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花之都星星點點的光火在黑暗中跳躍,剛遭逢一場災難的居民站在坑坑窪窪的中心廣場,圍著篝火載歌載舞,臉上洋溢著笑容。
正在重建都城牌坊的工匠們也不禁停下手中動作,嘴角揚起。
海賊世界土著內心強大,無論遭遇何種磨難,總能在苦中作樂,等待黎明的曙光。
工匠們轉過頭來,乒桌球乓的敲打木樁,然後在工人們齊聲的吆喝聲中一座座牌坊骨架拔地而起。
「大夥抓把勁,爭取一周內讓繁華的都城重現!」工頭眼中閃動著光芒,工匠們在下方齊聲應和,聲音如洪。
然而,截然不同的是都城將軍府此刻燈火通明。
府邸四周武士帶刀守衛,森森寒甲泛著冷光。
大黑領著一支隊伍和半藏打了個照面,黢黑的臉上滿是愁容,埋怨道,「真是膽小呢,大蛇大人,竟然派人重兵把守居所周圍,搞得我們這些做手下的又要熬夜值守。」
半藏臉上蒙著面罩看不清表情,「畢竟那件事才剛過去三天,大蛇大人會如此謹慎也是情有可原,你難道忘了那天發生的事情?」
大黑連忙搖搖頭,拍著額頭,「早知道就不該上這條船,偏偏惹惱了那位大人,現在是騎虎難下啊。」
半藏警惕的瞧了四周一眼,「小心點吧,昨夜毘沙門和巧芽失蹤,我感覺事情沒那麼簡單……」
雖然半藏蒙著面,但大黑還是能聽得出他語氣中夾著一絲不安。
大黑立時問出心中的疑惑,「不是說是逃走的嗎?怎麼會是失蹤?」
半藏搖搖頭,語氣沉重,「此事十分隱秘,若不是我正好路過大蛇大人居所外,也聽不見他們討論此事。」
黑炭大蛇有自己的心腹圈子,黑炭暮蟬、黑炭蟬丸和福祿壽,他們是近期招募而來的,還沒取得黑炭大蛇的信任。
大黑眉頭緊鎖,半藏壓低聲音說道,「毘沙門離奇失蹤,我猜八成是跟那位大人有關。」
說不後悔加入黑炭麾下是不可能的,但他們給的實在太多了,多到當時沒考慮後果。
而且他們也嚴重低估了光月龍徹。
毘沙門、巧芽整個大活人,在眾目睽睽之下人間蒸發,這讓喜歡胡思亂想,玩陰謀論那套的黑炭大蛇提心弔膽,寢食難安。
好幾次從夢中驚醒,都感覺光月龍徹的臉近在眼前。
半藏覺得黑炭大蛇快瘋了,要不然也不會讓黑炭暮蟬和黑炭蟬丸這兩個「老妖怪」寸步不離的守候在身邊。
一想到兩個老妖怪睡在枕邊,醒來一睜眼就看見兩張皺巴巴醜陋的臉,半藏心裡就是一陣惡寒。
畢竟總不可能吃喝拉撒睡都在一起吧……想想那畫面,半藏就打了個寒顫。
「以前我在兔碗當殺手時曾聽聞過那位大人的傳說,如果毘沙門消失真的跟他有關,那我想他肯定是知道了將軍刺殺計劃是出自大蛇大人手筆。」
「以他的性格,肯定不會輕易放過大蛇大人的,而我們作為御庭番眾,很可能會被他當做同謀懲處。」
大黑頭痛的摁著眉心,心煩意亂。
自己肯定是上了光月龍徹的必殺名單……大黑忍不住想到。
見到又有一支巡邏隊伍過來,大黑和半藏趕緊閉嘴,低著頭握著腰際上的武士刀柄,帶著巡邏隊伍走開。
大黑徑直穿過廊坊,憂心忡忡,庭院盆栽散發出濃郁的香氣,一不留神撞在了朱漆紅柱上。
他啐了一聲,忽的抬頭瞥向庭院牆頭。
琉璃色的瓦片整齊鋪設,一棵高大的櫻花樹高過牆頭,繁茂的枝葉生長進來。
微風輕拂,淡粉色的櫻花漫天飄舞,絢爛璀璨。
櫻花,是和之國國花,貫穿了和之國歷史,見證了時代興衰,意義深遠。
在和之國各地,總能瞧見櫻花樹的婆娑身姿。
大黑不禁感慨,這難得的美景就像花魁一樣用纖細的手指摩挲厚實粗黑的胸膛,撓得他心癢難耐。
只是很快,櫻花樹樁上一團漸漸直立而起的模糊物事瞬間打破了這靜謐綺麗的氣氛。
大黑瞳孔驟縮,剛想高聲呼喊。
突然樹上的物事咧嘴一笑,身形爆射而出,劍光在人群中一閃而過,身後的武士們無聲倒下。
大黑額頭冷汗直流,腰間的刀還未來得及拔出,那物事就已經正用刀尖抵住了他的後腰,他甚至能感覺到對方呼吸的溫度。
「吶,大黑,那位大人想見你,跟我走一趟吧。」
大黑臉色一苦。
鈴後,霜月牛丸府邸後堂。
牛丸看著伏在下方瑟瑟發抖的毘沙門,臉色陰沉。
毘沙門渾身是血,披頭散髮,心驚膽戰的打量著圍坐後堂的各方大佬。
霜月家兄弟,風月御結,雨月天麩羅,花之豹五郎,血文字大政,夕顏阿蝶,錦衛門……
牛丸冷著臉,「把你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毘沙門嚇了一跳,連忙砰砰砰磕頭,乾涸的嘴唇裂開,緊張的說道,「當,當然了牛丸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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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蛇大人,哦不,十天前,黑炭大蛇計劃聯盟龍徹大人,但被拒了,為了對付龍徹大人,黑炭暮蟬設計了這個毒計。」
「藉助黑炭暮蟬的忍術,她變為壽喜燒將軍,聯絡各地大名將行刺一事嫁禍給龍徹大人,於是引發了都城血戰……」
聽著毘沙門的描述,在場的幾人臉色變得愈發陰沉。
「好狠毒的詭計!」
血文字大政砰的一聲拳頭擊碎長桌。
御結和天麩羅不禁仰頭喟嘆,「看來是我們冤枉光月龍徹了。」
霜月康家嘆了口氣,「當初接到此事我便覺得哪裡不對勁,沒有派人前往討伐,沒想到這裡面竟藏著如此狠毒的算計。」
天麩羅說道,「既然是被人構陷,龍徹若是向我們解釋也就不會發生都城血戰。」
說完,在場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當時龍徹如果解釋,他們就會相信他是被誣陷的嗎?
