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瑯罕見的沉默了,孟見薇見狀,暗自給自己啐了一口,烏鴉嘴,還給她說中了。
她只當不知,喜滋滋地把房契與地契看了又看。
房契當然是城中的二進宅子,而地契,卻是蘭溪村的,兩百畝上好良田。
「嘩,太爽了,半筐薯苗賺了兩百畝地,幾個主意也賺了一套宅子,當真是無本萬利呀!」
謝瑯見她一臉興奮的神情,心中微微安了心。
很好,識趣,知進退,不貪心,就很好。
如果還貪心不足,他有的是辦法處理,不過,他心底還是希望,這個人為他所用。
孟見薇把房契與地契看了又看,半晌才依依不捨地說道:「這讓我怎麼分?宅子我也想要,田地也想要,怎麼辦?」
「本來就是給你的,你不說,賀家小子能把你怎麼樣?」謝瑯淡淡說道。
孟見薇聞言搖了搖頭:「不行,薯苗割他家的,我怎能吃獨食?至少,要分他一半。」
她說著又看了看,發現除了房契與地契,還有一疊契約,不禁狐疑地問道:「這是什麼?」
「給你幾房僕人,前段時間剛買下的災民,城中的宅子要有奴僕,田間也要有人幹活。」
謝瑯解釋一番,又道:「地契已經弄好了,還要改嗎?」
孟見薇點了點頭,把地契遞了過去:「一事不煩二主,謝兄,還請你找人幫個忙吧,一家一半,給一百畝賀家。」
正好,她還想著賺錢了,買上幾十畝田當小地主呢,現在有謝瑯送的一百畝良田,倒是省了她不少。
至於宅子就算了,當是那賑災十六策的報酬,獻了幾個主意,就得到一個宅子的報酬,真爽。
剛才被冒領功勞的不爽消失了,那功勞即使報在她頭上,送到朝廷,也不一定有這個獎賞呢!
正好,阿栩年後要進書院讀書,在城中有地方住最好不過。
不過,想進書院,也許還得求人。
想到這裡,孟見薇笑眯眯問道:「謝兄,還想請你幫一個忙!」
「說?」
「我想年後送栩弟到書院讀書,謝兄,不知能不能代為引薦一下?」
聽說要讀書,謝瑯正要應下,忽然會意過來,挑了挑眉:「你呢?你不讀書?」
以他的才華與見識,比那個弟弟高明許多吧,不讀書,不是浪費了?
孟見薇笑得一臉無奈:「謝兄,讀書的花費不少,小弟父母不知所蹤,長兄為父,小弟總得肩負起養家的責任。」
謝瑯聞言不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如果你需要,本公子可以——」
「不需要!」
孟見薇想也不想便搖頭拒絕了謝瑯的話,讓人資助她兩兄弟讀書考科舉,這人情可不好還。
更何況,她根本不可能參加科舉。
孟見薇可沒有瞞天過海的想法,更沒有在官場如魚遨遊的暢想,她可不是什麼政治家。
謝瑯眼神眯了眯,這般的人才,居然想著養家餬口,成全幼弟,太可惜了。
謝瑯沒再勉強或相勸,或者他早看透,孟見薇心中自有成算,不是輕易聽人勸的人。
他看了看手中地契,忽然高聲叫謝安,謝安急急走了進來。
「公子,你叫我?」
「嗯,把地契到官府里換成兩張,賀家人一張,孟家一張,每家一百畝。」
謝安在門外早聽到了孟見薇的話,並沒有意外,應了一聲,接過地契便走了。
孟見薇輕聲謝過,謝瑯淡聲說道:「我還想找你要個主意?」
「什麼主意?」
謝瑯沉默了許久,俊俏的臉微現陰沉之色,半晌才道:
「有個表弟,本是原配嫡子,親娘沒了。繼母生了兩個弟弟,現在,家裡什麼都成了兩個弟弟的?有沒辦法?」
宅斗?她不在行呀,更不要說不明不白,她摻和什麼?
再看謝瑯陰沉的臉色,孟見薇縮了縮脖子,看他神情,好像想殺人似的,這般感同身受嗎?
