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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番外4「變節」

2024-08-17 08:08:21 作者: 春風榴火
  薄延做了一個夢, 潮濕燥悶的熱帶雨林里, 四處瀰漫硝煙、戰火, 還有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們。Google搜索

  他夢見了荊遲的臉,那張略有些滄桑但總是溢著笑容的臉龐。

  他一直在對他說著什麼, 可是耳邊不斷傳來轟炸的聲音,薄延聽不清他的話,甚至看不清他的臉。

  再後來,他來到一片純白的世界, 所有的人都遠去了,只剩他一人, 站在空空蕩蕩的世界中央,無邊的孤獨將他吞噬了。

  薄延從夢中驚醒, 夜晚漫長, 女孩安靜地沉睡在他的身邊。

  安穩和幸福依舊包裹著他,如同覆蓋在他身上那帶著香味的柔軟羽絨毯。

  他吻了吻女孩的額頭, 然後輕輕起身去了洗手間。

  他的背卻已經被冷汗濡濕了。

  和荊遲許朝陽失聯已經快半年,半年前,許朝陽說有一場特殊任務, 可能暫時會斷掉聯繫,讓他不要擔心。

  薄延清楚他們的工作性質, 有保密性質的任務, 別說半年,哪怕三年五載杳無音訊也是有的。

  他沖了個熱水澡出來,書房的電話居然詭異地響了起來。

  家裡安裝了線路安全的座機, 一般只有交待機密工作的時候才會使用這條線路。

  薄延看了看時間,現在是凌晨三點。

  為了不吵醒今汐,他三兩步進了房間關上門,快速接聽了電話。

  「秦隊嗎?」

  電話里,喘息聲粗重。

  薄延頓了兩秒,心一瞬間被揪緊了:「許朝陽?」

  「薄、薄延!」

  許朝陽喊出他名字的那一刻,竟帶了哭腔。

  「出了什麼事?」

  一貫淡定的薄延,這會兒也不禁緊張起來。

  「薄延,你是知道的,老荊他不會叛變,咱們都是一個寢室出來的,他是什麼樣的人,別人不知道,咱們是知道的他不可能變節,不可能的啊!」

  「不要著急,深呼吸,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許朝陽慢慢地呼吸著,平復激動的心情:「剛剛隊裡下來消息,宣布荊遲叛變,但凡以後見到他,無理由開槍,擊斃啊!」

  薄延問道:「他成了俘虜?」

  許朝陽慢慢地,一點點把事情講清楚了。

  半年前的那場緝毒任務失敗,荊遲為了掩護許朝陽離開,身中數槍,沒能離開,後來隊員們幾度搜索邊境雨林,都尋不見他的屍體。

  因為任務的特殊性,並沒有對外公布隊員的死訊。

  直到不久以前,有隊員在邊境巡邏的時候發現了荊遲的身影,他和毒販混跡在一起,被發現後甚至還差點打傷一名隊員。

  後來有特勤隊員傳回消息,說荊遲當初是被毒販帶了回去,治好了槍傷,便投靠了毒梟頭子,甚至聽說他都要結婚了,娶的是毒梟頭子的女兒。

  本來一開始,大家都以為荊遲是打臥底,潛伏在毒梟頭子身邊,但是沒想到他居然連自家隊員都會開槍,且毫不留情,所以上面終於下達指令,宣布他叛變。

  薄延沉默地聽完許朝陽的講述,只問了一句話:「被他攻擊的隊員,死了嗎?」


  「沒有,子彈擦過了耳朵,很險,只差幾厘米就爆頭了。」

  許朝陽是實在繃不住,才偷偷給薄延打了電話,他無法說服自己相信荊遲會叛變,更無法想像將來相見要用槍對著自己的兄弟。

  「薄延,你告訴我你告訴我他不會變,他還是我們的兄弟。」許朝陽的聲音帶著哭腔,他的情緒都快崩潰了。

  薄延的手已經無意識地握成了拳頭。

  「當然。」

  薄延壓低了聲音,以某種極有力度的腔調,沉聲道:「他絕不會變。」

  **

  而後的一段時間裡,荊遲變節的事情也從遙遠的邊境傳回了b城,所有認識和接觸過荊遲的人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然而,事情明明白白地擺著那裡,荊遲的確是投靠了毒梟。

