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剛一打開,孟振英立刻一把搶過蔣春手上的一袋子雞蛋,強硬的塞到了蔣知行的手裡,才不管他什麼反應。
反而是伸長了脖子朝裡面張望了一下,十分自然的大聲問道:「怎麼不見弟妹,哎呀,這是誰家的孩子,怎麼在你家?」
一驚一乍的,引得沙發上正玩兒開心的小黑蛋,茫然的轉頭看了過來,抓著拖拉機的小胖手緊張的縮了下,無助的看向蔣知行。
嗚嗚,這個阿姨的眼神好可怕。
他的眼睛快速的眨了眨,縮著小身子,害怕的把自己的身子往茶几下面壓了壓,試圖躲藏起來。
蔣知行看的直皺眉頭,抿著嘴唇,面無表情的看了埋頭站在後面的蔣春:「那真是謝謝你們有心了,不過,阿芝不在家,我還有事情,不是很方便讓你們進去坐。」
他說著點點頭,一隻手推門,就準備謝客,手裡的雞蛋就跟燙手一樣的,想要塞回去給對方。
關門的動作就有些慢了。
「知行,等等!」話音剛落,房門就被一隻腳卡住。
蔣知行抬頭,看著不約而同推門的夫妻倆,深吸一口氣,沒有說話,就等著這二人說話。
眼神淡淡的,完全是看陌生人的樣子。
心裡忍不住冷笑,就知道,黃鼠狼雞拜年,不安好心。他們家的東西可不好拿。
「知行,你看你,咱們都是實在親戚,哪有把人往外面攆的,這要是被鄰居看到了不得背後嚼舌根,多不好!」
孟振英這話說的苦口婆心,看著蔣知行的眼睛隱隱還有一絲責備。
她說完,也不等蔣知行答話,逕自繞過他,往客廳裡面走去。
蔣春就跟個工具人一樣乖乖的跟在後面,夫妻兩人繞著房子打量了幾眼,隨即一人一邊,占據了沙發一大半的位置。
孟振英還歪著頭,看見茶几下的小黑蛋問他是誰家的孩子。
語氣里的不善,嚇得小黑蛋瑟瑟發抖,不敢說話。
蔣知行心裡一股無名火起,招呼著小黑蛋抱著自己的玩具零食去了另一間客臥。
小孩子咚咚的跑步聲快速的消失。
孟振英神色有片刻黯然扭曲,果然是討厭的男孩子,竟然把自己當成了什麼壞人。
她收回思緒,眼神在小黑蛋消失的房間上看了好幾眼。
現在,他家裡再也不會有一個多餘的客臥給自己住了,明明房間更大了,可是,他們人心卻變得更小了。
有錢真是了不起,她的手指甲狠狠的掐在了旁邊蔣春的大腿上,惹的對方呲牙咧嘴,還不敢叫。
直到蔣春提著雞蛋走過來的時候,孟振英才悄悄的鬆手,臉上還是溫和大方的笑容,主動用劉芝開頭,十分熱絡的挑起了話題。
說來說去,就是關心劉芝的身體,人家擺明了態度,蔣知行就不能給人冷臉。
「說起來,我們妯娌的命都不好,沒有一個好婆婆,等之後坐月子的時候,還不知道怎麼辦呢?你大哥反正沒什麼活,到時候大不了就在家裡伺候我得了,倒是你們,阿芝生產的時候,你能有空伺候不,到時候是不是還要找人幫忙。」
孟振英字里字外全是是為蔣知行他們著想,但是,言語間帶出來的小試探,蔣知行怎麼可能聽不出來,心裡已經對他們今天的來意有了猜測。
他指尖輕輕的點在自己的褲子上,臉上依然原本模樣,無論如何就是不接話,隨意的敷衍幾句,等著看他們時候憋不住了露出狐狸尾巴。
這所謂的大哥大嫂早已經不是過去的他們了。
蔣知行心裡不敢對他們抱有任何希望了。
你要是有事情,你大大方方的說出來,畢竟多年兄弟,再有什麼,他也總會留一分餘地的,但是這樣子給自己使心眼子,就令他十分的厭惡,對這個裝模作樣的大嫂更是失望透頂。
