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芒消散,蕭白若無其事地將手插進兜里,看了看前方,只見空地上生長著一株深紫色的植物,周圍一大片荒蕪,想必是它吸取了土地里的養分,導致其他植物無法存活。
他看了看,問道:「那個就是幽魂草嗎?」
「是的。」
白素素微微螓首,準備去採摘。
這時,那個高個子喇嘛笑道:「二位幫忙除去蜈蚣精,讓我們能順利摘到幽魂草,實在是感激不盡。」
白素素不禁一愣。
「你什麼意思?」蕭白皺眉道。
大喇嘛淡淡地道:「我們師兄弟來這裡為了採摘幽魂草的,是大天師的諭令。」
最後那句話語氣有點重,像在是重點強調一樣。
「這是天師的手諭,你們可以過目。」
說著,那個個子矮的喇嘛從身上掏出一枚形狀古樸的木製令牌,交給二人查看。
白素素伸手接過,仔細看了看,只見在令牌的表面繪刻著一副圖案,正是位於藏語的布達天宮,形狀巍峨無比。
「真的是天師手諭」
白素素的臉上浮現出一層為難,對蕭白說道:「蕭武師,這棵幽魂草,我們不能拿了。」
蕭白不禁皺眉,問道:「為什麼?」
白素素虔誠地道:「在我們苗疆,從來沒人能違抗大天師的手諭,因為他是真正的活佛。」
「活佛?諭令拿來我看看。」
蕭白的嘴角泛起一層不屑。
身為北陽仙尊,平時打交道的無一不是縱橫寰宇的真仙真聖,還有那些千古魔王,神之後裔,他哪裡會將地球上的一個活佛放在眼裡?
見蕭白的臉色不太好看,喇嘛笑眯眯地道:「施主,您今天幫此大忙,相信大天師一定會感謝您的。」
大天師身在布達天宮,每日受千萬信徒膜拜,被奉為在凡間的真神。許多虔誠的教眾,甘願獻出所有的生命,只為能親眼看大天師一回。
這樣的神明,如果對凡人心懷感激,那意味著什麼?
億萬財富,通天權勢,甚至是長遠的生命,他都能賜予。
兩個喇嘛相信,世上沒人能拒絕這個提議,除非他不信神,再者,他也是神。
「不,用,了。」
蕭白的眼中星光一閃,掌心一合,整枚令牌化作齏粉。
「你」
兩個喇嘛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
「蕭武師!」
白素素見狀連忙制止道:「你有所不知,藏區佛教的勢力是巫門百倍,那位大天師更是修法真人,陸地神仙,你千萬別去招惹他們。」
「那又如何?我蕭北陽一生行事,無人能阻!」
蕭白衣袖一振,齏粉被風吹散。
「施主,你可要考慮清楚了,當真要為了一株幽魂草,與大天師作對?」
大喇嘛臉色一冷,質問道。
蕭白冷笑一聲,道:
「狗屁大天師。」
一聽這話,白素素的臉都嚇白了。
「無知凡人,竟敢辱罵大天師!」大喇嘛兩眼圓瞪,壓下怒火道,「待我將此事稟明大天師,你自會遭到報應。」
兩個喇嘛對視一眼,準備離開。
這時,蕭白淡淡問了一句:
「我允許你們離開了嗎?」
大喇嘛回身怒道:「你還想從我們身上得到什麼?」
蕭白冷冷地道:「呵呵!你二人心懷不軌,害得我們的同伴慘死,這筆帳你當我不會算嗎?」
「一派胡言!」大喇嘛漲紅了臉。
「你想怎樣?」另一名喇嘛跳起腳來問道。
白素素不禁抓住蕭白的手腕,眼中儘是緊張之色。
她是真的心慌,藏傳佛教的勢力無比龐大,涵蓋整個藏區,連周邊的苗疆地區都被輻射到,不然白素素也不會對這些上師如此敬重。
當然,蕭北陽這個少年武師也不是好惹的。
但是雙方一旦發生衝突,作為中間人的巫門,必將受到牽連,蕭北陽耀武揚威之後,大不了甩甩衣袖走人,也沒人能拿他怎麼樣。但巫門在渝州根深蒂固,大天師想要報復他們,實在是太簡單了。
看到白素素慌亂的表情,蕭白只是淡淡地問:「你不想為家人報仇嗎?」
「我」
白素素神情一滯,眼中卻閃過一絲無奈。
白峰是她的親生弟弟,又是得力助手,現在死在這個荒無人煙的山谷,怎能讓她不憤怒、不悲痛?
