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陸家的養女嗎？
江瑤的心就像被生剜了出來，她忍不住打了個冷顫，手指攥得太緊，連指甲都深深陷入了手心。
陸家養女的身份始終像一張半透明的紙，蒙在江瑤眼前，那張紙脆弱得一戳就破，可當陸柏宴親口說出的那一刻，她還是感覺到了窒息般的難受。
牆邊的三角梅像萬花筒一樣開始變幻，那是因為有眼淚漫了出來。
江瑤腳步虛浮地後退一步，轉身匆匆離開。
陸衍生看了陸柏宴一眼，卻見對方碾滅快要燃盡的煙，英俊的臉寡淡如水，「外人這麼想也就算了，但現在有人明目張胆地欺負江瑤，不就是想打陸家的臉？」
「這話倒是沒錯，只是你出面的話不太合適，還是交給我來處理吧。」
陸柏宴「嗯」了一聲，邁步離開。
陸衍生看著他的背影，始終有些猜不透對方的心思。
......
江瑤收拾好情緒，沿著石板路一路往裡走，走過園林的亭廊橋榭，是陸衍生夫婦居住的院子。
林曼月此刻正坐在大廳沙發上，跟喬雅煙說著話，「等瑤瑤來了，我先問問她，都說年輕人的眼光好，這話不假。」
喬雅煙的語氣聽上去很溫柔，「江瑤工作這麼忙，上次答應陪我去試訂婚服，這次再給她添麻煩的話，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用這麼見外，你是她未來二嬸，應該的。」
兩人互相客套著。
「媽。」江瑤喊她。
林曼月聽到聲音回頭，看到江瑤從門外進來，朝她招了招手，「瑤瑤，快過來。」
江瑤走在她身邊坐下，「你找我有事？」
「我問你，曉棠最近是不是回國了？」
江瑤疑惑，「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付曉棠是江瑤最好的閨蜜，當初為了逃婚跑去國外，只是前段時間付家老奶奶身體出了狀況，做了好幾次手術才撿回半條命，後來心心念念要見孫女，這才讓她回了國。
喬雅煙笑笑，「是這樣的，我馬上就要跟阿宴訂婚了，上次看到HarryWinston新出了一款經典錦簇鑲嵌項鍊，全球限量款，好像是被付小姐收走了，你跟她關係這麼好，能不能讓她把項鍊轉讓給我？價格不是問題。」
江瑤怔了怔。
「訂婚是大事。」喬雅煙面帶羞澀，「阿宴說了，什麼都要準備最好的。」
「不好意思，曉棠她喜歡的東西，一般不會輕易轉讓，特別是對不熟悉的人。」
江瑤直接拒絕。
喬雅煙聽懂了這話的弦外之音，她本以為有林曼月在，江瑤不至於駁她面子，沒想到這麼直接，甚至還拒絕了。
她的處境一下子就尷尬了。
林曼月無奈，拍了拍江瑤的手背，問，「要不先問問？」
「不用問，她肯定不會同意。」
說不定，還會臭罵她一頓，說她太仁慈。
江瑤起身，「沒有其他事的話，我先回醫院了。」
大廳里有恆溫系統，江瑤穿著一件乳白色的小開衫，頭髮束在耳朵後，整個人看起來簡單而純粹，只是臉上淡漠的表情，又讓她顯得有些執拗。
氣氛尷尬而微妙。
陸柏宴進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一幕。
他的目光掃過喬雅煙，最後落在另一側的江瑤身上，「只是讓你幫忙問一句，就這麼難？」
江瑤不說話。
她心裡紛亂得很，連打個招呼的面子都懶得給。
陸柏宴對她的無視有些不太滿意，「真是越來越沒禮貌了，見到長輩都不打招呼了？」
江瑤憋著一口氣，最後敷衍地喊了一聲，「二叔。」
林曼月聽得愣了一下。
在陸家，陸柏宴一直都是眾人輕易招惹不得的對象，更何況江瑤還是小輩。
喬雅煙察覺到兩人之間微妙的氣氛，起身走到陸柏宴身邊，端起一個笑容，「阿宴，你別為難江瑤，她都說了不行，是我太強人所難。」
陸柏宴面色一沉。
江瑤道：「你明知道是強人所難，一開始就不應該提這件事。」
喬雅煙有些委屈，「江瑤，你是不是對我有意見啊？」
「你想多了。」江瑤拿起外套，轉身往門外走。
現在的她，只想一個人安靜地待著。
陸柏宴冷笑一聲，眼裡有江瑤看不懂的內容，隨後攔在她面前，「這就是你對未來二嬸的態度，給她道歉！」
江瑤：「......」
江瑤抬頭望著他。
道歉？
憑什麼？
見她沒反應，陸柏宴臉色沉了沉，「我說了，給她道歉！馬上！」
江瑤拼命忍住眼淚。
失落、難過鋪天蓋地襲來，她咬著唇，一副桀驁不馴的樣子，「我沒錯，為什麼要道歉！」
喬雅煙眼裡閃過一絲得意，施施然道：「沒事，其實我也有考慮不周的地方。」
說完，眼眸一抬，看向陸柏宴，開口求情，「阿宴，你這麼凶做什麼？是我沒有邊界感，不該提出這樣的要求，你別嚇著江瑤。」
陸柏宴看著江瑤發紅的眼睛，輕哂一聲，「脾氣倔得跟頭牛一樣，早晚有你吃虧的時候。」
此話一出，其餘兩人臉上的笑，都變得意味不明起來。
林曼月心頭划過異樣，面上依舊不動聲色，她握了握江瑤的手，「算了，既然醫院還有事，那你就先回去吧。」
江瑤心裡酸酸的，跟林曼月說了句抱歉，就匆匆離開了寧心齋。
……
半個小時後。
老劉恭敬地打開車門。
喬雅煙挽著陸柏宴的胳膊，整個人差不多要貼在他身上，「阿宴，今晚去我那裡坐坐？姑父剛送了我幾瓶Romanee Conti，我們可以...」
「我還有事，讓老劉送你回去。」
陸柏宴一貫冷漠的語氣，帶著不容拒絕的威壓，喬雅煙哪怕心裡再不爽，也不敢在他面前抱怨。
車門關上。
喬雅煙看了一眼黑色賓利離去的方向，氣急敗壞地把包摔在了地墊上。
......
江瑤回到家，在客廳坐了幾分鐘，隨後走到洗手盆前，打開水龍頭洗臉。
抬頭，看到鏡子裡的自己，臉色蒼白得厲害。
她扯起嘴角笑了笑，覺得自己真是失敗。
「咔嚓」，清脆的開門聲傳來。
緊接著，一道熟悉的身影直接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