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蝶縛（4）
齊浩宇的出現在胡夢蝶意料之外，雖然她並不驚訝。自她穿越之後就沒有給齊浩宇任何好臉色，一來是真情流露，二來自然不希望李莊生不舒服。故而一直最大程度的保持距離。
胡夢蝶早就放下了對齊浩宇的芥蒂，在那場雪夜之前，她只是偶有後悔為什麼沒能早點和李莊生在一起。
雖然她一度厭惡過齊浩宇，因為那個時候的她全身上下都是厭世的情緒，心裡暗暗仇視一切。
從外地回家的時候，她想她應該是得了抑鬱症，但是沒有去醫院診斷。診斷出來也沒用，她很清楚她的父母既不會同情她，也不會放在心上。他們只會認為，什麼「抑鬱症」，都是自己作的。
但是在和李莊生交往後，負面的感情就越來越淡泊。她期待將來的每一天，齊浩宇的一切都在她的腦海中被刪掉了。偶爾回想起他，也轉瞬即逝，無喜無悲。
她早已明白，她對齊浩宇的憤恨，從一開始就是自以為是。她憤恨齊浩宇不是自己想像中的樣子，但齊浩宇本來就不是她想像中的對象，那只是她的一廂情願。
那是高二的寒假，她和父親起了衝突，一氣之下起身回屋並且反鎖房門。父親大怒，命她開門，她裝做沒聽見。結果父親轉身進廚房，提刀使勁砍向門鎖。
砰、砰、砰……
一刀、兩刀、三刀……每一刀都震得臥室簌簌發抖，每一刀都將砍在胡夢蝶的心上。
她最終因畏懼而屈服了，她打開了房門，父親提著菜刀，終於露出了得意的冷笑。
她查看屋門，門把手被硬生生砍斷。她遍體生寒，不敢想像如果自己沒有主動開門，將會面臨什麼。
事後，或許是出於對父母的反抗，或許是出於一次次的畏懼。她內心愈發渴望一個能夠保護她的人，一個能夠給予她勇氣的人。
追求她的男生不少，但當時的齊浩宇是其中最長久的人之一，也是外貌最好的。她對其本來就有些好感，只是此前由於家教甚嚴，並未放在心上。
但開學後沒有多久，她終究還是答應了齊浩宇的追求。她內心覺得這是對父親的報復，也是自己「獨立」的小小體現。
只是……齊浩宇並非她所期待的人。
當年她倔強且信誓旦旦地在父母面前保證會和齊浩宇長長久久的話語，到後來反而成為了一種掙脫不得的束縛。
所以她當年當然恨過齊浩宇，但她明白，她恨的並非齊浩宇本人，而是對於自己的憤怒。因為路是自己選的，她選錯了。
但她後來找到了李莊生，如果不是齊浩宇的話，自己在畢業之後應該不會這樣回老家吧，也應該不會遇上李莊生，迎來人生最大的觸底反彈。
人在幸福的時候總是大度的，當她和李莊生相擁的那一刻，她就原諒了整個世界。哪怕後來，齊浩宇心有不甘地通過胡夢柯再次聯繫到胡夢蝶，她也只是對這種行為感到厭煩，只是讓他趕緊滾蛋。
但重生之後，在李莊生身邊屢屢受挫，新仇舊恨湧上了心頭。面對這個「毀掉」她人生的罪魁禍首，胡夢蝶自然是厭惡極了，恨到了極點。
若非擔心李莊生介意，她定要狠狠報復回去。可她也明白，與前任的任何瓜葛，都會讓她和李莊生的障壁厚上一分。
當齊浩宇找上門來，並且放出狠話要找李莊生麻煩時，胡夢蝶在憤怒之後，忽然閃過一絲竊喜。她忽然意識到這是一次機會。
或許是最近和李莊生的進展太過順利，兩人漸漸習慣了在無人的美術教室里打情罵俏，胡夢蝶樂觀地認為這對她而言是一件助攻。
於是她表面義正辭嚴地警告齊浩宇不要亂動，但和她所料一樣，她對李莊生的袒護無疑只能起到火上澆油的作用。
望著對方憤憤而去的背影，胡夢蝶再次露出「優勢在我」的笑來。
小孩子還真是蠢。她心說。如果李莊生也能意識到這一點，定然就不會再把他放在心上了。誰會把一個不同等級的貨色當成對手？
更重要的是，只要她盯著對方的動靜，在李莊生被找麻煩的時候出現，當著外人的面來一出反向的「英雄救美」……這樣既可以讓李莊生把場子找回來，也可以讓他出氣嘛！
一切的起因，是同學會上那個視頻。那次讓李莊生丟了好大的面子。她當然明白李莊生真正在意的並不是那個，但這也是一次機會，當李莊生的面堅定地投進他的懷裡，或許可以解開最初的心結。即便不能解除，也至少會讓他暗爽一點。
她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
由於李莊生的敏感，她特意去提醒李莊生要提防，不然容易讓其以為是她胡夢蝶指使的。
第二天校運動會上，胡夢蝶更是暗中盯著李莊生。運動會是最混亂的時候，如果齊浩宇要動手，那是最好的機會。
一切都在她的預想之內，她護在李莊生身前一巴掌一巴掌扇過去，毫不留情。她並不擔心那些混混被惹怒了還手，甚至還隱隱期待他們那麼做。他們打在她身上的拳腳，只會變成她和李莊生修成正果的進度條。
如她所想的那般，她護著李莊生，成功地讓齊浩宇在朋友和敵人的面前成為了可憐的丑角。但她算到了開始，卻並未算到結局。
原來她以為的，只是她以為。她又一次自以為是，她還是沒有讀懂李莊生。那麼多天，所有的打情罵俏就像細沙壘成的高塔，風輕輕一吹就散了。
她和李莊生之間的紐帶，原來這麼脆弱。即便齊浩宇成了小丑，李莊生還是立刻清醒過來。
齊浩宇不重要，她做了什麼不重要。發生過什麼很重要，李莊生想要的就是那個少年時最初的感情。
未來的胡夢蝶就是不行，和齊浩宇無關。其實她早該明白，只是她給不了，只能暗暗地裝糊塗。
還是在那間教室里，李莊生的聲音非常平靜，再無前幾次的激動，好像在闡述一個冰冷卻又絕對正確的公式定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