但這又能怎樣呢?對方可是來自藏區佛教的上師,大天師的弟子,別說她只是一個家族的首領,哪怕算上整個巫門,在大天師的面前都是浮雲。
這個世界本就是強者為尊的,巫門仗著蠱毒之術,殘殺了那麼多人,可是有誰敢來尋仇嗎?
蕭北陽以強橫的武道,在巫門聚會上連殺高層,五大家主還不是只能屈服在強威之下,俯首帖耳?
而現在白峰死於上師的迫害,她白素素除了忍氣吞聲至外,又能怎樣呢?她是絕對沒這個膽量找兩位上師尋仇的。
「這事本與我無關,但你們是我的夥伴,我必定會討還一個公道的。」
蕭北陽的聲音清亮無比,仿佛有洪流在涌動,意興豪邁的同時,又能給人以春風般的溫暖。
白素素整個人一怔,仿佛是剛剛才認識蕭北陽這個人,抓住他衣服的手,悄無聲息地垂了下來。
「我想要的很簡單,血債血償。」
話音出口,一股冷肅之氣在蕭白周身散開,讓兩個喇嘛渾身一顫。
「你有殺我們的膽量嗎?大天師他不會放過你這個忤逆凡人」
大喇嘛滿臉冷笑,他正說到一半,忽地聲音就止住了。
只見一道璀璨劍虹閃掣天際,沿他的頸部划過,速度快到難以形容,連他的武師修為都沒法反應過來。
『撲通』
隨著劍虹的回升,一顆人頭落地。
這位擁有武師修為的大喇嘛,肉體就如紙糊的那樣不堪一擊,死得連他自己都沒反應過來。
「啊?」
矮個子喇嘛大驚失色,整個身體向後倒躍起來,轉身躥出幾十米。
『颼——』
劍虹破空疾馳,拉出一道火花閃電,在即將穿透喇嘛身體的時候。
忽然,喇嘛胸口處的大佛珠抖了一下,其中最小的那一顆砰然炸裂,浮現出一道金光,擋下了這視若雷霆的一劍。
「哦?還有護身法器?」蕭白微微驚訝。
這時,金光中飄出來一道飄渺又低沉的聲音:
「何人大膽,敢動我的親傳弟子?」
在這一瞬間,白素素臉色蒼白,顫聲道:
「大、大天師的聲音.他來了.」
「哼,故弄玄虛。」
蕭白絲毫不以為意,傲然吐出六個字:
「殺人者,蕭北陽。」
話音落定,那個喇嘛的人頭滾落在地。
『砰』
金光霍然炸開,消散得無影無蹤。
「那、那不是大天師?」
白素素環顧四周,臉色慘白地問道。
「那只是千里傳音的法器,憑他還沒有瞬移千里的本事。」
說罷,蕭白前往那片空地,摘下了幽魂草。
這種護身法器,在修真界也相當常見,一般是那些師門的精英弟子才有資格佩戴。每當遇到足以致命的危險,法器便會激活,替他們格擋一下,還會觸發關於師父或者掌門的印記。
印記的類型很多,有聲音,有影像,也有某種信物,總之就是為了告訴敵人,這是我徒弟,你識相就別動他。
嚴格來說,這是一件人情法器,賣的是人情帳,如果你面子夠大,別人不得不賣,那就會放過你徒弟。反之,還是死路一條。
顯然蕭白是不會手下留情的,他連那個狗屁大天師是誰都不認識,又怎會買他的帳呢?