  讓今汐感到意外的是,楚昭表現得非常平靜,她只說了四個字:「活著就好。」

  活著,一切就還有希望。

  薄延寫了一份調職申請,可是一直放在抽屜里,遲遲沒有提交。

  那天晚上,他回家時,今汐早已經做了滿滿一桌豐盛的好菜,等著他回來。

  「今天是什麼日子?我們家小懶豬還會親自下廚。」

  今汐拉他坐到了桌邊:「我當然是不會輕易下廚啦,就當是給你踐行,我們寶寶在外面也別忘了家裡的味道。」

  薄延怔了怔,裝作故意聽不懂她的話:「明天不過出一場野外,踐什麼行。」

  今汐臉上依舊掛著笑,不過笑容已經相當勉強了:「就是我知道你想去,沒關係啊,想去就去,把荊遲學長好好地帶回來。」

  薄延表情漸漸沉了下去。

  這半月以來,他整夜失眠,客廳里燃著一根煙坐到天亮。

  今汐不聲不響,也沒有打擾他,但其實她都知道。

  同窗四年,這份兄弟情無論如何都割捨不下。

  薄延將今汐抱過來放在腿邊,指尖落到她的唇畔,輕輕地捏了捏:「說實話,你真的捨得我去?」

  今汐的情緒一下子繃不住了,她趴在了薄延的肩膀上,嗓音悶悶的:「怎麼可能捨得啊,那麼危險的地方」

  「那還讓我去。」

  今汐眷戀地趴在他的肩頭,頓了許久,才緩緩說:「因為我不想你再留下第二次的遺憾。」

  她說完這句話,薄延的心突然酸了。

  第一次,父母離開,他力量弱小,連哭泣都只能偷偷的一個人躲起來。

  第二次他若再眼睜睜地看著自家兄弟身陷囹圄,無能為力。

  他會抱憾終身。

  薄延單手緊緊地抱住了今汐,他嗓音微啞,卻十分堅定:「我會平安回來。」

  「嗯。」

  ……

  次日,薄延遞交了調職申請表。

  薄延是秦隊手下最得力的隊員,秦隊實在是捨不得放他走,不過薄延也說了,僅僅只是暫時離開,救出了他兄弟,他便回來。

  離開的那一天,今汐沒有去送他,薄延並不喜歡哭哭啼啼的離別場面,因為當年他就是哭著抱著爸爸媽媽的腿,求他們早點回來,而他們卻在也沒能回來。


  那是薄延心底的陰影,因此,今汐沒有去送他。

  飛機升上陰霾的天空,今汐站在教室講台上,望向窗外,暗沉沉的天際翻湧著烏雲,給人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壓迫之感。

  她在心底默默地祈禱著,祈求愛人的平安回來。

  **

  尼丹屬於東南邊境三不管的無政府地帶,有大量土軍閥聚集於此,傭兵圈地,種植罌粟。

  遮天蔽日的熱帶雨林,男人從腰側摸出尖銳的瑞士刀,在一棵橡木上刻下深深的痕跡。

  順著這棵橡木的樹幹,一路數下來,已經有密密麻麻無數道被割破的痕跡。

  一共兩百零七道槓,代表他來到這裡的兩百零七天。

  男人走出熱帶雨林,前方一望無際的田野里種植著大量的罌粟,風一吹,紅碩的花朵招展,空氣中飄散著令人迷醉的氣息。

  田野里有許多當地的農民,正在收割作物。

  今年是個「豐收」的好歲。

  一個身材火辣,模樣乖俏的女孩便坐在田埂邊,望著大片的罌粟花田,閉上了眼睛。

  荊遲悄無聲息地經過她的身邊,儘可能避免引起她的注意。

  她沒有回頭,輕輕地喚了他一聲:「朝陽?」

  女孩咬字並不清晰的普通話念出「朝陽」這個名字,總讓他有種不真實的感覺,現在他不是荊遲,他是朝陽。

  他拋棄了荊遲這個名字,所以現在這裡的所有人,都叫他「朝陽」。

  「朝陽,是初升的太陽,是熱情和微笑。」

  女孩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那雙深邃的黑色眼瞳凝望著他:「可是你從來不微笑,也沒有對我熱情。」

  她說漢語的調子很奇怪,但至少,她是這裡普通話說的最好的女孩了,因為她有自己的家庭老師。

  她是毒梟魏遜的女兒,名叫魏昭昭。

  當初荊遲被帶回來的時候已經淹淹一息了,本來他的屍體是要被直接扔進火堆里,和罌粟殼一起被燒掉。

  神志不清間,他一直叫著「昭昭」、「昭昭」

  在這裡,從來沒有人敢這般親密地叫出這兩個字。

  魏昭昭被他喚得全身起了雞皮疙瘩,一股奇異的感情衝擊著她年輕的心靈。她留下了荊遲,並且讓最好的醫生幫他療傷,取出了他身體裡的五顆子彈。

  醫生都說,他能活下來是個奇蹟,這樣的重傷,半條命都交給上帝了。

  「昭昭」這兩個字,救了荊遲。

  魏昭昭是魏遜最寶貝的女兒,他本來是想洗白她的身份,讓她去中國念大學,不過魏昭昭不太喜歡念書,氣跑了好幾個家庭教師,性格相當叛逆,魏遜無可奈何,只能讓她留在身邊,教她做生意。

  荊遲的身份非常敏感,在這裡,他是不被信賴的存在。他拋棄掉了自己過去的名字包括一切,化名「朝陽」,並且向魏遜承諾誓死效忠。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錢。」

  在他第一次跟著魏遜交易成功並且拿到了屬於自己的那一份之後,他欣喜若狂的神情讓魏遜慢慢地對他有些信任了。

  魏遜用人是要刨根挖底的,他了解到他過去的經歷,知道他出身貧苦,大學的時候便自己做生意了。


  迷戀財富的人值得信賴的,這是魏遜的人生信條。

  而後荊遲對著自家隊員開槍,徹底打消了魏遜心頭的疑惑,他開始讓他接觸比較多的生意,慢慢地把他培養成了「自己人」。

  當然,最重要的原因是魏昭昭喜歡他。

  有金錢,有女人,荊遲不可能不死心塌地為他賣命。

  「你為什麼叫朝陽?」魏昭昭經常問荊遲這句話。

  荊遲和她坐在田埂邊,望著遠方緋紅的雲霞,微微蹙眉,眸色溢著溫柔——

  「有很長一段時間,我想成為朝陽。」

  羨慕他,嫉妒他,我心上的姑娘曾發了瘋一樣愛過他。

  作者有話要說:  許朝陽:mmp,老子不要冠名費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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