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的時候。
江瑤躺在床上輾轉難眠，一閉上眼睛就是以前的畫面，陸柏宴的溫柔，陸柏宴的冷漠，往事如洪水般，將她狠狠淹沒，可傷痛又像利刃，不斷穿透她的身體，帶著鈍痛，傳遍全身。
原諒是一回事。
忘記又是另外一回事。
是，陸柏宴現在是很溫柔。
但是他曾經帶給她的傷害，也是真實的。
每每想到林曼月，她的身體總會徹骨的涼，有時她會想，如果當初陸柏宴願意帶她去見對方最後一面，心裡的恨會不會少一點？
亦或者他願意把真相告訴自己，兩人共同面對，結局會不會不一樣？
可惜他沒有。
情緒，似乎來得猝不及防。
江瑤把臉埋進枕間，極力忍住才沒有哭出來。
算了！
過去的都過去了，再想也沒用！
......
隔日。
陸柏宴平躺在床上，身上的睡衣被汗水浸透，他半撐起身體，拿耳溫槍測了下體溫。
三十七度九。
他躺回去，看著上方的吊燈，將身旁的毯子抱在懷裡，上面還殘留著江瑤的味道，某種淺淡的梔子香，清冷又帶著令人心安的味道。
陸柏宴鈍痛的大腦得以稍稍緩解。
他閉上眼睛。
三年前的一幕在腦海閃現。
江瑤穿著家居服，珊瑚絨的料子，後面掛著白色兔子耳朵，看起來軟萌可愛。
她在廚房做小蛋糕。
弄到一半似乎忘記了什麼，拿起IPAD查教程，重新配料，攪麵糊，結果臉上不小心沾上麵粉，麵糊也沒攪好，做出來一堆奇形怪狀的小蛋糕...
他誇她小饅頭做得好。
她嘟著嘴，說這是兔子，Q版兔子，是給他準備的生日禮物...
他很感動。
只不過，她怕他吃了不消化，最後還是偷偷扔掉了。
陸柏宴嘆息，其實他比誰都清楚。
江瑤看似鐵石心腸，實際上比誰都心軟，要不然昨天也不會過來照顧自己。
他忍不住打她電話，但被拒接了。
半晌。
江瑤發來一條信息，【退燒藥放在床頭櫃，10ML。】
他回她，【不管用。】
【那就去醫院。】
【掛康復科江主任的號嗎？】
【掛精神科，看看腦子是不是有問題...】
陸柏宴靠在床頭，驀地笑了。
正回覆信息的時候，史亮打電話過來，他按下通話鍵，語氣明顯沉了幾分，「找我有事？」
史亮譏諷道，「呦，看來還活著。」
陸柏宴扯了扯嘴角：「......有事說事。」
「你上次跟我說，喬雅煙失蹤後，沒人再見過她，是不是懷疑她換了身份？」
「嗯。」
「確實有這個可能。」史亮沉默幾秒，蹙眉問，「不過調換身份有兩種，一種是代替死去的人，還有一種就是整容，你更傾向於哪一種？」
「如果她蓄意報復，肯定要找靠山，僅僅改變容貌是不可能有成功機會的，當務之急必須儘快把她找出來。」
「你是擔心她會魚死網破？」
「她做的出來。」
當初他跟江瑤之間的矛盾和誤會，有相當一部分都是因她而起，但他從不覺得喬雅煙無辜。
雖然她就是自己的一顆棋子，但她不能用別人的傷痛，來成全自己。
這一次，絕對不能讓她再傷害到江瑤。
掛斷電話。
陸柏宴思忖了會，強撐著坐起來，掀開被子，去浴室洗澡。
容姐端來早餐。
軟糯的米粥，配上清爽的小菜，不像他平時的餐飲習慣。
高燒之下本就沒什麼胃口。
容姐見他興致缺缺，解釋道，「這些都是江小姐吩咐的，她說您高燒不退，在飲食上要儘量清淡一些。」
「她什麼時候說的？」
「早上，打電話過來說的。」
陸柏宴倒是有點意外。
不過胃口似乎好了些，拿著勺子一口一口，把整碗粥都喝完了。
喝完以後，又發了條信息給江瑤。
【吃完早餐了，現在要吃退燒藥嗎？】
半晌，對方都沒回復。
陸柏宴盯著手機界面，心裡難免有些失落。
原本的期待，再次煙消雲散。
陸衍生推門進來時，剛好看到陸柏宴靠在床邊，盯著手機發呆。
他沒有驚動他。
等了一會，開口問，「是在等消息？」
陸柏宴看到他，倒是有些驚訝，「你怎麼來了？」
「路過公司，聽說你不在，問了才知道你病了。」陸衍生咳了兩聲，坐在對面的沙發上，「感覺怎麼樣？要不要請個醫生過來？」
「不用，就是感冒而已，不礙事。」陸柏宴將手機擱在床頭櫃，吩咐門外候著的傭人，「去幫大少爺倒杯茶。」
「沒去看醫生？」
「家裡有醫生。」
「家裡的醫生？」陸衍生抬眸，有些明白過來，「你是說江瑤？」
「嗯，她不肯原諒我，但終歸還是心軟了。」
說完，想到什麼，愣了會神。
陸衍生看出他的心事，輕聲勸慰道，「我知道你放不下，既然當初決定跟她在一起，就不應該牽扯其他女人進來，雖然你有你的目的，但女人有多少青春可以等，你不給她安全感，讓她患得患失，失去她也正常，不過，如果還有機會，你一定要好好把握，別再讓她失望了。」
他的聲音有些哽咽。
片刻後，輕笑一聲，「千萬別像我，連彌補的機會都沒有。」
這些年，陸衍生從未對人說過這些，特別是關於他的感情，他其實比誰都遺憾，遺憾沒對林曼月表達過愛意，更遺憾將她困在身邊這麼多年。
陸柏宴抬眸，看到他嘆息一聲，獨自開門離開了。
遺憾？
他看著臥室門口。
若有所思。
......
歐洲。
某莊園別墅。
一個護理醫生從玄關處進來。
她穿著套裙，皮膚白皙，身材高挑豐滿，典型的歐美人風格。
「裴先生。」她過來，很自然地將手裡的報告遞給他，「這是您要的體檢報告，裡面存在幾項異常數據，Baldwin醫生的意思是要做個脊液檢查和神經電生理檢查，如果沒問題的話，可以安排在下周。」
裴慕青垂眸，「幫我預約Baldwin醫生，我想跟他談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