹,被李青的主宰之氣沖刷,但道網遲遲不破。
三百年後。
噗地一聲,李青一口鮮血吐出,他身上道痕密布,道軀差點崩碎。
失敗了,李青沒能衝破道網。
「師父!」楊惠英、顧飛鷹、鳴薇、喬安等第一時間沖入李青的閉關之地。
「我性命無礙。」這是李青的回答。
但幾個弟子均看到李青被大道反噬,受了嚴重的道傷。
仙遺生靈見李青久久不出現,也知李青突破失敗,陰霾籠罩在仙遺生靈的心頭。
龜年得知結果後,一聲長嘆:「不該急的,可林小友生錯了年代,異族劫難,沒給林小友留太多時間。」
……
破關這種事,一次失敗後,之後很難再成功。
一旦受了致命道傷,連再次突破的機會都沒有。
然後三千年,虛空再次發出大道的哀鳴聲,李青再一次嘗試破關,要跳出大道。
大道哀鳴的異象,這次只持續兩百年便消散,消散時,仙遺生靈還能聽到李青的痛苦之音。
李青再次失敗了。
「急什麼,哪怕敵不過十五次蛻變的祖,退守第十二重天,依然可撐不少歲月。」一位長生仙搖頭,「兩次破關失敗,林浮生的路,可謂真正斷了,他不可能再突破了。」
「可惜。」便是『渠』,也長嘆。
『秦』率領所有長生仙,拜訪李青。
「我已經盡力,但這一步,確實很難邁過。」李青悠悠道,他受了難以治癒的大道之傷,但臉上無半分難過之色。
「實在不行,就一起退守第十二重天吧。」龜年沉聲道。
『秦』道:「可否講解這一步,看我等是否可提出一些意見。」
李青闡述了編織道網、跳出大道之說,光這個立意,就讓諸長生仙驚嘆不已。
「按林道友所說,跳出大道的正確之路,該是尋找道之缺。」玄女沉聲道。
「尋道之缺費時,以百萬載歲月計算。」李青凝聲道。
「但也比如今這般強行沖關為好,如今路已斷……」玄女皺眉。
李青悠然一笑:「我的道,斷不了,難以治癒的道傷,影響不了我,還可以繼續嘗試。」
「冥輪生死經麼,」龜年想到了李青的底牌,似又想到了什麼,言道:「道網既沖不破,那不可強沖,你可換一個思路,讓道網自我崩解。」
「道網自我崩解……」李青仔細咀嚼這句話,他本來見強沖不破,就準備另換思路,聽龜年一語提醒,瞬間明悟,笑道:「前輩這次可幫了我一個大幫,可省不少功夫!」
聽李青悟出了新路,諸長生仙不敢打擾,迅速退去。
李青進入深度自悟,百年後幡然而醒:「之前強沖道網的路,錯了,難怪沖不破,道軀還在,如何能跳出大道。」
「既然要跳出大道,那一路修持的道軀,必定要捨棄。」
「而想讓道網自我崩解,只能讓大道自我燃燒。」
「那便是,以道軀為爐,以萬道為火,焚燒與生而來不含道的自在真我,自在真我蛻道火而出,當可超脫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