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了條信息，【你告訴他，身體是自己的，如果想死的話，沒人會攔著。】
靜默。
之後，楊勇沒再發信息過來。
江瑤鬆了口氣。
她喝完水，繼續接診後面的病人，一直到下班，手機都安安靜靜的，安靜的反而讓她有些心慌意亂。
明明不應該這樣的。
可一想到，昨天晚上他是因為自己才會感冒，就好像又欠了他什麼人情似的。
夏昭看出她情緒不高，問她，「江主任，你有心事？」
江瑤回過神，坐直身體，低頭整理手上的病歷，「沒有，今天病人有點多，累了。」
「是嗎？」夏昭看了眼掛號牌，嘿嘿一笑，「周一的時候病人更多，你看上去也沒這麼累啊，是不是來姨媽了？要不要紅糖水？」
江瑤說，「紅糖水可以喝，但也要分情況，沒學過？」
夏昭笑著化解尷尬，「現在學到了。」
江瑤整理完資料，關掉電腦，回頭看她，一副無奈的表情，「晚上少玩遊戲，馬上就要考試了，這事關你能不能留在康復科，千萬別大意。」
「知道。」
「那我先下班了。」
「嗯，明天見。」
江瑤換好衣服，走去電梯間。
剛好是下班時間，人有點多。
她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電梯從二十八樓一路往下。
手機毫無預兆地響起來。
是史亮。
江瑤退到一邊，按下通話鍵，「史醫生？」
「江瑤，下班了嗎？」
「嗯。」江瑤知道他要說什麼，直接拒絕道，「我現在要去接孩子，如果他不舒服，你可以幫他叫救護車。」
對方沉默了一下。
「我知道這樣說不太好。」史亮猶豫了一下，「那就看在你們曾經有過感情的份上，去看看他，你也知道，阿宴這三年都是依賴藥物才緩過來的，發燒對他的身體影響很大，但我實在是抽不開身，要不然......」
江瑤捏緊手機，他知道史亮的意思。
長期的藥物依賴，對他本身的抵抗力就是一種傷害。
而發熱對機體的影響又很大。
江瑤自認為不是心軟的人，此刻卻說不出一句拒絕的話。
半小時後。
她開車來到檀宮府。
付曉棠給她發來信息，說是江瑾禾和江瑾語已經接到了，等吃完晚飯，再給她送回去。
她回了句謝謝。
下車的時候，看到楊勇從裡面出來，見到她，似乎並不驚訝，甚至還說了句，「江小姐，陸總剛吃完藥，正在書房處理文件，我先走了。」
「嗯。」
江瑤點了點頭。
在玄關換鞋的時候，她把手裡的袋子交給容姐，「這是雪梨，讓廚房蒸久一點，別加糖。」
「好的。」
上了二樓，轉過走廊，江瑤推開書房的門。
書房內，煙霧繚繞。
陸柏宴站在落地窗前，不時地咳嗽一聲，聲音也沙啞得厲害。
她微微皺眉，「生病了還抽菸？」
陸柏宴身體一僵，回過頭看到她，怕她反感，連忙將煙掐滅，而後笑著說，「只是感冒而已，又不是什麼大事兒，吃點感冒藥就好。」
江瑤站在門口，不說話。
「還沒退燒？」
「嗯。」
「為什麼不去醫院？」
「太麻煩。」
陸柏宴走過來，拉起她的手，江瑤扭了一下，沒掙脫開，就這樣被他拽著，輕輕放在了自己的額頭上。
手心下是一片滾燙的熱度。
「是因為昨天晚上淋雨？」
「不是。」
聲音雖然沙啞，但臉上的神情卻一點都不像生病的人，嘴角微微勾著，看上去心情很好。
江瑤很無奈，「生病了還這麼高興？」
「有嗎？」陸柏宴咳了一聲，腳步有些不穩，江瑤伸手去扶他，他便順勢靠在她身上，聲音悶悶的，帶著點虛弱地說，「沒事，只是有點頭暈而已。」
事實上。
他已經燒了整整一天。
楊勇送來的退燒藥都被他扔了，水也沒喝幾口，現在體溫居高不下，直逼三十九度。
雖然這樣的行為很幼稚。
但他還是想看看，江瑤會不會心軟。
「去醫院吧。」江瑤冷冷地說，「這樣燒下去，你身體會扛不住的。」
「不用，你來了就好。」
「我又不是退燒藥。」
「你是醫生。」陸柏宴眼神微暗，「反正去醫院也是找醫生，我找你也是一樣的。」
簡直就是歪理。
江瑤拗不過他，身體往後退了一步。
下一秒。
失去倚靠的陸柏宴，整個身體不由自主地往前倒去，嚇得江瑤又條件反射地伸出胳膊，摟在他背後。
兩人就這樣抱了個滿懷。
空氣凝滯。
耳邊是清晰的心跳聲，還有微喘的呼吸聲。
江瑤看不到陸柏宴的臉，只感覺他整個身體都倚靠在自己身上，炙熱的觸感隔著薄薄的布料傳來，讓她的心跳瞬間亂了節拍。
「陸柏宴？」
她叫了他一聲。
沒反應。
「你怎麼樣？」
對方還是沒反應。
江瑤有些緊張，以為他是真的暈過去，正想開口喊人，感覺到男人抬起手臂，將她緊緊地抱在了懷裡，下一秒，他把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嗓音沙啞地說，「先讓我抱一會。」
大概是因為生病的緣故，陸柏宴很貪戀這個懷抱。
當他以為對方會回應他的時候，江瑤冷漠的聲音在走廊響起，「陸柏宴，裝可憐沒有用，我是不會心軟的。」
陸柏宴愣了下。
而後江瑤推開他，表情冷酷得好比冰山。
「我現在就送你去醫院。」
「不去。」
「別鬧行嗎？」
「江瑤。」陸柏宴靠近她，聲音嘶啞得厲害，「我難受死了，你真的一點都不心疼嗎？」
江瑤淺笑，「醫院裡到處都是比你難受的病人，都要心疼嗎？」
「算了，你總是有理。」他將身體倚靠在牆上，自嘲一笑，「你回去吧，反正又死不了。」
江瑤睨他一眼。
如果是以前，也許她能毫無負擔地轉身就走，管他是生是死，反正跟自己都沒有任何關係。
可偏偏昨晚......
他在雨中溫柔哄人的聲音，還有那些從小到大帶著向日葵的照片，都讓她做不出丟下他不管的事來。
真是讓人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