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輕嗅芬芳(4)
看來這是還沒把毛捋順。紀澄經過這回的事可總算是又了解沈徹一點兒,她是萬萬沒想到表面上看起來冷靜理智且城府極深的沈徹居然還有這樣孩子氣的一面。
紀澄的手輕輕地上下撫摸著沈徹的背,帶著一點兒安撫的意思。她想有可能正是在外面做事壓力太大,所以回到她身邊時,沈徹才會忍不住露出孩子氣的一面——撒嬌。
對的,就是撒嬌,紀澄有些好笑地將這個詞用在了沈徹身上。是不是自己真如他所說的對他不夠在意,所以他才弄出那許多事情來?花燈節也不回來,就想聽她吵鬧,想知道她到底有多在乎他?跟個孩子似的,就靠無理取鬧來吸引她的注意。
紀澄頗為無奈,以她的性子來說,要叫她撒嬌耍痴,還真是有些難為人,不過她會盡力的,胡攪蠻纏嘛,應該不難學的。
紀澄抿了抿嘴角,怕沈徹聽出她語氣里的笑意來,繼續道:「你也太冤枉人了,我哪裡是在哄你?」紀澄心裡想的卻是,可不就是在哄嘛,哄小孩子估計都比哄沈徹來得輕鬆,「你徹夜不歸,花燈節也不陪我,我沒跟你吵鬧,並不是我不在乎你。我看見三弟和四弟都陪著自己的媳婦,連大哥那樣冷情的人也特地抽了空陪著大嫂,我心裡很不是滋味的,我也生你的氣。可是我看你晚上回來的時候,臉色那麼疲倦,就不忍心了。
「我知道你的壓力很大,如今皇上又龍體欠安,你有很多事情要做,我就不忍心跟你吵跟你鬧了。我總想著以後我們還有大把大把的時間,不應該為了這點兒小事吵鬧,反而把夫妻的情分吵壞了。阿萃不就是一點兒也忍讓不得,最後才和齊正走到今天這種結局的嗎?我真害怕……」紀澄緊緊地摟住沈徹,「我真害怕有一天你不再稀罕我,我……」說著說著,紀澄就哽咽起來,雖然有點兒誇張的成分,但先將沈徹的毛捋順了才是最要緊的。
沈徹低下頭去,用臉廝磨著紀澄的臉頰:「你少冤枉我,我有多稀罕你,你會不知道?」
話雖如此,但沈徹的態度顯見軟化了很多,紀澄就知道是探著他的脈搏了。
稀不稀罕的,男人的甜言蜜語、山盟海誓在紀澄看來可信度都不高,更何況若他心裡真那麼喜歡她,當初寫下休書的時候就不會那麼果決,若非她去求他,只怕他們二人早就勞燕分飛了。
紀澄不想拿舊事來爭論,畢竟時過境遷,他們已經重歸於好,可那件事到底在她心底造成了陰影,她也會想,沈徹最終回頭是因為心裡擔心老祖宗接受不了嗎?
沈徹感覺懷裡的人明顯有個頓了頓的動作:「怎麼,你不相信?」他就差把心挖出來給紀澄看了。
紀澄在心裡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這個人既敏銳又聰明,真是太難哄了。
對付聰明人最好的辦法就是說實話。
紀澄老老實實地道:「我總想,如果那天我不去求你,我們是不是就那樣分開了?」
紀澄的語氣不無傷感。
他們二人的心結其實都在那一關。沈徹覺得紀澄低頭低得太晚,根本就是為情勢所逼,只是留戀他這個人的身份。而紀澄又覺得沈徹的休書寫得太果決,而回頭又回得太過容易,表面上兩人已經重歸於好,感情的基礎卻薄弱得厲害,彼此猜忌又彼此試探。
「不會的。」沈徹蹭了蹭紀澄的臉頰,「你怎麼會以為我能放過你?」
呃,這話聽著怎麼那麼嚇人?而沈徹說得就更為嚇人:「即使分開那也是暫時的,我總有手段叫你乖乖地回到我身邊的。過程里你雖然會吃些苦頭,但結果咱們終將在一起的。」
紀澄就知道沈徹這人霸道得厲害。她當時提出和離的時候就擔心他事後會報復,沒想到他還真是那麼想的,以她對沈徹的了解,這人一定會不擇手段,無所不用其極地逼得她低頭。紀澄現在不由得有點兒慶幸,真是幸虧回頭早,不然還不知道要吃多少苦頭。
紀澄不由得想著,如果自己最後都沒喜歡上沈徹,豈非一輩子都要活在他的淫威之下?
