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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太難了

2024-08-16 04:11:07 作者: 小白沖沖
  蘇清絕洗去一身泥污,神清氣爽的與姚祟回到了落霞峰。

  雲台邊還聚著不少妖修,一人一妖出現時,有些視線便猶如實質的投了過來。

  蘇清絕看了眼台上的名數,後知後覺道:「我與你一道可會帶來麻煩?」

  畢竟人妖殊途,整個大荒宗,怕是只有姚祟一隻妖待見她罷。

  「無事,」姚祟雙手環抱,悠悠道,「你背後有人。」

  蘇清絕一愣,朝後望去,身後零零散散聚著一些修士,雖都是人的模樣,人面之下卻是妖心。

  姚祟噗嗤一笑,這人看著挺聰明的,為何有時腦子不甚靈光?

  「你背靠青硯門,長華仙尊與宗主交好,加之司央的關係,我予你一份便利亦無不可。」

  原是這個意思,蘇清絕一時沒聽出言外之意,倒讓妖給笑話了,她不置可否,只道:「那便多謝了。」

  復又問了一些關於台上妖修的事兒,待長談一番,第二輪比試也開始了。

  蘇清絕上了雲台,光幕上的名字尚未確定對戰之人,她掃了眼四周,正巧與諦江四目相對,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諦江面色不太好,尤其是蘇清絕對他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來的時候,知曉此人為自己而來,卻不知所起何因所為何事,又怎能不生煩擾?

  蘇清絕收回視線,只見光幕一閃出現了禹疆的大名,輪空的是修為強橫之人,這結果倒在意料之內,繼而場景變化,又入雲台之內。

  來人是個男子,名喚淨召,與姚祟穿著一樣,想來是布陣閣的弟子。

  淨召見了禮,道:「道友,你我不必交手,只需破我一陣如何?」

  「道友可知破陣比打架難多了?」蘇清絕說話間劍氣凜凜,流光似火,直擊淨召面門。

  相比於梵音閣與布陣閣,蘇清絕更想與道尊閣的弟子切磋,所謂物有所長,寸有所短,這破陣恰是她的短處。

  「道友別急著動手呀。」

  淨召身影一閃,隨即外袍飛起迎上那柄長劍。

  蘇清絕充耳不聞,改刺為劈,劍氣如虹,一劍下去,本是劈山裂石的氣力,衣袍卻完好無損,反而隨著這一擊亮起微弱的柔光,衣上銀紋交織,光華流轉,陣法已成。

  布陣需要媒介,比之水土山石,草木器物,誰曾想拿衣衫做媒介?