反正他也報出了自己名號,大天師肯定聽得到,那麼也不會連累到巫門。
「殺人者,蕭北陽.」
白素素訥訥站在原地,口中不禁重複著那一句話。
她試著感受蕭白說這句話的時候,是怎樣一番心境。
傲然凌雲睥睨眾生
白素素畢竟只是一個凡塵女子,她能感受到的,只有這麼多了,但這並不影響她對蕭北陽的崇拜之情如滔滔江水那樣湧上心頭。
既然她的心態發生了改變,那麼對一些事情的認知也發生了變化。
她毫不掩飾地將崇拜掛在臉上,如一個追求偶像的小迷妹那樣,大聲喊道:
「蕭北陽,你說的對。在你面前,那個大天師連狗屁都不如。」
那一劍的果斷與霸道,已經徹底俘獲了這個苗疆姑娘。
蕭白只是掃了白素素一眼,戲謔道:「你小心被大天師聽到了,也許法力還散乾淨呢。」
「聽到了就聽到了,就是當面我也敢這麼說!」白素素的俏臉一揚,隨即補上一句,「只要你在我身邊。」
蕭白莞爾一笑,感覺這個苗疆女子也蠻可愛的,於是說道:「你都當媽媽的人了,還這麼幼稚啊。」
「媽媽?你說誰呢!」
白素素先是一愣,氣急敗壞地嗔道。
「那個白家的小姑娘,長得和你那麼像,不是你女兒嗎?」蕭白聳了聳肩,問道。
「什麼啊,那是我妹妹!」白素素的臉蛋一紅,大聲解釋道,「我還沒談過戀愛呢!」
蕭白只是佯裝點頭:
「哦。」
幽魂草已經得到,這一趟的主要任務也算完成了。
於是二人帶著死去的白峰和幽魂草,原路返回。路上由蕭白開車,回到了渝州市區。
「幫我轉告他們四個,儘量快點,我的時間不多。」
臨分別的時候,蕭白簡單地交代了兩句。
「沒問題,我一定會幫你督促他們四個的!那個祝老頭,他最是滑頭,我重點盯著他!」
白素素無比熱情地點頭,仿佛這是一樁榮譽的差事。
「嗯,多多麻煩你了。」
蕭白莞爾一笑,表達了謝意。
回到酒店的套房,只見墨夜拿著一部手機,來回踱步於客廳,秀眉緊蹙,顯得十分焦急。
蕭白奇怪地問:「怎麼了?」
「出大事了!總教官被人約戰,敗在對手劍下,現在連荊楚掌門人的位置都不保了。」墨夜一臉焦急地道,「還不是你幹的好事!」
「這和我有什麼關係?」蕭白有些摸不著頭腦。
「約戰他的是瀟湘觀,就是因為你去那裡燒殺擄掠,害得總教官替你背鍋!」
墨夜雙手抱在胸前,冷冷地道:「哼,你也逃不脫的,現在那個人指名道姓要約戰你,而且以荊楚掌門人的身份發號施令,打壓和你有關的各大勢力。你的那些女朋友們,現在日子估計都不好過。」
「總教官也說,讓你儘快回江城,他那邊已經頂不住壓力了。」
蕭白扶著下巴,似笑非笑地道:「原來只要決鬥取勝,就能代替原來的掌門人,隱江湖還有這個規矩啊?」
他現在想明白了,怪不得凌思退拉下臉來要求和呢,還有一部分原因是擔心自己輸了,掌門人都當不成。
「現在是關心這個時候嗎!」墨夜聞言大怒,不僅嘲諷道,「你想想自己怎麼度過難關吧,是像上次那樣躲起來,還是回江城讓他們把你千刀萬剮?」
「你就不能說點吉利的嗎。」
蕭白不禁無語,這到底是不是自己人啊?
「也許我能將那個人擊敗,幫總教官一雪前恥呢。」
墨夜冷哼一聲,道:「哼,你可以去試試,別怪我沒提醒你,那個人是武道宗師。」
蕭白揚了揚拳頭,傲然道:「武道宗師怎麼了?我照樣打爆!」
「想讓她囂張幾天,等我拿到解方,回去教她做人。」
說完,蕭白大搖大擺地回到套間內,洗漱休息了。
墨夜站在外廳的燈光下,心裡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你以前不是那一副拽拽的冷酷模樣嗎,怎麼今天一反常態,變得這麼驕傲了?哦,我知道了,你是心底害怕,故意如此吧!」
她是個聰明伶俐的女人,這個思維邏輯也非常合理,但她唯一猜不出來也不可能猜出來的,就是蕭白的來歷。
雪千尋的真實身份是清虛子,是蕭白前世的師父,是他畢生的追尋,也是畢生的遺恨。
而現在,在命運齒輪的碰撞下,他們兩個終於要正式會面了。蕭白怎麼可能不高興?