孟見薇小臉微現為難之色,遲疑道:「沒娘的孩子是要可憐一點,對了,他有沒被捧殺?有沒養廢?」
「棒殺?」
「對,就是那種整天吹著捧著,不管你表弟性情多麼乖張古怪,不思進取,聲色犬馬,都不會責罵,如果遇到嚴父斥責,她還會拼命維護,表面上人人贊她是個非常好的母親。
他身邊圍繞著許多溜須拍馬的小人,這些人暗中還是慈母安排的,整天帶著尋花問柳,夜不歸宿。」
「但她的兩個兒子,卻管得非常嚴厲,教導得非常有教養,文質彬彬,府里府外人人都說兩個孩子人中龍鳳……」
孟見薇每多說一句,謝瑯臉色便陰沉了幾分,到最後,眼神陰森得幾乎想殺人,令人生寒。
謝瑯雙眸陰森森地盯著她半晌,微微點點頭:「有,跟你所說的一模一樣?」
這不就像知否中的男主嗎?自小被往浪蕩子的方向養,還在外面拼命壞他名聲,不讓好的女子嫁給他?
孟見薇本性大大咧咧的,也被他陰狠的眼神看得頭皮發麻,生怕算帳算到她頭上來。
她小心翼翼地問道:「他的名聲在外面是不是很壞?但有些事情,根本不是他做的,卻被傳是他做下的?」
謝瑯面沉如水,但還是沉默地點了點頭。
孟見薇倒吸了一口冷氣,半晌又問道:「他家有沒爵位繼承?」
「那倒沒有,兩個弟弟都被自小教導好好讀書,打算參加科舉,現在的名聲不錯。」
聽說沒有爵位,孟見薇頓時鬆了一口氣,微微一笑:「沒有爵位,都站在一個起跑線上,也要這般算計?」
謝瑯冷笑道:「雖然沒有爵位繼承,但也是一大家族,更何況,表弟親娘當初嫁人之時,帶去了諾大家財。」
孟見薇聞言微微沉吟:「原來的家境怎麼樣?是原配帶去的嫁妝撐起來的?還是原來也有諾大家產?」
「原配帶去的,他家不過旁支,當時早已落魄!」
「你那表弟的父親可是族長?」
「旁支,不過族長對兩位幼弟看法極好。」
「兩位幼弟多大?」
「十二與十歲。」
孟見薇聞言暗自鬆了一口氣,淡淡一笑:「十二與十歲,自幼管束極嚴?」
「其實,想反殺並不難,但打鐵還要自身硬,你表弟想奪回一切,還得強大自身。」
「怎麼說?」
孟見薇輕笑低語道:「你能不能讓他上進?」
「他上進也沒用,上進了資源也不會給他?」謝瑯沉著臉道。
「沒有爵位,其他的基本靠自己。即使親爹不給資源,還有娘舅的,恩師的,族長的,岳家的,只要他是人才,都有機會。」
孟見薇微微搖了搖頭:「男子與女子不同,女子一子錯,滿盤皆索,但男兒嘛,浪子回頭金不換,只要他取得一些成績,能得到族長與親娘母家的信任與支持,翻盤的機會還是挺大的。」
謝瑯深深看了他幾眼:「你有辦法?」
「辦法當然有,不過,你得問問你表弟,他想要什麼?想要親爹的認可?想要繼承家族?還是想要回親娘的嫁妝?」
謝瑯陰沉地盯著她半晌:「他是原配嫡子,這些本都應該屬於他的。」
「那就是全都要啦?」
孟見薇盯著謝瑯沉默地點頭,半晌才輕笑幾聲:「我們分開一一分析,親爹嘛,人心是偏的,沒娘的孩子像根草,你表弟沒娘撐腰,在先天上肯定輸一籌。」
「不過,心中有公義,三觀尚可的父親,如果只是因為你表弟頑劣浪蕩而偏心,那還是有救的,只要你表弟上進,自然會慢慢改觀。」
謝瑯嗤笑幾聲:「他兩個弟弟的名聲極好,再怎麼拉,那心也早偏到他們身上了。」
「謝哥,越是自小管教極嚴的孩子,叛逆也越會比一般的孩子要來得猛烈些!」孟見薇輕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