  此時的淨召已不見蹤跡,只有光影來回閃現,待四周光影極速退去,漸漸凝聚出一道人影來,一張熟悉的面孔出現在眼前。

  蘇清絕執劍立在身前,眸色微凝,開口道:「你是何人?」

  那人亦執一把劍身通紅的長劍,面容與她別無二致,語氣神情亦惟妙惟肖:「吾乃彼身。」

  蘇清絕靜默片刻:「我為誰?」

  對面之人道:「汝乃吾。」

  蘇清絕思索一陣,確信自己從未有如此的不說人話過,於是道:「你不是我。」

  對面之人道:「汝非吾,怎知吾非汝?」

  蘇清絕:「你非我怎知我就是你?」

  「汝非吾怎知吾知汝非吾?」

  「……」

  直接殺了吧,蘇清絕眸色一沉,流火爆起,長劍徑直斬向來人。

  來人長劍橫抬,截住劍勢,兩股靈氣驟然相撞爆發出強烈的氣浪將四周的山石泥塵掀飛開來。

  這一招用了十分氣力,蘇清絕見劍身被阻,當下氣海極速運轉,磅礴的靈氣灌入靈劍,接連劈刺數次,但每一擊都被來人擋下,甚至有餘地反擊。

  蘇清絕閃身避開,帶劍回劈,刺,劈,挑,削,一招一式突然如剛入門一般無半點章法而言。

  台內是兩人的生死膠著,台下眾修士卻看得奇怪,光幕之上,一人在那執劍亂砍一通,一妖盤腿坐在不遠處,指端法印變幻無窮。

  大荒宗里,五閣切磋,一眾同門其實都不太想碰到布陣閣的,比試便是比試,非要耗損心神去破個陣,往往陣沒有破,還被搞得滿身是傷,這難免太憋屈了些。

  便如這場,台內蘇清絕一個人在那一通亂砍,台外除了布陣閣弟子都看不出其中的玄機,簡直兩方受難。

  這久而久之,閣下弟子便不太參與比試了,除非是需要有人來試法陣的時候。


  姚祟也未想到此人會遇上同門師弟,看來自詡運氣好的人往往運氣不怎麼好。

  「師兄,那陣法是什麼?」離姚祟近的修士忍不住問出口了。

  姚祟雙臂環抱,反問道:「想知道?」

  那修士點頭。

  姚祟挑眉道:「我是那種出賣同門的人嗎?」

  觀戰修士:「……」

  你方才為那人答疑的時候可不是這樣說的!!!

  陣法玄妙,一旦知曉其中真諦便離破陣不遠了。

  淨召布的陣法名兩儀相生陣,陣中生兩儀,一為實,一為虛,所以除入陣之人外旁人無法看到。

  就如台下眾人所見,一人執劍四顧,對著半空亂砍一氣,不錯,是砍,台上的蘇清絕仿佛手執砍柴刀,刀風虎虎生威,砍得不亦樂乎。

  蘇清絕未用一招一式,與對方交手幾個來回便發現對方與自己行徑一般,心下莫名生出一股奇怪之感,隨意餵了一招劍式,不想對方避開後竟直接以同樣的招式刺了過來。

  鏡像雙生?

  蘇清絕目色一頓,長劍微斜,劍挽雙花,快速絞了上去,兩柄靈劍猶如互相交疊的蛇身彼此糾纏,須臾間,其中一把靈劍被震了開來,對方身影一滯,另一把攻勢不減,直接橫刺過去,一劍穿心。

  假與真怎能相提並論?

  蘇清絕停了一瞬,貫穿的傷口並沒有流下血來,對方面色依舊雲淡風輕,她抽了劍,那與自己肖似之人突然間化成一團雲煙消失在雲台上。

  然而周遭景致還是沒有發生變化,蘇清絕環顧四周,便見一人影顯露出來,又是與自己一模一樣的人,她執劍而立,又道:「你是何人?」

  對方亦執劍而立:「吾乃汝。」

  蘇清絕一頓,換了問法,道:「我欲殺你。」

  對方道:「殺吾,吾死,亦吾生。」

  蘇清絕抿嘴,道:「你殺我?」

  對方道:「將無我。」

  果然,鏡中雙生,一實一虛,如鏡中影,水中月,要想無影亦無月,只有人不入鏡,月不入水,這破陣的關鍵便是我殺我,將無我。

  淨召之所以借對方口輕易的將陣法的玄妙告知,不過是想看自己如何破陣。

  我殺我,將無我,若想活命,則此陣無解。

  蘇清絕思索片刻,道:「陣法耗損靈力,不若你我言和,一起耗死他?」

  台下坐著的姚祟突然笑了,淨召的兩儀相生陣若是沒有融合聚靈陣,耗死他不失為一個好辦法,然而融合了聚靈陣的兩儀相生陣,靈氣循環往復,息息相生,只有將雲台里的靈氣抽空尚能破此陣,但誰有如此大的能耐?

