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行止是沒想通宋星橋這個東西怎麼突然又跑來日本,還約了陸南枝平安夜前一天出去吃飯。陸南枝的社恐已經好許多,有人陪著人多的地方也能去,倒是便宜了宋星橋。
不情不願地答應,謝行止問她:「你們去哪吃,我來接你。」
「哦這個,」陸南枝搖頭,「星橋說他送我回來,你不用來接我了~」
他不用去接,她怎麼看起來這麼高興呢?
謝行止心裡吃醋,但又不能限制她交友,叮囑:「把宋星橋號碼留給我,晚上9點之前回來。」
「知道了!」
第二天陸南枝和宋星橋在Xanadu樓下碰頭。宋星橋此行是為了去京都感謝指導過他的老師,知道陸南枝在日本,特意來了東京。他穿了件白色羽絨服搭黑色連帽衛衣,看起來是有層次感的疊穿,裡面衛衣胸前卻一團花哨的浮世繪,生生把他身上的少年感襯出點妖氣。
宋星橋不笑的時候看起來有些冷漠,但因為是微微上揚的笑唇,只要稍有一點笑意,整個人便生動起來。黑色的眼瞳中綴著紅蓮火宵,耀眼又明媚。
「小木頭,你看起來胖了啊。」宋星橋雙手插在兜里彎下腰,陸南枝撇撇嘴:「你看起來也沒有多瘦。」
「有沒有想我?」
「也不是很想。」
「那我也沒有想你。」
「你好幼稚哦。」陸南枝露出了嫌棄的表情。
宋星橋呵呵的笑,伸手越過肩膀指了指身後:「走吧,帶你吃好吃的。」
他帶陸南枝去吃的是和牛烤肉,位於深巷中的烤肉店,裝修簡樸,以黑木為主,充滿傳統日式風情。鐵格網上油花均衡分布的和牛肉被高溫轟出濃厚油香,融入特製醬汁後,放入口中肉香四溢,一瞬便融化在舌尖。
冬日裡吃這樣一份溫暖的烤肉,人也感覺無比幸福。
宋星橋往自己盤裡的和牛肉上撒淺淺一層海鹽,問:「說吧,你想送他什麼?」
沒錯,今天宋星橋和陸南枝出門的另一個目的,就是幫她選聖誕節送給謝行止的禮物。
陸南枝有些為難:「我……我不知道你們男生喜歡什麼,以前送的好像都是些我自己喜歡的。」
「哦……」宋星橋想了想,笑起來:「我覺得其實很簡單,你把自己用緞帶打包一下送給他就行了。」
「真的嗎?」陸南枝直覺哪裡不對。
她這小傻子的樣子也是把宋星橋看樂了,不逗她:「我瞎說的,等下帶你去表參道選。」
提到表參道,陸南枝頓時來了精神。這條東方香榭麗舍大街不僅是奢侈品林立的大街,更是匯集國際建築設計大師作品的大街。安藤忠雄的表參道之街,伊東豐雄的TOD』S,青木淳的愛馬仕旗艦店……去表參道,就意味著可以親眼看到這些以前她都在資料上看的建築。
於是陸南枝腦子裡只剩下兩個字:聖地。
宋星橋開始不知道陸南枝在興奮什麼,直到在現場聽到陸南枝激動又結結巴巴地科普,他終於悟了。
「這個表參道之丘是安藤忠雄在舊公寓上改的,把老化的舊住宅改建成現在商業設施、主宅、停車場與一體的複合施設。旁邊的『同潤館』保留的就是小部分原來的公寓建築,清水混凝土也是很典型的安騰大師風格呢。」
「我、我超喜歡伊東老師的TOD』S!這裡的設計靈感是來自路上櫸木枝幹交錯的形狀輪廓,建築由混泥土和無框玻璃構成,抽象化樹枝依次複製重疊,分叉的圖案又對內部空間進行劃分,是不是看起來很有生命力的樣子!」
……
宋星橋扶額,敢情這孩子還學習起來了???