於是紀澄聽了沈徹的話,忍不住抖了抖。
「真慶幸咱們沒有走到那一步。」沈徹撫摸著紀澄的脊背道。
紀澄也不知道是嚇著了還是怎麼了,哄人的話說得越來越溜:「不過你說得對,是我不夠信任你。我真的沒想過在阿蕁和我之間你會選擇我這一邊。」紀澄略帶委屈地道,「你都不知道你有多護短!當初對阿萃都護得那麼厲害,對阿蕁的話還不知道會護到什麼程度呢。」紀澄將臉在沈徹的懷裡蹭了蹭,「早晨聽崔姐姐說你斥責了阿蕁的時候,雖然有些不應該,可你不知道我心裡有多歡喜。」
紀澄的確是歡喜的,要不然也不會對沈徹笑得那麼燦爛,結果就把心情郁躁不解的沈徹給刺激到了。
「在我心裡,再沒有人會比你更重要。」沈徹道。兒子就是這樣,娶了媳婦忘了娘,要是老太太和安和公主聽見了只怕要傷心了。
紀澄心裡自然是不信沈徹的鬼話的,哄人的話她也會說呢。不過她心裡也鬆了口氣,可總算是把眼前這人的毛給捋順了,真心不容易啊。
「今後如果受了委屈,不許再藏在自己心裡了。」沈徹輕輕撫摸著紀澄的身體,「我是害怕你將那些事都埋在心裡,長年累月傷了心,氣壞了你自己,到時候擔驚受怕的還不是我。」
「嗯。」紀澄乖乖地道,「再也不會了。」
「你這會兒倒乖巧。」沈徹輕笑道,然後低頭看著抬起頭看他的紀澄。她的眼睛又水又亮,瀲灩秋波也不及她的澄澈,那肌膚雪白細膩就像雪圓子一般,吃起來定然甜糯爽口。沈徹的心為之一盪,攔腰就將紀澄抱了起來,將她擱到床上。
吵完架之後的親昵總是來得格外熱情和動情。
紀澄只覺得沈徹吻得又密又緊,仿似雨滴一般吮在她身上,那氣勢似乎要將她生吞活剝了去。
紀澄雖然有些不適應,可生怕沈徹又給她安上什麼莫須有的罪名,比如不夠熱情啊,不喜歡他親近之流,她便只好也熱切地回應沈徹的親吻。
紀澄恍恍惚惚不明所以地坐起身,卻見沈徹一下就別開了頭:「把被子拉上去!」
紀澄接著就瞧見沈徹好像又流鼻血了,她忍俊不禁地將被子拉過來:「其實我可以不練那什麼玄月功的。」
沈徹抬頭望天朝紀澄道:「那可不行。把手絹給我。」
紀澄四處找到手絹扔給沈徹:「為什麼不行啊?」
沈徹一邊用手絹擦鼻血一邊道:「眼看勝利的曙光就在眼前,可不能功虧一簣。否則將來你受不住我,最後吃苦的還是我。長痛不如短痛。」
什麼亂七八糟的?紀澄有些聽不懂,而沈徹顯然也不想再往深了解釋,轉身就去了淨室。
聽見動靜時,紀澄正在穿衣裳,她回過頭去,只見沈徹已經收拾得乾乾淨淨,不過耳根子還有些紅,大概是在她面前丟醜的緣故。
「別穿了,我帶你去泡湯。」沈徹道。
紀澄「哦」了一聲,昨日就該泡湯的,結果拖到了現在,明日就回去了,如果今天不去泡湯,那這次來溫泉山莊就真是白來了。
紀澄和沈徹主屋的房間裡就有一個湯池。那湯池建得極大,不同於九里院的淨室那精雕細琢的浴池,這湯池卻是道法自然,以頑石所砌,別有一種野趣。池邊還有一座小巧玲瓏的假山,山上漫布芳草藤蘿,意幽景清。
那池子也是無比大,沈徹先下的池子,兩手平攤在池畔,頭仰枕在池邊嵌入的石枕上,以棉巾搭在眼睛上熱敷,以消疲勞。
紀澄站在池畔解開披風,望了望池子另一頭的沈徹,沒好意思脫得一絲不掛,身上還著了一件白羅短袍下水。
紀澄遇見水就歡喜,大概是因為她名字里本就帶水,所以她見池子頗大,忍不住就遊了起來。
不過熱湯里鳧水很耗體力,紀澄略略遊了游就往沈徹的方向游過去,然後從沈徹的腳邊鑽出水面。
紀澄的動靜沈徹哪有不知道的,她剛游過來的時候他就已經抬手將敷在眼睛上的棉巾取了下來,然後就正好看見紀澄從他腿邊的水裡鑽出來。
水蛇腰大概說的就是眼前這人的腰吧,既細且柔,妖妖嬈嬈地扭動一下就叫人浮思翩翩,幻想她的腰貼在你身上時擺動的幅度。
紀澄剛鑽出水面,用手抹去眼睛上的水珠,就看見沈徹的鼻血又流了出來。
紀澄這次終於再忍不住地大笑出來,抓了池邊的帕子敷上沈徹的鼻子。沈徹則是面紅耳赤,這可是紀澄第一次見他臉紅得跟關公似的,因為他平素臉皮太厚,紅暈根本透不出來。
沈徹約是有些惱羞成怒,以手捂住那帕子就開始往外走。紀澄從背後抱住他貼上去道:「如果忍不住,我可以用其他法子幫你。」紀澄說完這句話自己也臉紅了,要不是看沈徹那麼難受,她才說不出口呢。
沈徹道:「那可不行,一滴也不能浪費,都得灌給你。」
紀澄還能說什麼?這下換作她臉紅了。
本是兩人一起泡湯飲茶的美事,結果到後來就剩下紀澄一個人了,她覺得沒什麼趣味,不過再待了一小會兒就起身了。
下午崔玲和馮霜見著紀澄時,還滿臉擔心,可再看她的氣色,白裡透紅,瑩潤得像剛承露的荷花,兩人的心就放到了肚子裡。
崔玲笑道:「沈二哥跟你說什麼悄悄話了啊?一說就是一晌午,瞧你臉色紅潤的,真是掐一掐都能出水。」
紀澄被崔玲話里的意有所指給弄得滿臉通紅,只好岔開話題道:「晚上不是說想吃烤肉嗎?我去廚房看看,我來調料,也讓你們嘗嘗我的手藝。」
崔玲沒想到沈徹那麼個風流浪蕩子,娶個媳婦竟然臉皮這麼薄,也不再打趣紀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