  與蘇清絕相對的人卻未能如她的意,直接長劍刺來,劍氣比方才更甚。

  蘇清絕側身以劍擋之,強橫的力量自劍身傳來,逼得人退至數米,繼而腳下收勢,長劍挑開,自上劈下。

  對方長劍橫陳,生生接住了這一擊,長腿一抬,朝人踢去,其速度和招式比之方才明顯有了變化。

  見此蘇清絕身形後閃,避了過去,後借力向前刺去,兩人一來一往,打得難捨難分。

  修為相當,勝負便在剎那之間。

  方才那人招式差強人意,欠了一些火候,蘇清絕才能一劍制敵輕鬆應對,現下一死一生間,那人將方才所學融會貫通,她接招之時便覺察出有一些吃力,這可不是一件好事。

  如若斬殺一次,那人的修為提升一次,自己怕是遲早會被殺死。

  蘇清絕目色微冷,身形猛滯,忽而台上僅剩下一人。

  她一劍刺空,腳下一頓,未及反應,便在這一息之間,一道盈紅的光自脖頸處一閃而過,流火消失,一道高挑的身影突然出現在身後。

  一隱一現不過剎那之間,台下只見她突然憑空消失,眨眼間又出現在附近,身法之快,肉眼難察,一時議論聲四起。

  也難怪眾人驚訝,常人即使能將身法修煉極致,施展時亦有浮光掠影,而蘇清絕的身法無跡可尋,只在明暗流轉間忽隱忽現,怎不叫人稱奇。

  自這一招起,那人每出現一次便被蘇清絕斬殺一次,手法乾淨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

  而這一招所耗巨大,需耗費大量的靈氣去引振周身靈氣與自身共振,所以直至第八次時,她體內靈氣已所剩無幾,身形略有遲緩,以至空門大開。


  對方攜流火極速而來,長劍直刺,蘇清絕身姿微側堪堪避開,左手食中二指併攏做劍擊向執劍的手腕,右手長劍自那人身後迴旋,擦過脖頸,自另一端落入手中,那被自己劃破脖頸之人正巧與她四目相對,清眸幽沉,波瀾不驚。

  蘇清絕閉了閉眼,雖知此人為虛,但看到與自己別無二致的臉時,想到的卻是自己的死法。

  我殺我,將無我。

  人身消散再到重現不過一會兒的功夫,這一次,蘇清絕未動,她又問了之前的問題:「你是何人?」

  那人道:「吾乃汝。」

  蘇清絕摸了一把脖頸,殷紅的血沾了上來,那本是對方一劍穿喉的招式,還好避的及時。

  她將手攤開,道:「你既是我,為何不受傷流血,反倒不死不滅?」

  人生有常,而虛無常,蘇清絕接著道:「吾乃汝,汝乃吾,是以我殺我,將無我。」

  她長劍反扣,劍抵脖頸,此行徑無疑自戕。

  台下頓時譁然一片。

  這場切磋是最看不出門道的一場,自始至終,台上一人時而對著虛空比劃,時而停下來自言自語,眼下卻是要拔劍自戕,若不曉身處何境,只怕旁人只會覺得此人瘋癲至極。

  蘇清絕手間微動,作勢自刎,青衣翻飛,烏髮逶迤,劃出一圈好看的弧線,然隨著身形一旋,靈劍脫手而出,逕自朝對方飛去。

  劍勢不快,對修士而言,更是蝸行牛步,凡人亦可擋,然而對面之人卻一動不動,任由長劍穿身而過,其面色無常,穩如遠山。

  相比於對方的群山壓頂不崩於色,蘇清絕身形一晃,直接跪倒在地。

  她單手撐地,輕咳一聲,一縷殷紅的血便從嘴角蜿蜒而下,跌入塵土之中。

  「汝為我,卻不盡為我。」她抬手抹去血跡,繼而道,「陣中生虛實,虛為實所化,虛為實所生,虛隨實而滅,此陣滅己者,方可生。你乃我之靈氣凝結之體,盛則更盛,衰則更衰,然汝無我之肉體,靈消則滅,今散我之靈,滅彼之身,實乃汝為我,不盡為我。」

  話畢,對面之人身體突然四分五裂,伴隨著刺耳的龜裂聲,周遭景致變幻,重現雲台之景。

  兩儀相生陣已然碎成星漠,淨召起身,抬手一揮,那破碎的衣袍逐漸恢復原來的模樣。

  「道友既破了在下的陣法,便是在下輸了。」淨召穿上外袍,道:「欸,此陣不難,但如道友這般在勘破陣法之後還能行事果決之人卻少之又少,修道修道,重在一個修字,誰又能捨棄那修來不易的靈氣不是。」

  這叫人如何捨得?

