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才三歲？
這是江瑤此刻唯一的想法。
不得不說，江瑾禾真的是足夠聰明，也足夠心思敏銳，哪怕她一直很小心，還是被他看出來了。
江瑤想解釋什麼，又好像沒什麼好解釋的。
一個謊言，往往需要更多的謊言來掩蓋。
她想了想，覺得沒必要隱瞞，蹲下身，乾脆承認道，「是，他是你和小糯米的爸爸，但是媽媽已經跟他分開了，以後也不會重新在一起，你能理解媽媽嗎？」
「嗯。」江瑾禾抬手，摟住江瑤的脖子，「沒事的媽媽，你還有我和妹妹，等我們長大來保護你。」
江瑤眼眶濕潤。
三歲的小暖男，這話無論誰聽了都會感動。
江瑾禾幫她擦眼淚，軟軟地說，「媽媽不要哭，哭了就不漂亮了！」
「好。」江瑤把他摟在懷裡，側頭親了親他的臉，很溫柔地說，「謝謝你，小湯圓！」
「不客氣。」
母子倆相視一笑。
半夜的時候。
外面下起了暴雨。
書房的落地窗前，陸柏宴安安靜靜地坐著，指尖夾著一根未點燃的煙，他眉眼深沉，注視著外面的暴雨連綿，心情說不出的鬱悶。
他想，這個時間點江瑤應該要休息了。
是不是可以跟她說聲晚安？
哪怕是隔著一道網線。
他又想，當年的她應該也是這樣患得患失的吧？
原來喜歡一個人，又得不到對方回應的時候，真的會不甘心，會失魂落魄，更會孤枕難眠.....
門外，響起敲門聲。
陸柏宴回神，淡聲說，「進來。」
「二少爺。」容姐推門進來，她手裡捧著一個精緻的盒子，裡面放著一朵向日葵，「這麼晚了，要不要讓楊秘書送您過去？」
「不用了。」
陸柏宴披上外套，語氣很冷淡。
「可是外面雨這麼大，萬一路上......」
「我說了不用。」
說完，拿起東西，直接下了樓。
很快，院子裡響起車子發動的聲音，漸漸消失在暴雨的夜裡。
與此同時。
另一邊。
「不要.....」
「不要過來...」
「你走開...」
江瑤猛地從噩夢中驚醒過來。
房間裡安靜得可怕。
她慢慢蜷縮起身子，整個人仿佛剛從冰冷的室外醒來，止不住地瑟瑟發抖，剛閉上眼睛，那股沒來由的恐懼又再度襲來，她伸手去摸手機，因為指尖不聽使喚，一時沒拿穩，直接掉在了地上。
江瑤吸了吸鼻子，強忍著崩潰的淚意，趴到床邊去撿。
這才發現，手機竟撥了出去。
「還沒睡嗎？」
男人嗓音沙啞。
江瑤看著通話界面，愣了幾秒，崩潰的情緒慢慢穩定下來，壓了壓嗓子，語氣平穩地說，「不好意思，剛才點錯了。」
「是做噩夢了？」
一句話，竟讓她覺得特別委屈。
但她不想承認。
「沒有。」
「別怕，我就在樓下，安心睡吧。」
「......」
「我陪著你。」
手機貼在耳邊，對面是男人溫柔繾綣的聲音，伴著淅淅瀝瀝的雨聲。
江瑤側頭，看著雨水順著玻璃窗台，蜿蜒而下，眼眶忍不住微微泛紅。
她走到窗邊，透過窗簾縫隙，看到黑色賓利停在樹下，男人撐著傘，抬頭望上來，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兩人四目相對，仿佛有什麼在內心瘋狂生長，江瑤後知後覺意識到，那股深埋心底的依賴，原來一直都在。
「你怎麼沒回去？」
「回去了，但是太想你，就又回來了。」
「傻不傻？」
「是挺傻。」陸柏宴壓低嗓音，帶著一絲淺笑，「三十多歲的老男人，第一次追自己喜歡的女孩，怕她嫌棄，只敢在門口待著。」
江瑤手指攥著窗簾，轉身靠在牆上。
半晌。
她說，「回去吧，別感冒了。」
「沒事，你睡覺吧，我在樓下陪著你。」
「雨太大了。」
「那我在車裡陪你...」
江瑤沉默。
「江小瑤。」陸柏宴停頓幾秒，說，「我要是走了，你會不會哭鼻子？」
沒等她回答，陸柏宴又說，「你剛才在哭對嗎？以前你每次做噩夢，都會讓我抱著你，可惜現在做不到了，我不奢求其他的，讓我這樣陪著你就行。」
人不怕委屈，最怕安慰。
儘管江瑤努力裝作若無其事，他還是從她的聲音里聽出來了。
她好不容易壓制的情緒再次奔湧上來。
「陸柏宴。」
「嗯？」
「我們回不去的。」
「......我知道。」
他嗓音近乎沙啞。
過去的一切，是江瑤的心結，這一輩子估計都很難解開。
他明白，也願意贖罪。
為了她，哪怕付出性命都無所謂。
至於裴慕青。
江瑤可能到現在都不知道，對方根本就給不了她一輩子的幸福。
「睡吧。」陸柏宴回到車內，打開車載音樂，聲音溫柔地道，「等你睡著，我就走。」
臥室的燈幽暗。
江瑤的臉貼在枕頭上，聲音低低的，「以後都別來了。」
對面沒說話。
耳邊是舒緩的睡眠音樂，伴隨著淅瀝的雨聲，江瑤內心的恐懼逐漸被驅散，她安安靜靜地聽著，呼吸的節奏慢慢變長，直到意識昏沉......
......
清晨。
陽光透過窗簾灑在暖黃色的地板上。
江瑤翻了個身，慢慢睜開眼睛。
她揉揉肩膀，準備起床，餘光瞄到枕邊的手機，看到界面還停留在最近通話上，通話時長三小時。
所以...
他是快天亮的時候才走的嗎？
正出神的時候，傭人來敲門，說早餐準備好了。
江瑤回了聲好。
洗漱完畢，下樓。
江瑾禾和江瑾語坐在餐桌邊，看到她，揮著小手跟她打招呼，「媽媽，早上好！」
「早上好！」
江瑤笑著走過去。
剛坐下，看到門口矮柜上放著一個盒子，裡面有一朵向日葵，橙黃色的花瓣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
「這是哪來的？」她問。
正幫江瑾語倒牛奶的克羅伊聞言，抬起頭，興奮地說，「我早上出門的時候看到的，就放在家門口，對了，裡面還有幾張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