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內半天沒動靜,謝行止又敲兩下,才傳來她悶悶的聲音:「我睡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閱讀」
謝行止不動:「不開我就找顧叔拿鑰匙了。」
門內的人像在猶豫,好一會兒,房門才「咔嚓」開了一條小縫。陸南枝不讓他進去,隔著門縫和他對視:「幹嘛。」
軟軟糯糯的聲音略微下壓,聽起來有點難以察覺的委屈。
修長的手指伸進門縫,堅定又不容拒絕地打開。謝行止看著她,用的是陳述句:「你聽到了。」
陸南枝頓時泄氣,既然他已經發現,再怎麼裝也無濟於事。
鬆開門讓他進來,陸南枝穿著睡裙一屁股坐到床上,拿過她隨身帶著的小松鼠玩偶Pine抱在懷裡。
謝行止拉過凳子在她跟前坐下,身體稍稍前傾去看她的眼睛:「不開心了?」
陸南枝不知道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如果這種無精打采的狀態是不開心,那就是的吧。
她只是想去茶室看看是不是謝行止在那,卻誤打誤撞聽到他和謝夫人的對話。其實謝夫人說得沒錯,從旁人立場看她一直和謝行止住在一起總有些不合適。他們關係曖昧,不是正兒八經的情侶,僅是妹妹一樣存在的家人,當然不能總黏著哥哥。
她也曾想過逃離謝行止身邊,但事到如今,怎麼還逃得掉?她甚至無法想像,如果將謝行止從她的生活中剝離會發生什麼。
也許她勇敢一點,現在就好好答覆謝行止,告訴他自己願意和他在一起,一切又會變得不一樣。
但謝夫人那些話,也是真心把她當家人在看……
謝夫人喜歡韓凌霄那樣的女孩子,希望未來和謝行止並肩的那個人能成為他的助力。可她既膽小又懦弱,不是能夠氣場全開和他站在一起的人。
她總是仗著謝行止的喜歡任性,卻沒想過自己能為他帶來什麼。
陸南枝越想越沮喪,捏緊Pine,頭無精打采地低著。
「不會發生那種事,」謝行止安撫她,「我們會一直在一起。」
陸南枝看了他一眼,她不只擔心這個,她擔心的事太多了。
啊……好煩啊,明明以前她都沒有這些煩惱的。
「ExpectoPatronum。」陸南枝輕輕嘟囔。謝行止沒聽清,用鼻音詢問她一聲。
「……ExpectoPatronum。」陸南又說了一遍。蕭可教她的這個魔咒很管用,比起以前畫六芒星的儀式更能讓她安心。
尤其是,會讓她想起杭州落雪的那個夜晚,撐著黑色龍骨傘的謝行止,和他那一句「咒語也許會失靈,但我會一直陪著你」。
那晚的雪花和石燈籠里的光都很溫柔,他也很溫柔。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他的呢?也許是那時候,也許還要更早。她太膽小,不敢面對自己的心。直到藏也藏不住,碰一下都會疼。
謝行止被陸南枝突然的眼淚嚇到,她不再說話,長長的眼睫眨一下,再眨一下,淚珠就順著撲簌簌掉下來。
陸南枝哭泣的樣子總是可憐又可愛,眼睛和鼻尖都是紅的,蓄著盈盈一汪水,軟到人心裡。她緊緊捏著Pine,就那樣不發一語地坐著靜靜掉眼淚,看得謝行止心都碎了。
向來從容的男人手忙腳亂去擦拭她的眼淚,聲音低而溫柔,一直重複那句「枝枝不哭」。
他起身坐到她身邊,扶著她的頭靠在自己肩上。陸南枝就趴在他胸口哭,肩膀一聳一聳,眼淚鼻涕全蹭在高定襯衣上。
「你所擔心的一切我都會處理好,相信我。」謝行止拍她的頭,嗅著她身上帶點杏仁奶味的雪松香,心緒綿軟得像遠山飄飛的白雲。
陸南枝沒說為什麼哭,但他大概能猜到。
「只是為了確保萬無一失,我需要一些時間。」謝行止低嘆:「枝枝,你要知道,對我來說你比任何事物都更重要。」
陸南枝終於在謝行止的安撫下停止哭泣,自以為輕手輕腳地拉起他的襯衣擦擦臉,問:「我……我有什麼好的。」
這話問得。
謝行止收緊抱著她的手臂:「你哪裡都好。」
「你騙人。」
「我沒騙你。」謝行止下巴抵著她的發頂,略微蹭蹭:「你都不知道你不在的時候,我多想見你。」