牛丸覺得不會。
至於為什麼,懂的都懂。
臉色不悲不喜的豹五郎盯著毘沙門,冷聲問道,「老夫且問你,既然現在的將軍是人假扮的,那真正的將軍哪去了?」
毘沙門身體一顫,埋著頭支支吾吾道,「據黑炭暮蟬所說,是她親自餵的毒酒,被,被野狗分吃了……」
「什麼?死了!」
豹五郎和大名們震驚了,唏噓不已。
壽喜燒勵精圖治,致力於平衡之道,英雄一生,不成想最後竟然落了個死無全屍。
錦衛門頓時淚涕橫流,眼睛哭紅,「壽喜燒將軍你死得好慘啊!!!」
夕顏阿蝶聞言也是神色淒淒,掩面而泣。
「此事如果不是我們被蒙在鼓裡,一旦繼續發酵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既然錯了,就得賠罪,身為黑道,這點氣量還是有的。」
豹五郎當即表態,作為御田最大的擁躉他自然還是無條件支持御田。
但經過這件事情,他也算知道了龍徹之前遊說的誠意。
御結點頭贊同,「說起來要不是龍徹手下留情,我們也不會還能安然的坐在這裡知曉事情的真相,豹爺的提議是對的,各位,讓龍徹見見我們身為大名的氣量。」
康家搖著一頭的爆炸髮型,翻了個白眼,「喂喂,別搞錯了,這件事我可沒有參與,還請不要把我算進去。」
後堂眾人哈哈大笑,「哈哈,康家老大別這么小氣嘛,別讓龍徹那混蛋小瞧了咱們大名!」
………………
黑炭大蛇李代桃僵,住進了將軍府,但自從住進來以後就沒睡個一天安穩覺。
巧芽、毘沙門先後失蹤,將軍府里里外外守衛翻了幾倍,可是大黑還是在巡夜時神秘消失。
「一定是龍徹那混蛋做的!他肯定已經知道真相,可惡!那惡魔為什麼偏要和我作對!」
大蛇坐在居所偏廳最上方,心神不寧,魔怔的咬破手指頭,恨意和恐懼在臉上交換出現。
下方僅剩的幾名御庭番眾面面相覷,不敢說話。
黑炭暮蟬和黑炭蟬丸眼睛掛著有很重的黑眼圈,這幾天為了保護大蛇,他們同枕而眠貼身保護。
可想而知,這段時間他們也沒有休息好。
暮蟬見大蛇精神狀況非常不穩定,暗道不好,若是大蛇繼續渾渾噩噩下去,那他們的復仇計劃就別想成功了。
必須得想辦法儘快聯繫凱多了。
從將軍府消失的大黑,此刻被人帶到天守閣後院深處的一間閣樓。
虎次咧嘴,露出標準的八顆牙,「進去吧。」
大黑感覺虎次的笑容很不友善,望著黢黑幽寂的閣樓深處,頭皮炸起,立時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哆嗦著腿邁進閣樓。
閣樓內很黑很靜,靜得只能聽見他的腳步聲。
大黑心臟撲通撲通直跳,呼吸不由得變動急促起來,顫顫巍巍的沿著閣樓廊道邊緣摸索進入。
從手感上來判斷,廊道壁緣斑駁,還有濕漉漉的液體和毛茸茸的死物。
一時間大黑腦袋出現很多不詳的畫面,但他不敢深想,只是在心中不斷祈禱,緩慢的移向深處。
大約走了五分鐘時間,但這五分鐘在大黑看來無比漫長,直到眼前出現一道刺目的亮光,大黑知道他到了。
那是一間寬敞明亮的拷打審問室,四周掛著各式各樣的刑具,不少刑具上還殘留著暗黑斑駁的血跡。
審問室最上頭,是一座石壇階梯,階梯盡頭是一個如利刃形狀的巨大石座。
身披血色和服的龍徹坐在上面,手肘抵住石座扶手,右手手背托著側臉,瞳孔亮起詭異的紅光。
原本消失的巧芽正戰戰兢兢的候在龍徹身旁,眼神空洞,好想不認識大黑一般。
「大黑,你知道我為什麼找你吧?」
大黑嚇得腿都軟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龍徹大人,此事與我無關啊!我只是受大蛇僱傭,不過是圖錢而已,沒想到他會有膽子對付大人,大人一定要相信小人的誠意……」
龍徹微微眯眼,「那就讓我看看你的誠意。」
哐、哐、哐!
四周的刑具劇烈抖動起來,齊齊指向大黑。
大黑臉色煞白,心如死灰,「願為大人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