原本想打斷她,但一想到她的性格難得說這麼多,宋星橋有些無奈地笑笑,保持著不明覺厲的狀態聽她說。
等陸南枝注意到自己似乎說太多的時候天色已經轉暗,有些不好意思地用手指摳摳臉:「啊對不起……我太興奮了,不小心就停不下了……」
「沒事,」宋星橋灑脫地擺擺手,「想好要買什麼了麼?」
「……呃,沒有……」
最後陸南枝在宋星橋的推薦下買了一個帶小小櫸木圖案的黑色錢夾。簡約沉穩的款式,很符合謝行止的氣質。
剛付完款謝行止的電話就打了過來,陸南枝接起,對面開門見山:「在哪?」抬頭看一眼店內的時鐘,不偏不倚21點整。
想起謝行止的叮囑,陸南枝一邊沖宋星橋招手一邊往外走:「在回來的路上了。」謝行止「嗯」一聲表示聽到:「路上小心些,我在酒店等你。」
「好,我……」陸南枝想補充兩句,耳邊卻突然傳來兩聲警告的嘟嘟聲,拿開一看,發現因為下午拍照太多,手機沒電自動關機了……
還來不及想怎麼辦,身旁宋星橋的手機倒是響起來。宋星橋看了看未知號碼,略一挑眉:「餵?」
「把電話給枝枝。」
聽著聽筒里的男聲,又看一眼陸南枝,宋星橋悟了,故意:「麼西麼西,喂,餵?信號不太好啊,掛了。」
說完毫不猶豫掛斷電話,看了眼時間:「你家家長打電話了,這才9點,小學生麼。」陸南枝對他掛電話的舉動稍有些擔心:「啊,你就這麼掛了……」
「他可不是我家長。」宋星橋沖陸南枝眨了眨眼睛:「放心,本騎士護送你回去。」
這邊宋星橋覺得沒事,另一頭的謝行止卻是一張臉黑了個徹底——有沒有什麼辦法能現在就把宋星橋這個東西做掉?
單手撐著額頭努力平復呼吸,謝行止取了外套下樓,冷冰冰坐在大廳內當一尊望妻石。酒店經理嚇得夠嗆,大氣不敢出再一旁候著,謝行止趕了幾次沒趕走,最後沒有感情地問一句「你很閒?」才將人顫微微嚇走。
面前的熱茶已經涼了,謝行止眼神再一次從大廳的掛鐘上離開時,門口終於出現一抹嬌俏的影子。
她仰著頭同宋星橋告別,臉頰掛著甜蜜的笑。宋星橋轉身走幾步,猶覺不夠,又回來揉揉她的腦袋,多說幾句話才兜著手離開。
臭小子。
謝行止確定宋星橋是看見他之後才回來揉了揉陸南枝的頭,他不應該同他這種惡趣味計較,但內心的醋意根本無法控制。
陸南枝進入大廳,正看見從沙發上緩緩起身的謝行止。
他臉色算不得好,周身氣壓甚至有些低沉。陸南枝小心背著包包走過去,拉了拉他的手:「生氣啦?」
謝行止幽深的黑眸鎖住她:「手機怎麼回事?」
「沒電了……」
他聲音冷淡,連空氣里都是酸:「你自己看看幾點了,和宋星橋聊什麼這麼開心?」
「就……就聊聊電波什麼的。」陸南枝不想讓他知道宋星橋陪她買禮物去了,隨口胡謅。
「所以手機沒電了也不知道回個電話,宋星橋掛電話你就真讓他掛?」謝行止眉頭緊皺,語溫幾乎低到零度。
陸南枝很久沒見過他這副樣子,有些嚇到了,拉著他的手抓也不是放也不是。最後眼睛紅了一圈,委屈巴巴:「你、你凶我。」
陸南枝委屈的樣子總是極惹人憐愛的,黑白分明的眼中氳著水汽,咬著一點櫻唇要哭不哭的模樣。
他們還在酒店正廳,周圍不時有人經過,見了這副場景都忍不住對陸南枝投去同情的目光。前台顯然也認為謝行止這副樣子相當可怕,即便目光閃躲著,也掩蓋不住她們認為謝行止在欺負人家小姑娘的神色。
謝行止根本沒功夫注意旁人,看到陸南枝這個樣子心就軟了十分。意識到自己態度是有些僵硬,謝行止努力柔了眉眼,手指攏住一點她的長髮,低低嘆息的語氣里是他這一生從未對旁人有過的柔軟:「瞎說,我怎麼敢。」
陸南枝卻並不認帳,見他態度軟了,脾氣也有了,甩開他的手:「你剛剛明明就凶了。」
謝行止重新去牽她:「沒有,你聽錯了。我只是擔心你,不敢凶你。」
「哼!!!」
「好了,」謝行止深知這件事糾纏下去是沒有結果的,換了個方式,「你太晚回來我會擔心,下次出門記得把手機充好電。」
見陸南枝還是不太想搭理他,謝行止俯身吻了吻她的額頭,直視她的眼睛:「我真的會擔心。」
陸南枝盯著他看了會兒,小小「嗯」了一聲。其實她不占理,但是剛才謝行止兇巴巴的,她就不想認錯。
前台詫異於這位被經理視作大魔王的冷漠男人突然露出溫柔一面,和身邊的同事竊竊私語:「這是總裁的女朋友嗎?」