陸南枝靜靜聽他說,半晌抿了抿唇,小聲:「在京都的時候我也想見你。」
謝行止笑起來:「在Xanadu見到你的時候,感覺出來了。」
「要是、要是阿姨一定要我回謝家住怎麼辦?」她還是有些擔心。
「不是才說了你擔心的我都會處理?」謝行止伸手撩了撩她耳際的碎發:「不會讓你自己回來的。」
陸南枝總算稍稍安心,謝家雖好,卻像偌大的黃金鳥籠。剛來謝家的時候,謝聿揚和謝夫人經常全球各地跑,謝行止和謝行舟也不在,只有顧叔的時候她感覺和自己一個人關在南閣也沒什麼區別。
後來漫長的時間裡,一直陪著她的都是謝行止,無論她願不願意承認,她好像都……離不開他了。
之後謝夫人果然沒再提讓陸南枝回家住的事,平靜等到開學,終於見到從歐洲旅遊回來的蕭可。
蕭可被曬黑了一圈,待在寢室的大部分時間都在哀嚎著敷面膜。陸南枝忍不住問她:「你暑假都幹嘛了呀?」
「游泳衝浪什麼的,總之青春都貢獻給了陽光和沙灘。」蕭可雙手置於腹部,狀似安詳地躺在床上:「啊你是沒看到,海邊好多小帥哥,那手臂,那腹肌,那大長腿,簡~直~了~」
「……你到底是運動還是看帥哥去了。」
「當然是看帥哥啊,」蕭可毫不遮掩,「還和幾個帥氣的小哥哥交換了聯繫方式,嘻嘻,完美!」
「那你呢,暑假就宅家裡啦?」蕭可問她。
「嗯……」陸南枝點頭,這個暑假她確實沒怎麼出去。
「那……」蕭可突然來了興致,爬起身來,面膜都遮不住她炯炯發亮的雙眼:「你是不是每天都在家裡和謝先生醬醬釀釀?」
這車開得猝不及防,陸南枝一時沒反應過來:「什……什麼醬?」
「就是那個呀……」蕭可笑得不懷好意:「男女之間你來我往互相交流的某種運動……」
終於聽明白蕭可在開黃腔,陸南枝臉部迅速充血:「才、才沒有做那種事!」
「這有啥好害羞的,都是成年人了。」蕭可一副「你別害羞我都懂快和我說說」的八卦表情,陸南枝紅著臉解釋:「真沒有。」
當下蕭可的表情就有些匪夷所思了:「你不行還是他不行?」說完想了想,大概率是陸南枝太害羞了。
陸南枝稍微沉默片刻,有一說一,謝行止確實很久沒和她做過了。自從謝行止說要好好追求她之後,她和他的觸碰僅在於擁抱和接吻。最接近的一次,還是謝行止問她要不要去他房間睡的時候。
「也不是不行,就是……」陸南枝不知道怎麼說,蕭可聞到一絲不一般的氣息,直接掀了面膜從床上爬下來:「就是什麼?說出來我替你排憂解難!」
陸南枝猶猶豫豫將最近和謝行止的狀態說了,蕭可越聽眉頭擰得越緊,直到陸南枝也忍不住問她:「怎、怎麼了嗎?」
蕭可捏著下巴想了想:「俗話說得好,由奢入儉難。你和謝先生以前都已經那啥,有過親密接觸了,他怎麼還能忍這麼久不碰你?」
這話陸南枝沒法答,她不像蕭可一樣能若無其事說這些事,脖子紅了一半:「我……我不知道。」
「少女,你這樣不行啊。」蕭可一隻手勾住陸南枝的脖子,向她灌輸黃色廢料:「成年男女那什麼很正常,況且對象還是謝先生這麼優質的男朋友,一直逃避這種事反可不利於感情交流啊……」
「還、還不是男朋友!」陸南枝辯解。
「哎,反正差不多了嘛。」蕭可擺擺手:「我覺得,要不你試試主動一點,讓二人世界更有情調一點~」
「……我懷疑你是謝行止派來的間諜。」
「天地良心我可沒有!」蕭可拍著胸脯保證:「我就是覺著,謝先生是因為你才一直克制。如果你心裡已經打算要和他在一起,主動一點也沒什麼。再說你們本來就……嗯,是吧~」
「可可,我以前都不知道你是這種人。」陸南枝表情複雜。
「什麼人,我怎麼了!」蕭可鬆開陸南枝,眨巴著眼睛做西施捧心狀,細聲細氣:「人家可純潔了呢~」
陸南枝被蕭可的樣子逗笑,又和她打鬧一陣。但蕭可說的話,她聽進去了。
她感覺得出來謝行止一直不碰她是因為顧慮她的心情,選擇克制自己。他好多次自己去浴室沖冷水澡她都知道,聽說這樣憋著對身體是不太好……
其實現在她已經不抗拒和謝行止發生關係,畢竟就算是第一次的時候,她其實也被照顧得很好。
陸南枝臉頰有些紅,咬著唇想了想,她覺得,好像是可以主動一下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