高興之餘,說兩句驕傲的話,裝裝逼,不是很正常的嘛。
只不過,蕭白也有著和墨夜相同的困惑。
「我能打贏她嗎?」
十天後,白素素代表巫門送來了金蠶蠱毒的解方,二十多種的草藥或毒藥混雜在一起,研製成一小部分的藥粉,裝在瓷瓶子裡。
蕭白表達了謝意,簡單收拾了一下,又和韓景濤那邊打了個招呼,然後就踏上了返回荊楚的路途。
車輛行進在高速路上,墨夜接到一通江城的電話,簡單說了兩句後,看向蕭白:
「瀟湘觀已經全面在施壓了,荊楚的局勢現在相當亂,不僅是總教官,連依附你的那幾大家族都很艱難,所以你必須得出面了。」
蕭白想了一會,淡淡地道:「那就幫我約戰雪千尋吧。」
「什麼時候?」
「七天後。」
蕭白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然後閉上眼睛,很快就睡著了。
一路被他睡了過去,等到醒來,已經到了雲州市的環城高速,隱隱能看到落日下的北平山。
「這幾天你就在這裡度假吧,順便幫我照看一下侍女。」
簡單交代兩句,蕭白將所剩無幾的草藥帶上,很快就消失在後山的雲霧裡。
他甚至連可人都沒有去探望,因為時間的確太緊迫了。不說七天內取得突破吧,至少也得把內傷養好,不然真的連一戰的資格都沒有。
按照蕭白的設想,本來是打算拖個一年半載,等自己步入武道宗師,將後天道體修煉至大成,凝鍊出神識,再將兩個發起提升一個品階,做好萬全準備後再去挑戰雪千尋的。
但現在明顯已經拖不住了,肖長風、上官家、唐家等等勢力都在承受無比巨大的壓力,身為北陽仙尊,總該有一身擔之的傲氣和風骨。
再說了,實在不行他還有最後一張底牌。
七天的時間很快。
雲州和江城相隔了接近三百公里的路程,所以蕭白清晨就出發了。他基本上是空手上陣,除了純陽離火劍和骨環,他只送沈青奴那裡借用了一整滴魂血。
想要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靠自身凝練出神識完全不可能,他只能借用沈青奴的神魂之力。身為修仙者,他最是清楚,有沒有神識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就好比玩射擊遊戲,神識就相當於穿牆透視,你的一舉一動皆在對手掌控之下,而對手的一切你都完全不知情,這還怎麼打?
雖然有了神識也不一定能穩操勝券,但起碼有了戰鬥的資本。
「喂,問你件事。」
正在開車的墨夜忽然瞟了他一眼,問道。
蕭白淡淡地道:
「什麼?」
墨夜眨了眨美眸,問:「你還記得你之前做過的那個夢嗎?後面發生了什麼啊,為什麼北陽仙尊和清虛仙尊沒有在一起?」
「.因為清虛仙尊和別人不同,她能完全隔絕七情六慾,最後身與道合,飛升到上界去了.」
「北陽仙尊想去上界尋她,然而他心中執念太深,遺恨又太多,渡不了天劫,最終落得神魂消亡的結局。」
說罷,蕭白悠悠長嘆一聲。
「沒了?」
墨夜只覺得意興闌珊,還以為有一段波瀾壯闊、盪氣迴腸的故事,沒想到寥寥兩句話就結束了?