同事和她一樣震驚,點點頭:「我想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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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便是平安夜,聖誕節對他們而言是有特殊意義的節日,不管有沒有鬧彆扭都是一定要好好過的。
東京聖誕節的氛圍相當濃厚,從11月開始街頭就已陸陸續續點綴各式聖誕裝飾,慶典和活動更是讓人目不暇接。日本人早已把聖誕節過成情人節,流光溢彩的華燈浪漫到讓人忘記這是寒冷的冬季。
謝行止自從嘗試追求陸南枝後,掌握了不少討她歡心的小情趣。和普通情侶一樣逛街看電影,晚上再安排一場燭光晚餐。雖然有些俗套,但因為對方是那個人,即便最平凡的事,也像星星一樣發出光來。
晚上前往代代木公園看彩燈,超過60萬顆美麗的藍色燈飾裝飾著街道兩側的櫸樹,猶如置身無與倫比璀璨的藍色海洋。樹枝在空中相接,青藍色的光芒也順著流向天際。
這個《東京愛情故事》里莉香第一次吻過完治,三年後又在此分手的地方,至今仍見證著一段段愛情。影片裡的少女曾與她心愛的人在公園廣場依依惜別,互道晚安,最後少女飛奔進他的懷抱,輕輕說出那一聲「我喜歡你」。
四周人潮湧動著,謝行止將陸南枝往懷裡攬緊一些,陪她走過這條青色洞窟。男人穿著版型優雅的黑色大衣,肩寬腿長,護著懷裡少女的動作滿是憐愛。光線幽暗,卻愈發勾勒出他面部深邃的輪廓,英俊得讓人移不開視線。
穿過點亮青藍色燈飾的街道,人群向西流入夜市,向東通往表參道。
「本來想今天帶你去表參道。」知道陸南枝和宋星橋已經去過,謝行止稍有些遺憾。他清楚她的喜好,知道表參道一定是她想去的地點。
陸南枝輕輕扯了扯他的衣擺:「其實昨天我沒注意看表參道晚上的燈,我們再去一次吧。」
「真的?」謝行止低頭看她。
陸南枝用力點了點頭。
「還能走麼?」即便知道她可能只是不想讓他失望,但她願意為他考慮。已足夠讓人歡心。
陸南枝繼續點頭。
路上途徑國立代代木競技場,這是建築大師丹下健三的作品,為1964年東京奧運會而建的體育館。它不僅是丹下健三結構表現主義時期的頂峰之作,更被稱作日本現代建築的界限。即便用今天的眼光來看,也足夠驚艷並富有想像力。
和謝行止走在華光璀璨的表參道上,情況完全和昨天陸南枝單方面向宋星橋的講解不同。謝行止對這些建築的認知比她更深,由點及面,一個個為她剖析。聽他說這些不會覺得枯燥,反而有種靈魂共鳴的幸福感。
稍稍用力反握住他牽著自己的手,陸南枝發自內心覺得能和他這樣真好。
他理解她的設計、愛好,無微不至照顧她的情緒。他明白她需要什麼,也總是把最好的給她。
應該是怎樣的幸運,讓她能在爺爺去世後遇到謝行止。
陸南枝停住,謝行止回首,就看見她在包包里翻找,掏出一個包裝精緻的禮物袋:「聖誕快樂。」
也許這個時機算不得好,但內心情緒翻湧,忍不住想現在送給他。
暖熱的燈光在她身後氤氳成星河,謝行止稍稍一愣:「謝謝,我能現在拆開它麼。」
「嗯!」她點點頭。
陸南枝期待地等著謝行止拆禮物,錢包露出來的時候,謝行止看著熟悉的logo笑了。不遠處旗艦店的燈牌還依稀可見,她和宋星橋出門原來是為了準備聖誕禮物:「昨天買的?」
「嗯……」她臉有些紅,聲音也小了點。
「我很喜歡。」謝行止俯身在她側臉吻了吻,貼著她的耳際開口:「那麼,接下來該請陸小姐查收她的聖誕禮物了。」
謝行止拉著陸南枝回到停車點,在她坐上副駕駛的時候,拿出一副眼罩替她戴上。
「唔?」陸南枝有些懵,謝行止解釋:「想給你個驚喜。」
行駛至目的地,謝行止小心牽著她的手扶她下車,指引她向前走。黑暗讓人沒有安全感,但想到他在身邊,其他事好像都變得不那麼重要。
彎彎繞繞走了一段路,感覺自己進入了類似電梯的空間,開始平穩上升。晃晃他的手,陸南枝沒忍住問出聲:「……我們到底去哪裡呀?」
謝行止聲音里有一絲笑意:「馬上你就知道了。」
謝行止將陸南枝引至一處站定,扶著她的肩調整位置,而後緩緩替她摘下眼罩。
連準備也來不及,宛如星辰的輝芒一瞬占據視野。
世界荒蕪,城市的燈火照亮永夜。零星的光從黑暗中衍生成線,成面,成這浩瀚光海。東京市區在眼前以繁盛的姿態展開,像墜入凡間的銀河。
