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心意明朗(3)
以前在紀家她的穿戴都是家裡專門養的繡娘做,至於首飾也是每年相熟的鋪子畫好了樣子送到紀家去,這大概就是銀子多的好處,也省了她出門的工夫。
「困了?」沈徹低頭親了親紀澄的臉蛋。
紀澄都懷疑自己的臉蛋要發青了,因為沈徹動不動就這裡啄一下,那裡吸一下,手也不規矩,明明是摸脊背的,一個沒留神就轉到前面去了。
「還不困,就是你懷裡太暖和了,叫人昏昏欲睡。」紀澄還不想睡,睡多了腰背都疼。
「你還挺會嫌棄人的。」沈徹輕輕咬了紀澄一口。
紀澄但笑不語,不過這會兒夜深人靜,有一種歲月靜好的寧謐,什麼都不做,只是靜靜地窩在沈徹懷裡,就覺得什麼都好。這一生,紀澄還從來沒有過這種安全感呢。
紀澄將頭埋入沈徹的臂彎里,嗅著他的氣息,一盞茶的工夫都不到就睡了過去。
沈徹伸手又替紀澄摸了摸脈,眉頭漸漸皺緊。這種病症就好比溫水煮青蛙,初時無所察覺,到嚴重時也不覺得有多危險,只會誤以為是疲倦,真正到了最後只要一點兒誘因就極可能發生猝死。
而沈徹派出去的人還沒有傳回消息,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
沈徹輕輕抱起紀澄將她送回臥雲堂,替她除了鞋襪和外裳。
早晨紀澄睡得迷迷糊糊間,感覺大腿上傳來濕漉漉的感覺,倒是不涼,溫溫熱熱的,只是那手指卻太過恣意,紀澄不得不夾緊大腿來制止他。
手指?!紀澄突然醒過神來,一下就睜開眼睛,翻身就坐了起來瞪著沈徹道:「你在做什麼?」
沈徹慢條斯理地將手指從紀澄的大腿內側抽出來,又從旁邊盛著藥膏的碗裡挖了一團青亮色的藥膏在紀澄眼前晃了晃:「給你上藥。你那疤痕日子有點兒久了,如果再不上藥就很難消掉了。」
紀澄結結巴巴地道:「那你也不用……」因為沈徹的手指可沒有他嘴上說的那般正經。
沈徹欺身過去看著紀澄,近得紀澄都能感覺到他鼻息的熱氣:「你以為我能做什麼?手指上還有藥膏呢。」
紀澄一時沒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只能雙手捂臉地往後一倒重新躺到床上,這還不夠,乾脆扯過被子來把自己的臉遮得嚴嚴實實的。
沈徹一邊繼續替紀澄上藥,還一邊警告她道:「你別礙事了,等會兒真惹出火來,你倒是沒所謂,我昨天晚上可是洗了兩次冷水澡的。」
「閉嘴,閉嘴。」紀澄實在是被沈徹氣得踢腳,掀開被子猛地坐起來,結果頭一暈,眼前立即天暈地轉起來,連坐都幾乎坐不穩。
沈徹趕緊用手肘扶住紀澄:「以後再生氣也別起這麼快。」
紀澄道:「沒事,可能是餓了。餓了就經常這樣。」
用過早飯,榆錢兒伺候紀澄更衣,沈徹道:「我去老祖宗那裡說一聲兒,就說帶你去找大夫再診診脈。」如此一來那些有閒言碎語的也就不好再碎嘴。
沈徹一走,榆錢兒就跟放了風似的,表情自然多了。
紀澄看著榆錢兒的模樣就忍不住笑:「你怎麼就那樣怕郎君?」
榆錢兒搖頭道:「不知道呀。郎君也從來不朝我們發脾氣的,可是我見著他就想躲,他那雙眼睛就好像能看到人心底去似的,什麼都瞞不過他。」
紀澄笑而不語,榆錢兒才真是個機靈鬼。
「柳葉兒好些了嗎?」紀澄問道。
「好多了。」榆錢兒道,「明日大概就能來伺候少奶奶了。」
紀澄點點頭。
榆錢兒替紀澄梳著頭髮,心裡充滿了好奇,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少奶奶,真是看不出郎君會是那樣有心的人。」
紀澄「哦」了一聲,側頭看向榆錢兒。
「少奶奶吃的藥膳都是郎君寫的方子,每一頓做什麼他都寫好了送到廚房,沒有一頓是重樣兒的,就怕你吃膩了。」榆錢兒道。
紀澄「唔」了一聲。沈徹要對人好的時候,那的確能叫人如沐春風。可冷起來那也是會叫人透心涼的,她其實都不知道沈徹最後怎麼會心軟的。
榆錢兒見紀澄一點兒沒有要順著話題展開的意思,便賊兮兮地朝紀澄笑道:「少奶奶,你和郎君是怎麼和好的呀?你們吵得那樣厲害,你不是說已經……」榆錢兒可真是好奇死了。
紀澄想來想去,最後只總結出了一條讓自己臉紅心跳的經驗:「床頭吵架床尾和唄。」
「少奶奶!」榆錢兒害臊地跺著腳跑了。
紀澄卻是心裡一驚,這丫頭居然聽懂了?而且並非隻字面意思上的懂,該不是沒把持住同大黑個兒有了首尾吧?