「那你幹嘛要叫蕭北陽啊,為了紀念他?」
蕭白點點頭道:「嗯。」
「小朋友,中二病不要太嚴重了哦。」墨夜不禁掩口輕笑,正經道,「我不知道你是看的哪部小說,但你要知道,這個世界上是不存在什麼神仙的。」
「是啊。」
蕭白不禁感慨一句。
很快,車輛到達了江城的東湖區。
上次他和許薰來遊玩的時候,行人不多,環境清幽,非常舒適宜人。
而今天,大半個湖邊的公路上都站滿了人,他們都是慕名而來的江南武者們,不乏高官顯貴、社會名流,卻都如尋常人那樣,站在浩瀚的湖水邊上。
白色軍牌的X5緩緩駛進封鎖線,路上所有的車都自覺挪開位置,所有人都在行注目禮。
蕭白的目光掃過車窗,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有些說的上來名字,有些說不上來。
大約行進了兩三公里,墨夜將車停在了一處湖邊的空地上,這裡視野遼闊,可以遠望到這個東湖,聚集的武者也是最多。
墨夜看了他一眼,說:「下車吧,到地方了。」
「嗯。」
蕭白沒有任何遲疑,打開車門走了下來。
一時之間,數百雙眼睛都看了過來,無比敬畏地看著這個將手插在兜里的休閒服少年。
蕭白環顧四周,匆匆掃過那些武者,隨即與肖長風和青竹道長遙遙對視一眼。
他的目光繼續延伸,如那東方天的旭日,一直延伸到煙波浩渺的湖面,那個清華絕俗的白衣身影上。
這一眼,仿佛看透了三千春秋的歲月,億兆光年的距離,像是從寰宇的此端,一直看到了彼端,又或是從人間,一直看到了仙界。
『啵』
蕭白的左腳踏上水面,驚起一道環形水波,擴散出去,如水上青蓮。
他就這麼踩著水花前行,黑髮如瀑布般懸下,身披污垢白衣,神貌當風,耀絕寰宇。
「蕭北陽,我候你多時了。」
雪千尋緩緩轉身,現出冰霜面容,眼眸中閃爍星光。
『噌——』
蕭白的右手在虛空中一握,抓出一把四尺劍形,通體金紅,似有火龍環繞。
『呼啦啦!』
在他腳下,一道道水波擴散出去,散發出強烈的戰意。
「太虛煉神訣,凝!」
一滴魂血印在他的眉心,魂力瞬間轉化為精神力量,最後形成覆蓋方圓百米的神念。
『嘶、嘶、嘶、嘶』
蕭白和雪千尋相隔數百米,彼此的神念已經開始了博弈、撕扯,牽動天地元力,引發出狂風浪濤。
『呼哧!』
火光萬丈的純陽離火劍,忽地騰空,急如閃電,帶著開山斬海的氣勢沖向雪千尋,下方的水面瞬間凹陷了一大片,如炮彈轟過。
「太虛劍意,八荒歸元。」
只見雪千尋卓立風中,手引劍訣,自上而下揮斬,頓時凝成一道驚絕人寰的白色光線,在她面前的空氣和水,倏然間一分為二。
『鐺——』
白線和金虹相碰,只聽到虛空中震動回鳴,純陽離火劍猛地倒折回去,凌空旋轉近百圈,劃出一道火煉,最後落在蕭白手裡。
「八荒歸元。」
一道金紅光線被演化出來,劈斷水波,破空疾馳而去,與迎面而來的白線相撞。
『轟隆隆!』
虛空中能量翻騰,萬道氣浪湧現出來,攪得方圓百米風起雲湧。
『噌!』
一聲劍鳴,只見純陽離火劍穿雲破塵,直指而來。
「劍起,萬劍歸宗!」
雪千尋以劍訣演化,萬道劍光升騰。而在遠處,蕭白同樣以萬道劍芒回應。
『鐺鐺鐺鐺鐺鐺鐺』
兩大極招對轟,數萬劍氣如絲如玉,彼此交錯爭鋒,幾乎讓天地失色!
半空之中,白光燦爛,火花閃爍,在空中飛來縱橫,所到之處,所有事物皆如紙屑一般四散飄飛,時常能掀起十幾米的巨浪,方圓近百米的水流漩渦,聲聲巨響如晴天霹靂,震耳欲聾。
儘管二人斗到酣處,似不分勝負,但蕭白的心裡卻是叫苦不迭。雪千尋修為的強大,遠超乎他的想像,每一次碰撞,他全身經脈就震盪一次,如果不是他後天道體修煉到小成境界,全身如鋼鐵澆灌,只怕是早就吐血身亡了。
但看雪千尋的容顏卻依舊平靜,雙手指引劍訣,白光越來越盛,威勢越來越大,漸漸要把純陽離火劍的劍芒壓制了下去。
『噌!』
純陽離火劍再次被彈回,蕭白飛身接住,頓時火光萬丈,吞沒了他的身影。純陽離火劍發出一聲尖嘯,如滄海龍吟,直上青天,而蕭白似乎與它人劍合一,也扶搖而上。
蕭白此刻心裡沒有了身外之事,有的只是滔天戰意,他要憑藉這一場驚天之戰,證實心中的猜想。
「太虛劍意第三式,十方俱滅!」
聲動四野,天地變色!