他翹著二郎腿,靠坐在沙發上,臉上神情冷漠異常,漸漸的不耐煩搭理大嫂孟振英的話,也沒有把視線放在他們夫妻二人的身上,反而是嘴角噙著一抹冷嘲的笑容,手指頭在手機上卡卡的按著什麼,不再搭理對面的兩人。
「阿芝,家裡來了討厭的人,你在外面再轉轉,等會發簡訊給你再回來。」劉芝看見手機上信息的時候正在回家的路上。
「討厭的人?」她第一時間就立刻就想到了什麼。
要是別人不相干的人,知行肯定不會這麼說的,而且,對方還去了她家裡。劉芝心裡隱隱的有了猜測,婚宴上發生的事情,才剛過去不久
劉芝眉頭輕蹙,回完了簡訊,隨後收起手機,拉著張嫂子就進了路邊的糖水鋪子裡。
「嫂子,我正好想喝糖水了,咱們進去順便也休息一下吧。」劉芝邊走邊說,不容拒絕。
以往這樣的事情常有,張嫂子都習慣了,知道他們寬裕,也不扭捏,跟劉芝一起坐在大玻璃窗前的沙發上新奇的看著漂亮琉璃碗裡面呈上來的各色糖水很是驚喜。
迫不及待的嘗了一口,張嫂子有些失望,小聲的嘟囔:「看起來好看,就是吃不來,感覺還沒有咱自家的白糖水好喝呢。」
劉芝哭笑不得,其實她覺得也是吃不習慣,只是打發時間罷了。
倆個人一邊吃,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
突然,張嫂子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她左右看看了,湊近劉芝的身邊小聲的說道:「對了,阿芝,我從醫院的護士嘴裡聽到你大嫂的一些事情,那幾個護士說,你大嫂的這胎有可能保不住!」
「嗯?」手上的勺子一頓,劉芝震驚的抬起頭,她懷疑自己聽錯了:「等等,張嫂子,你怎麼知道是我大嫂。」
當初,大哥大嫂鬧矛盾的時候,自己是帶著大嫂去過一次集團醫院做產檢來著,明明醫生說的是胎兒很健康啊,這咋的,咋突然傳出來這樣的傳聞,聽的人心慌慌的。
劉芝心情一團糟,既不希望這是真的,又擔心萬一是真的該怎麼辦了?
張嫂子急的一拍桌子,小聲給劉芝解釋道:「就是說,我剛聽著的時候也以為聽錯了,但是,後來,我特地打聽了一下,就是你大嫂沒錯了,那護士我都認識,她跟我說的,說你大嫂上次一個人去的醫院做產檢,她肚子裡的孩子就是那個,那個受到了傷害,可能坐不住,容易流產呢。」
張嫂子說的含糊,神情古怪,劉芝全然沒有注意到,她的所有注意力都被胎兒可能保不住給嚇到了,
「啊!」劉芝右手撐著額頭,腦子亂鬨鬨的,心裡突然起了一個念頭,上輩子,她大嫂的第一個孩子確實沒保住,原因就是沒結婚,就不能生孩子,可是這輩子明明已經生了孩子了,孩子怎麼可能會坐不住,
她有些不明白:「那醫生已經這麼說了,幹嘛還非得要辦什麼婚宴,還喝酒!」
婚宴上,自己剛開始真的以為她喝的是水,後來拿過酒杯的時候,就已經意識到是白酒了,才特地反扣住了酒杯。
孟振英究竟想幹什麼,懷孕喝酒?就這麼不把一條生命當回事嗎?
劉芝脊椎發寒,腦海里,上輩子孟振英近乎隨口抱怨的一句話,竟然隱隱的成了現實。
「我不喜歡男孩子,男孩子最討厭了,要是肚子裡的是男孩子,我就打掉不生!」孟振英說這話的時候,雙手溫柔的撫摸在自己的肚子上,眼神卻沒有一絲感情。
劉芝記得自己當時都被驚得呆住了。
這是一個母親說的話?對於肚子裡未出生的孩子來說,何其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