到底是女大不中留,紀澄原本還打算再等一等的,結果現在不得不將榆錢兒的親事提前了。
畢竟紀澄同沈徹才和好,她也不知道沈徹心底的芥蒂有沒有徹底根除,將來又會不會新帳老帳一起清算。這也實在不怪紀澄多心,只因她老覺得沈徹原諒她原諒得太快,而且反轉之劇烈,叫人匪夷所思。
這段時日沈徹對她實在太好了,好得紀澄都不太適應,生怕哪天沈徹沒了這樣的耐心和溫情,她會因為失去而倍加痛苦。
紀澄還是比較理智的,天底下但凡這樣的熱情從來都不會持久的,趨於平淡還好,就怕愛而成仇,所以紀澄原打算再觀察些時日的。可眼瞧著榆錢兒似乎有些急不可耐了,她也不能做那拖著人姑娘不放的主子。
所以馬車上紀澄悄聲對沈徹道:「柳葉兒和榆錢兒的年紀也不小了,最近我正好閒著,就想把她們兩人的親事給辦了。」
沈徹將紀澄摟到自己的懷裡坐下,把玩著她的手指道:「是該辦了。袁勇在我這裡都求了好幾遭了,我一直在拖延,他都快跟我急了。不過你現在不宜操勞,先將他們的親事定下來好了。」
紀澄心想那可不行,她真怕榆錢兒半推半就地從了袁勇,萬一像沈萃那樣弄出孩子來,那可就太丟人了。紀澄搖頭道:「我不會操勞的,榆錢兒的爹娘都還在,我只負責出銀子,先給她置辦一處小宅子,再叫她爹娘和哥嫂來料理親事。」紀澄可不傻,她連沈蕁的親事都沒料理,怎麼能在這當口替榆錢兒操心成親禮。
「做什麼這樣著急?」沈徹立即發現了不對勁。
紀澄吞吞吐吐地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嘛。」
沈徹一下就笑了起來,低頭含住紀澄的耳垂道:「那倒是,發乎情,卻不可能止乎禮的。早點兒成親也好。」
紀澄偏過頭,從沈徹嘴裡硬生生將自己的耳垂扯出來,這人簡直是咬上癮了。
沈徹倒也不以為意,轉而抓過紀澄的手指開始啃:「榆錢兒的事情好辦,柳葉兒要說給什麼人家,你心裡有數了嗎?」
這個紀澄還真沒有數。
沈徹一看紀澄的表情就明白了:「我那邊倒是有不少適合柳葉兒的,如果你覺得可以,我來安排讓她挑一挑。」
說實話這都是因為柳葉兒是紀澄的大丫頭,若換了旁人,沈徹的人怎麼可能叫人隨便挑選。
然而紀澄可不想領情,榆錢兒的將來已經全靠沈徹開恩了,紀澄不想再讓柳葉兒也受制於沈徹,萬一將來她和沈徹不諧,那就苦了自己的丫頭了。
紀澄道:「容我想想吧,還得問問柳葉兒的意思呢。」
沈徹道:「怎麼了?怕我的人配不上你的柳葉兒?」
紀澄趕緊搖頭道:「怎麼會?總得問過柳葉兒的意思才行啊。」
沈徹盯著紀澄看了良久,紀澄被他看得心虛無比,不得不低下頭,沈徹一口咬上紀澄的脖子:「你個小沒良心的,以為我的人是大白菜呢,還挑三揀四?」
紀澄心裡只覺得沈徹討厭,這人就不能笨一點兒嗎?叫人好生難堪呢。紀澄也張牙舞爪地咬回去道:「我這樣不安心是因為誰?還不都是因為你,紅顏知己遍天下,指不定各州各府都有一個呢。不對,指不定京師的每個樓館都有呢。」