車流蜿蜒著流向遠方,華光迷離中的城市夢幻到不可思議。冬日所有的寒冷都被吞噬,剩下的只有溫柔的浪漫。
陸南枝怔怔看了半晌,單手撫上玻璃,微涼的感覺訴說這一切是真實存在。微微偏頭看他,她聲音有點打結:「這、這裡是……東京鐵塔?」
「嗯。」謝行止應一聲,從後面環住她的腰。溫熱的胸膛貼著她的背,讓人很有安全感:「猶豫了一下到底帶你去哪,選了東京塔。」
「但是不是早就過了上塔時間麼……」她小聲問。
謝行止輕笑:「這不是什麼問題。還喜歡麼,今年的聖誕禮物。」
每年聖誕節他總會找些世界各地有特色的東西變著花樣送給她,無論是聖誕老人村的冷杉、愛爾蘭的聖誕節蠟燭、還是裝著丹麥聖誕節儀式的水晶球。而今年,他將東京聖誕節的燈火作為禮物,帶她看這一城璀璨的星光。
陸南枝用力點頭,頓時覺得自己準備的禮物有些微不足道。轉身看他,陸南枝勾勾手指示意他把頭靠過來一些。
謝行止配合地低頭,陸南枝鼓起勇氣墊腳,勾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吻了一下,小臉紅撲撲的:「……謝謝。」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吻他。
瞳孔微微收縮,反應過來的謝行止迅速用手掌托住她的後腦勺,延續這個纏綿的吻。這座與愛情有關的鐵塔,如今也見證他們的故事。
好不容易分開,陸南枝看著謝行止輕笑著從衣兜里拿出一個眼熟的黑色絨布首飾袋,從中取出一條手鍊。
有著天鵝吊墜的鑽石手鍊,是在德國新天鵝堡山腳送她,又在吵架時被她摘下來扔回給他那一條。
「你總是帶著你師兄送你的鈴鐺。」謝行舟牽起她的手,為她戴上:「現在,是不是可以重新戴上這條手鍊了?」
他送她手鍊的那一天雲很藍,澄澈的阿爾卑斯湖面倒影著兩人的倒影。也是那時候,他向她承諾有他的地方就有她的家,問她願不願意和他在一起。
太多記憶的片段隨著重新掛在手腕上的鑽石手鍊湧入腦海,從一開始的迷茫、抗拒、掙扎,到逐漸接受他的感情、願意正式自己的內心。
她還是她,卻不再是最初那個毫無成長的小姑娘。
畢竟就連謝行止,也在學會更多站在她的立場上思考。
陸南枝發自內心覺得幸福而甜蜜,澄澈如秋水的眼眸彎起來。謝行止覺得她眼裡的光比身後的滿城燈火還要耀眼,耀眼到他只能看見這對他而言唯一的光。
他抵著她的額頭,深深看她:「枝枝……」
彼此近在咫尺的呼吸讓人心跳加速,陸南枝換了個姿勢,伸手環住他的腰,將頭靠在他胸前:「行止。」
第一次聽到陸南枝這麼叫他,謝行止有些愣:「嗯?」
「我以後……能不能就這麼叫你呀?」直呼他的名字還是讓人有些不好意思,陸南枝紅著臉往他懷裡又縮了點。
「當然可以。」謝行止笑著揉揉她的頭,雖然叫哥哥也不錯,但這樣也好。
「我其實不聰明,除了木頭和建築之外的事情什麼都做不好。膽子小又慫,平時還任性會發脾氣,你……你真的要喜歡這樣的我嗎。」她從他懷裡抬起頭去看他,長睫毛撲閃一下,像柳棉拂過三月的長堤。
「你是什麼樣子我再清楚不過,我喜歡全部的你,這毫無疑問。」謝行止點了點她的小鼻子:「倒是我,別人都說我性格冷漠不近人情,做事殘酷不擇手段。枝枝,如果這次你真想好和我在一起,我說什麼也不會再放手。如果你要反悔,還可以……」
「我不後悔。」陸南枝打斷他,聲音依舊是軟軟糯糯的,卻很堅定:「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我……我是真的喜歡你。」
她是照進他世界中的一束光,對她而言,他又何嘗不是。黑暗的盡頭不僅是光,也是愛和希望。
心中滿溢柔軟,謝行止緊緊抱住她,嗓音有點啞:「小傻子。」
陸南枝重新把頭靠回他胸前,聽著他有力的心跳,感覺世界的喧囂一下退很遠,好像只剩下相擁的彼此。
聖誕集市的鐘聲叮叮噹噹敲響,不久的將來,他們還將一起迎接新年的鐘聲。或者說,未來的日子裡還有很多這樣的時刻等待他們共同度過。
故事從沒有結束,只是在這個尚未飄雪的夜晚輕輕印下一句:MerryChristmas.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