金紅劍光,直上天際,仿佛連漫天雲霞都要焚燒起來。
忽地,劍光一閃,一聲尖嘯如擴散出去,從悄不可聞到迅速增大,直到震耳欲聾,讓人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響。
萬道劍芒,此刻合而為一,形成一道吞天劍柱擊下,氣勢磅礴,仿佛要將整座東湖劈成兩半。
空中狂風呼嘯,天地變色,萬噸湖水在翻滾沸騰著。
「十方,俱滅。」
只見雪千尋衣發獵獵而舞,雙手在前身一合,驟然間周身的所有湖水聚攏起來,凝聚成一股巨大水柱,如海龍王現身那般,自下而上,直直迎向俯衝下來的吞天劍柱。
『轟!』
如天際驚雷,炸響人世,仿佛整片東湖景區的大地都震動了一下。
兩道光柱的交鋒,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仿佛這根本就不是人世間應該存在的力量,是神,是仙!
轟然之間,光柱退散,現出兩道清華絕俗的身影。
這時,他們二人已經貼身而立,純陽離火劍距離雪千尋的身體只有短短一尺,但是被她的修長玉指接住,頓時火氣翻騰,如龍吟虎嘯,但再也前進不了哪怕一寸的距離。
她的嘴角輕輕一撇,笑容中的輕蔑如此明顯。
「蕭北陽,現在的你,還是太弱了。」
蕭白的眉目緊鎖,正如雪千尋所說,他的修為的確太弱了,接連運用太虛劍意的極招,那一招『十方俱滅』,幾乎損耗了一大半的真元,他有自信,哪怕是颼巡航艦他都能劈開,但卻奈何不了這個白衣女子。
「你明知道我不是對手,為什麼還要約戰我?」
雪千尋淡淡地道:「我只是遵從掌門的安排,是你一手造成的這般局面。」
「呵呵!」
蕭白嘴角溢出鮮血,笑容桀驁,大聲嘶吼道:「清虛子,你真當我還是那個少不更事的蕭北陽嗎?」
「我是今天才想起來的,你和我不同,你已成仙,不論是過去、現在、還是未來,你都是仙!」
「哪怕我重生回少年,逆轉了一切,也改變不了你的因果。因為,你已經超脫了這個世界的輪迴法則,你是真正的仙!」
在他周身,聲波如氣浪般翻騰出去,連遙遠的湖岸眾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蕭北陽在說什麼?」
無數人面面相覷,搞不清楚蕭白這幾句話的用意。
遠處的湖面,十里畫舫隨波逐流著,許薰站在船頭,她的衣衫和秀髮都被浸透,美眸緊張無比地凝視蕭白。
「我早在第一次聽到你的名字時就該想到的,而不是一直執迷不悟到今天。」
蕭白搖頭長嘆一聲,心中翻騰的戰意迅速消散。
「果然是我一手帶大的蕭北陽,不枉我入世一場。為師不喜歡被人拿劍指著。」
說罷,雪千尋的指尖在純陽離火劍上輕輕一彈,將它彈飛了數百米遠,直接插在水畔的礁石上。
「這是你的心魔劫,再走一遍北陽仙尊的路,將所有的遺恨都彌補起來吧。」
雪千尋的聲音很飄渺,正如她的人那樣,逐漸化作螢光消散。
「等等,再回答我一個問題!」
蕭白瞳孔一縮,大聲問道:
「我還能見到你嗎?」
雪千尋只是莞爾一笑,帶著最後的一抹笑意,消失在人世間,留下淡淡一句:
「我在仙路的終途等你。」
這一刻,天上的雲霞聚攏起來,降下雨幕,整片東湖煙雨朦朧,一片迷離之景。
良久良久,一道身影才從雨幕中踏步而出,白色休閒服裝,不長不短的碎發,還有那張青澀的臉龐。
『噌!』
伴隨著一聲清亮的聲音,純陽離火劍被他從礁石中取了出來。
「戰鬥、戰鬥結束了?」
有人不可思議地問道。
蕭白微微點頭:「嗯。」
說完,轉過身去,他的目光透過千層雨幕,看向百米外的十里畫舫,船頭凝立的美麗少女。
冥冥之中,仿佛有鮮花盛開,那是一朵純情與熱情並存,紅白相間的玫瑰。
下一刻,蕭白收回思緒,一步踏碎百米山河,站在了搖晃的船頭,整艘船瞬間平穩下來。
「蕭哥哥,你剛剛那個造型,超級帥的呢嘻嘻,不過這個樣子更帥!」
許薰甜甜一笑,溫柔道。
蕭白笑著問道:「美女,約嗎?」
「走心還是走腎?」
「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