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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涼州已定,白登山下

2024-08-04 02:19:19 作者: 何人奏我長河吟
  其實根本不用簡雍介紹,葉橫舟一走進來,就看了這身長九尺、存在感強到無以復加的昂藏大漢。

  如此鮮明的外貌特徵,除了關二爺還能有誰?

  這位的鼎鼎大名,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葉橫舟當初投軍時,軍中拜關公的風氣就頗為盛行,岳飛這位主將,更是將關公視為畢生偶像。

  在尋常士卒眼中,關二爺與其說是「三國歷史名人」倒不如說是「忠義」二字的神性化身。

  就連趙構這純種賤人都曾經稱讚過他「肆摧奸宄之鋒,大救黎元之溺」,其人在宋代的地位,可見一斑。

  葉橫舟雖不至於神化一位歷史人物,但他畢竟是行伍出身,又頗受岳帥薰陶,日日面對帳中神像,當真面對這位「關聖帝君」時,自是免不了激動與感懷。

  見他們兄弟兩人打過招呼後,葉橫舟便湊了上去,笑眯眯地握住了關羽那雙蒲扇般的大手,揚聲道:

  「這位便是關雲長關二爺罷!玄德曾多次向我提過你的名字,雲長真乃世之虎將,果然雄壯、果然雄壯啊。」

  關羽有些奇怪,卻並未在第一時間掙脫葉橫舟的手掌。

  他本是極其厭惡服飾浮誇的世家子弟,但不知為何,看著身披華貴道袍的葉橫舟,他心中非但沒有嫌惡,甚至還有一股如逢故人的親近感。

  劉備適時為關羽做出解釋,聽到這人乃是自家大哥道左相逢、意氣相投的好友,且有一身不俗劍術後,關羽對葉橫舟的態度便大為改觀。

  因為他極為相信劉備識人、得人的能力,能被兄長引以友的人物,定非俗流。

  還有個原因是,葉橫舟沒有表字,而且是雙字名,光聽名字就知道此人絕非是世家出身。

  知道這點後,就連那身初看華貴逼人的道袍,在關羽眼中也變得順眼了起來,畢竟如果是個人掙來的,那就是能力的證明嘛。

  在關羽對葉橫舟感到熟悉時,葉橫舟對他,也由衷升起一股熟悉感。

  不過很快,葉橫舟就意識到這種熟悉感來自何處。

  關羽所修煉的武功,赫然也是一種類似《黃天力士搬山大法》的道門武學。

  聯想到這位解良武夫曾經字「長生」,葉橫舟心中便隱隱有了些推斷,畢竟如今這個時代,最不缺的就是各路遊方道士。

  君不見連李少翁這等術士,都要打著道門的名頭招搖撞騙,其中雖是魚龍混雜,自然也不乏真正有道行的陸地遊仙。

  以關羽這般驚才絕艷的武道資質,被某位道門高手看中,傳下一部法決,也是合情合理之事。

  在雙方都在相互打量、介紹時,那矮個子、眯眯眼,其貌不揚的武官也極為熟絡地湊了過來,他面朝簡雍,佯怪道:

  「憲和,你我之情,只配你如此介紹?」

  見簡雍笑而不答,矮個子又看向劉備,以及三人中最顯眼,氣質最與此地格格不入的葉橫舟,拱手道:

  「在下曹操,字孟德,現為西園典軍校尉。」

  看著丰神俊朗,氣質飄逸出塵的葉橫舟,曹操不由得心中感慨連連。

  他雖是出身大漢頂級官宦世家,可外形條件上,卻實在是中人之姿,只能憑藉一雙鷹隼般的銳眸,來給自己博取一些氣質上的加成。


  正因此點,曹操向來十分喜歡結交外形條件出眾,美姿容的英雄豪傑們,所以,他才會對關羽尤其熱衷。

  現在看見葉橫舟這個氣質超凡,相貌不俗的年輕道人,曹操也不禁升起些求賢若渴之心。

  不過這個相貌、這個打扮,總感覺有些熟悉啊……

  曹操倒也沒有想太多,而是轉頭面向此地主人劉備,半是抱怨半是玩笑地道:

  「玄德,你這院子雖小,卻是個個人才濟濟啊,武有雲長、翼德、子經,文有憲和、元直等……就憑這些人手,只怕不比聞名天下的『六洞妖王』差到哪裡去了。」

  聽到曹操這般說法,劉備面色有些古怪,瞥了眼葉橫舟,只是笑而不答。

  以曹操的身份和見識,說這種話,不免有些曲意逢迎的味道。

  生性疏狂的簡雍就皺起眉頭,絲毫不給他面子,直接地表露出不快。

  不過很少有人明白,曹操這話的確是真心實意,劉備這間小院,豈止是人才濟濟,簡直是群英薈萃。

  ——葉橫舟就是這「很少」中的一員。

  曹操提到的「翼德」、「子經」、「元直」,此時都不在此處,不過深諳三國人物的葉橫舟卻知道,這些都是什麼人物。

  「翼德」自不必多說,「子經」便是指牽招牽子經,這位在歷史上也是劉備少年時期的好友,所謂「少長河朔,英雄同契,為刎頸之交」是也。

  元直便是指徐庶徐元直,這位的知名度還在牽招之上,也是歷史上鼎鼎有名的人物。

  想到這裡,葉橫舟不禁又看回此時還稍顯稚嫩的劉備,心中暗自感慨,劉玄德果然就是劉玄德,即便此時還未成氣候,亦能聚攏如此之多的人才。

  比起葉橫舟前世所知的那個劉玄德,這個世界的劉備,因為有盧植這麼個隱為天下第一人的老師,經學背景深厚,在起步階段就要更占據幾分優勢。

  不過,劉備身上的遊俠氣,也因他這一身高明劍術,而變得更深更重,以至於此時竟隱隱有「洛陽教父」的風範。

  與幾人一通寒暄後,曹操便直接表明來意,一番懇切談話,把袁紹此次集結黨人,謀求武力誅宦這種大事給解釋得一清二楚,然後又點出了黨人此時人手不足,需要藉助劉備之力的利害關係。

  聽到這般大事,在場眾人皆神情肅然,關羽更是直接站到了劉備身前,做出了防備姿態。

  劉備皺起眉頭,問道:

  「我等不過是一批遊俠,勉強維持市井秩序,已是竭力而為,如何能幫得上他袁本初?」

  簡雍嗤笑一聲,接口道:

  「只怕袁本初不是看中了咱們這些小胳膊小腿的潑皮,而是瞧上了玄德背後站著那位天下儒宗罷!」

  曹操見簡雍說得如此直接,卻也不惱,而是坦然道:

  「若說我等沒有這方面的考量,那是廢言,只不過以盧公之能,若洛陽真有大事發生,又如何能避得開他?說到底,本初也只是想藉此一觀盧公的心意而已。

  憲和這『潑皮』之說,也是過於自謙了,本初看中的,不是諸位拔劍殺人的能力,而是看中了你們在市井間的聲望、情報渠道。

  城裡都傳,洛陽大大小小的事,都避不開劉玄德的法眼,而我們這些黨人,久居銅駝兩側,事事皆被宮中注目,在這方面,自然比不上各位。」


  劉備沉吟片刻,忽然出言問道:

  「孟德今日如此坦誠,莫非是涼州戰事已定,皇甫公他們正準備要班師回朝?」

  乍聽此言,曹操眯起眼,心頭卻極為震動。

  ——好個劉玄德,竟有如此洞察力!

  「玄德發言無差,確有此事。你也知道,董仲穎乃是袁太傅親自徵辟、發掘之人,現在他攜平亂之功,便能名正言順地攜本部兵馬回返洛陽,接受天子封賞……」

  ——涼州事已畢?

  劉備還未做反應,葉橫舟已是不由自主地正色起來,要知道,他們黑山軍如今能夠堂而皇之地在冀州割據地方,便是因為涼州戰亂。

  現在既然涼州平定,只怕黑山軍能夠用來韜光養晦的日子,已不剩太多矣……

  除非……他能藉此次孤身入洛中的機會,徹底引爆士人與宦官之間的矛盾,以中樞權力為餌,令這兩方人馬先殺個天昏地暗。

  中樞若有變動,朝廷自然在一時半會,無法調動大軍,讓黑山軍有更多時間發展。

  現在的黑山軍,好比是一個好胃口的人,進了席,嘴裡叼著常山、巨鹿兩郡,筷子夾著一整個冀州,眼裡還看著接壤的青州、幽州。

  想要將這三洲之地徹底化作根基,並且把這三洲的潛力都盡數變現成即時戰力,還需要更多時間。

  就在葉橫舟暗自思索時,劉備已搖搖頭,回答道:

  「不過是能觀其大略而已。」

  他並不把曹操的誇張當做一回事,而是留意起了其人的言外之意:

  「你的意思是,董仲穎已經被你們說動,甘冒這千古奇險,也要提兵在洛陽城裡動手?」

  劉備這話可謂是問到了點子上,簡雍也情不自禁地跟著點起了頭。

  外兵入洛這種事可不是鬧著玩的,無論最終結果如何,敢於做這種事的將領,多半都會被天子猜忌,而沒個好下場。

  董仲穎有剿滅黃巾的功勞在身,又剛平定了涼州動亂,仕途正是一片大好的時候,怎會願意做這種事?