  陣破則修為散盡,到時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處境又能好到哪裡去?

  索幸今次淨召只求破陣,並沒有想取她性命,只是跌了修為,蘇清絕面如金紙,站起身來施禮道:「承讓。」

  淨召亦還了一禮。

  遂二人出了雲台,蘇清絕緩緩吐了一口濁氣,看了眼光幕後朝台下走去。

  眾妖看到光幕之上的名字皆是一愣,待人出來,又看到此人修為境界已跌,復又一愣。

  姚祟嘆了一口氣:「你這運氣實屬不太好。」

  蘇清絕咽下喉間的血腥,點了點頭,隨即在一旁坐下,自懷中摸出一顆丹藥,一日之內,體內靈氣一盈一虧,散了兩次,無疑是致命的,她此時身體並不好受。

  隨著藥力的發散,一股靈氣在體內游轉開來,涸轍之枯,海枯見底,靈氣如泥牛入海,轉眼消失不見,心經流轉,混元漸生,氣穴重開,氣渦處漸漸凝出一抹雲韻。

  靈氣枯竭,靈氣再生,所需時日不亞靈虛境的開氣路,但由於自身功法奇特,氣穴開啟,氣海運轉要不了一些時間,只是要想恢復之前的狀態,卻有難度。

  姚祟側首,只見她雖面如金紙,頸染鮮血,面色卻沉靜如水,絲毫不顯受傷之跡,沉潛剛克,傲然屹立,非俗人爾。

  姚祟不由暗自一贊,轉而一想明日處境,便有些擔憂。

  蘇清絕如今的修為跌至小梵天境,根本無法應對明日之戰,若叫她放棄,以此人脾性,怕是不應的罷。

  姚祟遙遙看了眼諦江,能讓這般傲雪之姿的女子為其傾倒,其姿容又怎會差到哪裡去,唉,真是美色誤人啊。

  「脖頸的傷可有礙?」

  蘇清絕聞言,抬手摸了摸脖頸,濕潤的觸感從指端傳來,垂眼一看,便見半個衣襟被鮮血染紅了,只得自袖間取出一縷細布逕自纏在脖頸之上:「無事。」

  她面不改色,手法嫻熟,不由讓姚祟睜大雙目:「這便好了?」

  蘇清絕點了點頭,視線卻未離開台上。

  姚祟微一挑眉,見那細布之下並未有鮮血溢出想來傷口不深,便不再擾她觀戰。

  日沉西邊,餘霞成綺,將落霞峰籠罩在一片粲然的光輝中,似點攜翡,碎成玉鈿,落在人身上。

  第二輪戰落幕,名數已出,眾修士也紛紛散去,蘇清絕如今靈氣微弱,御劍也成難事,不想方得的靈劍堪堪用了幾次又用不上了,好在姚祟送了她一程。

  去往落霞峰的路上,一人一妖說起兩儀相生陣,此等困陣不可謂不厲害,簡直殺人於無形,雖然這死法可不怎麼痛快,但用來折磨人最好不過,蘇清絕原想學上一番,然姚祟道出其中訣竅以及要下的功夫,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繼而又論起明日之戰,蘇清絕自是要去,能直接碰上諦江便再好不過。

  世間人與妖,皆有慾念,而這情之一字最是傷人傷己,因情傷,姚祟也不好明里安慰,便暗裡提醒一番。

  蘇清絕正巧分神想事情,也未察覺話中意思,一人一妖對答如流,說了半響,其實個中意思風馬牛不相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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