沈徹笑眯眯地任由紀澄咬他:「我真喜歡你吃醋的樣子。」
紀澄被氣得一個倒仰,但好歹是把柳葉兒的親事給混過去了。
馬車停在晉陽街上的巴蜀會館前頭,沈徹將手邊的帷帽拿起來給紀澄戴上,這才抱了她下馬車。那帷帽的帷簾長長的,已經齊及紀澄的腳踝,將她整個人都掩在了帽子裡,從外頭看去還頗為滑稽。
操著一口巴蜀話的堂倌小跑著迎了上來:「二公子,包廂都給你準備好了。」這是經過專業訓練的,連眼風都沒掃一下沈徹帶來的姑娘,這些跑堂的要熬到進門迎客這個位置,至少得歷練三年以上,心裡很清楚什麼人該看,什麼人不該看。所以即使紀澄的外表看起來很奇怪,他似乎也絲毫不好奇。
沈徹點了點頭,領了紀澄徑直上了二樓。二樓的包廂是面對樓堂開窗的,坐在窗前就能欣賞樓堂里正在唱的戲。
待面向窗戶坐下來,跑堂的上了茶水點心之後,沈徹這才替紀澄揭開帷帽,附到她耳邊道:「今日他們請了川劇大家駱家芳來京唱戲,還有劉新,他最擅長唱丑角兒,待會兒有他的『九流相公』,場場都爆滿。」
紀澄完全沒想到沈徹是帶自己來聽戲的,她還沒聽過巴蜀之地的川劇,心裡頓時也產生了興趣。
那九流相公劉新的妝容化得十分滑稽,鼻頭白白的,兩個眼珠子滴溜溜地轉,還沒開口,就已經叫人忍俊不禁。
先開始紀澄還以為「九流相公」的意思是最差等的不入流的男人,哪知道原來那相公的名字叫「九流」,而那婆娘就叫九媳婦。
那九流在人前打腫臉充胖子,自吹自擂得很是有男子氣概,可到了他老婆跟前兒,就跟見了貓兒的老鼠一般,被他那老婆罰「頂燈」,頂著燈從長條板凳下仰著身體鑽過去,那腰力可是十分考驗人的。還要頂著燈在板凳上打滾,卻還要不許那頂在頭上的油燈打翻,倒是有點兒雜技的意思。
紀澄笑得前仰後合的,雖然有些地方不大聽得懂,但有沈徹在一旁解釋也就無礙了。
紀澄看戲看得很專心,沈徹則是看她看得很專心。他很少見紀澄有這樣大肆開懷的時候,平日裡總是端著一張臉,即使笑也講求笑不露齒。實際上紀澄是很適合笑的,她大大的眼睛笑起來時彎起的弧度十分俏皮,叫人看了就心生歡喜。
而被紀澄的笑容吸引的可不只沈徹一個人。對面包廂窗戶里的那兩個男人,眼睛就沒看戲,反而一直盯著紀澄所在的包廂看,還時不時交頭接耳地議論。
紀澄自然是聽不見他們說什麼的,她也絲毫沒留意到有這樣兩個人。然而沈徹那順風耳可不是一般的靈,當下不動聲色地朝紀澄道:「我去去就來,你稍坐一下,不許亂走知道嗎?」
紀澄頭也沒回地朝沈徹擺擺手,意思是少聒噪,沈徹被她氣得一笑,伸手擰了擰她的臉頰這才起身離開。
沈徹再次回到紀澄身邊時,對面包廂里已經沒了人影。紀澄自然是毫無所覺。沈徹坐下後拿起手邊的毛巾仔細擦了擦雙手,這才重新摟住紀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