  他雖然是袁家門生故吏,可既然都坐到這個位置上了,誰還會被這種身份限制死了?

  說到底,目下正值亂世,日後中樞勝者無論是宦官還是士族,多半都要下本錢來安撫董卓這種手握重兵的邊郡武人。

  既然如此,他又怎麼會冒著破家滅門的風險,來摻和這種事?

  曹操看了看院子裡那群扶刀的遊俠們,遲疑了會兒,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後還是選擇相信劉備對屬下的掌控力度,也為表誠意,便苦笑一聲,不無敬佩地道:

  「玄德如此說,便是將董公看得低了。他才是這個計策的首倡者。

  董公不為名利,只為掃清漢室積年沉疴,還天下一個朗朗晴空,此行何其光明,此心何其磊落!」

  說到最後,曹操的語氣激昂了起來,不管日後如何,最起碼此時的典軍校尉曹孟德,還是一個胸懷大志,滿腔熱血的年輕人。

  作為貼近中樞的權貴子弟,他受過系統性的精英教育,作為海內名儒的弟子,他也對儒家思想有著深入研究,他更將這些經歷、學識都凝聚成了一個系統性的政治理想。

  在還未親眼見證漢室崩塌的當下,曹操還以漢臣身份自居,所以他的政治理想也只是停留在「願為一征西將軍,興復漢室」的階段。


  試問,這樣一個曹操又怎麼能不佩服,甘願將身家性命都擺上賭桌,只為「誅宦」大計能功成的董仲穎?

  在曹操心中,這位董公便是毋庸置疑的大漢忠良!

  不過葉橫舟卻有些忍俊不禁,不過見曹操神情如此篤定,他也並未開口,而且話又說回來,他葉某人現在有什麼立場開口?

  曹操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劉備自然也無話可說,畢竟他是真不熟悉那位董仲穎,便最終同意了這份邀請。

  無論如何,先去見一見袁紹吧。

  ——

  曹操還不知道,被他譽為「大漢忠良」,本應跟著皇甫嵩等人一起,班師回朝的董卓董仲穎,此時竟然不在軍中,而是帶著一隊親隨,在一座名山的山腳下徘徊。

  這座山不算高,景色不算絕,在大漢子民心目中,卻有著極為特殊的地位。

  因為在這裡,鑄就漢室四百年輝煌的高祖,竟然被匈奴人困住足足七天七夜,受盡屈辱,顏面掃地。

  它的名字,就叫做白登山。

  這位年輕時曾被徵辟為羽林郎,以身材雄健著稱的涼州武將,今年已過不惑,腰圍漸寬,卻仍是不改凜然之姿。

  董卓此時正騎在一匹棗紅大馬上,腰佩一柄短刀,看著眼前那座曾令高祖困頓的山頭,眸光熾烈而火熱。

  ——那是象徵野心與欲望的火焰。

  一名身材細長,面容白淨的年輕文士騎著一匹黑馬,與他並肩而立。

  文士湊過來,看著這片平平無奇的山嶺,有些疑惑地道:

  「岳父大人,這就是您要找的地方?」

  董卓只是盯著那座山,不予作答。

  即便是這些跟隨董卓出生入死數十年的元從親衛,也不知道這位董公為何會避開耳目,輕騎來此。

  若說是弔古,也太過荒誕,誰都知道董公生平最重實利,從不做無用之功。

  董卓的確不是為了瞻仰歷史古蹟而來。

  他來這裡,只有一個目的,那便是找一個人。

  一個埋藏在這白登山下的,絕世戰神。

  即便他的部族已經星流雲散,徹底覆滅,可他的故事與傳說,仍是流傳於西域各處,儘管已有數百年過去,也足以令小孩止啼。

  一個曾令漢高祖這等人物,也吞下「失敗」苦果的絕代雄主。

  他的名字,就叫做冒頓。(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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