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裝逼遭雷劈】
這日清晨。
白衣少年順風而行,飄忽而至,來到私塾之外。
朗朗書聲,還是那般整齊劃一。
少年抬頭,匾額之上,「牛氣沖天」四個字,真意不在,恢復普通,平平無奇。
私塾內中年儒士手持半卷書,對學子們諄諄教導。
齊靜春,可以說是劍來中世界,塑造最得人心的角色。
他本是儒家文聖一脈弟子,有望立教稱祖。
三個本命字,史無前例,十四境巔峰修士,走三教合一之路,極有可能晉升十五境。
言念君子,溫其如玉。
文中,齊先生總是讓人如沐春風。
那句「遇事不決,可問春風」,不知贏得多少翻書人喝彩。
齊先生不應該死的,驪珠洞天一事上,他想走,除三教祖師,誰攔得住?
可是,他不走。
一身儒衫,那是曾經讀過的書,學過的理。
一走了之,可以活命,得大道逍遙。
但是,卻對不起自家先生的教導,對不起儒生之名。
當仁不讓,小鎮三千年因果,一肩挑之。
這,就是齊靜春最後選擇的路!
但是,如果他不死呢?又能走出怎樣的一條路……
站在匾額之下,白衣少年負手而立,聽著朗朗書聲,忽然這般想著。
竟莫名地,有些期待。
他今日來,就是來攤牌的。
成敗在此一舉。
對齊靜春這等境界之人,「收服」二字,太過苛刻。
該說,若是志同道合,不妨共謀天下,為天下合一,盡力做些事。
前世,范醉恰巧看到齊靜春殉道的情節,為之震撼。
齊靜春為保護小鎮三千百姓不被天道反噬,選擇以己之身,扛住來自道教和佛教弟子的強大壓力。
最後,在天劫之下,法相灰飛煙滅。
讀到此處,心裡莫名難過。
儒家聖人門徒,舉凡聖人,皆有一個本命字,而齊靜春卻有三個,足見其天賦之高,機緣之大。
然而,其師傅地位下降之後,齊靜春選擇「被貶」來到小鎮,坐鎮六十年。
六十年裡,齊靜春一直在悟道,儒家之「道」。
這是一種「道」,也是一種責任,一種擔當。
是那種,「雖千萬人,吾往矣」的道。
在齊靜春的道里,還有兩個字,那就是:
平等!
天下生靈皆平等!
誰有權利,剝奪別人活下去的權利?
即使是神仙,也沒有這樣的權利。
道祖、佛教,兩道同時蒞臨小鎮。
破開驪珠洞天禁制,對小鎮進行干擾,使得某些人得到好處。
但結局是,小鎮的平民命運會很悲慘。
甚至最後的結局,直接沒有來生。
魂飛魄散!
淪為天劫下的「替死鬼」。
本來,齊靜春只差最後半年,便能功德圓滿,完成自己六十年一輪換,鎮守小鎮的任務。
但是,看到小鎮即將生靈塗炭,齊靜春動了惻隱之心。
最後,毅然決然,以自身性命,代替小鎮民眾,接受天道懲罰,導致魂飛魄散。
念及此處,白衣少年偉偉動容。
對這位齊先生,他心裡自是敬重的。
少年的到來,中年儒士早有察覺,但是,依舊堅持上完課。
眾人散去,這才出門相迎。
房屋簡陋,並無任何奢華之處。
一張書桌,也頗具年代。
唯有茶葉,算得上好茶。
范醉飲了一口,開門見山道:
「不知先生,對天下歸一,如何看法?」
如此直白,屬實讓這位中年儒士有些驚訝。
而且,他也從未想過,這少年會提起此事。
之前覺得,他此來,或是看上了自己什麼寶物。
近些時日,少年如土匪,也如蝗蟲,整個小鎮,所過之處,全都被他「洗劫一空」。
便是那古井之中的鐵鏈,也未曾放過。
小鎮中心那株巨大槐樹,他也不止一次圍繞其左右,肯定在打其主意。
六十年,齊靜春什麼人沒見過。
但是,這等土匪吃相,如此霸道,如此不要臉皮,無恥到極致的,他還是第一次見。
如今,他登門拜訪,只怕是看中了他什麼寶物。
齊靜春心裡早有準備。
可是,沒想到,他開口間,卻是這等頗具天地哲理之言。
滿身銅臭的俗氣之人,搖身一變,似乎並非一人,實難相信。
齊靜春沉默片刻,言道:「紛亂之世,禍在萬民,殃及眾生,眾生皆苦,苦及皮膚,傷及筋骨,累及心神。
天下歸一,民心所向,法度可依,人人平等,若能如此,方為眾生之依。」
范醉鼓掌道:「齊先生之道,道心距離圓滿,指日可待。
十五境,不遠矣!」
齊靜春微笑回應:「你今日來,所為何事?
我這私塾之內,可並無任何寶物?」
范醉站起身,走到窗邊,看向伸手指向天空,「天道反撲在即,佛道諸家,也相繼齊聚小鎮。
不知齊先生接下來,有何打算?」
齊靜春沉默,未曾言語。
范醉一語道破其心思:「齊先生莫不是想,以身殉道,換小鎮生機?」
聞言,齊靜春愕然抬頭看向這個白衣少年。
他如何知曉自己心思?
深深看了眼此人,終是難見其影。
「我欲一統天下,書同文,車同軌,依法治國,眾生平等,不知齊先生,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聞言,中年儒士愣住,看著眼前少年,略微恍惚。
片刻,他嘆了口氣,「小鎮六千百信,終是無辜,我若離去,道心何存?」
范醉點點頭,說道:「那如果,我能保下這小鎮百姓,齊先生是否便算是應了我的邀請?」
中年儒士認真看著眼前少年,溫和一笑,「你境界與我相當,屬實遠遠超乎我的預料。
不過,天道之強即便你我聯手,也毫無勝算。
如此絕境,伱若能破境,我便助你一臂之力,又何妨?
又或許,泥本就是天命所歸,小鎮此劫,包括我的道心之劫,也只有你才能解。
既如此,我便與你賭上一局。」
白衣少年哈哈一笑,探手間,遠在十步之外的茶壺,浮空滿杯。
「我借茶代酒,敬先生一杯,賭局就此成立。」
他一飲而盡。
「不過有一點,我之身份,還望先生勿傳。」
「自當如此!」中年儒士舉杯,一飲而盡。
從私塾出來,白衣少年仰頭看天,呢喃自語:
「裝逼遭雷劈,誰裝誰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