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番外九:順利產子(1)
這廂紀澄也正後悔呢,不該一時衝動在信里就告訴沈徹她有了身孕的消息,她真想當面看看他欣喜若狂的模樣,一定很傻的。
紀澄以手支頤地嘆息,可唇角的笑意怎麼也壓不下去,這些年壓在她心上的石頭可算是挪開了。
算著日子,沈徹應該收到信了,這幾日只怕也要趕回來了。
紀澄抿嘴一笑,有些小壞地承認,她就是想讓他趕點工,然後趕緊回到她身邊來。
說曹操,曹操就到,紀澄正想著沈徹呢,就聽得丫頭在外頭喊道:「公子。」
紀澄才轉過身往門口望去,就見沈徹大步地跨了進來。
紀澄笑著迎上前去,只可惜沒有預料中的欣喜若狂,沈徹的臉上反而陰雲密布,且憔悴得厲害,連胡楂都冒出來了。
紀澄曾經笑話過沈徹這個大男人比她還愛美,他的衣裳和她的數量都快差不多了。沈徹則是理直氣壯地說他注意儀表都是為了紀澄,只因為她老是偷看他。
這話倒是不假,人生得好看,叫人看了就心生歡喜,紀澄自然就愛看他。
因此沈徹素來整整齊齊的,除了上次他受傷臥床沒有刮鬍子以外,這還是紀澄第一次見到他滿臉胡楂。
「怎麼了,郎君?」紀澄的滿腔歡喜一下就變成了擔憂。
「沒事。」沈徹搖了搖頭。
「怎麼會沒事?」紀澄焦急地道。她還能不知道沈徹?他這個人就是天塌下來了也能笑著面對,怎麼可能像眼前這般頹喪,「求求你告訴我吧,你要是不告訴我,我瞎猜只會更難受的。是朝中出了什麼大事兒嗎?」
沈徹掃了紀澄一眼:「你覺得朝里的事兒能讓我這副樣子?」
紀澄眨眨眼睛,不太明白沈徹這是唱的哪一出:「那是為了什麼?」
沈徹將紀澄抱到自己腿上坐下,將頭埋在她的頸畔不說話。
紀澄輕輕撫摸著沈徹的頭髮,他不說話,她也就不再追問,只默默安慰他。過了大半晌,紀澄才見沈徹抬起頭來,先才她沒留意到,這會兒才見沈徹滿眼紅血絲,憔悴得可怕。
「你多久沒睡覺了?」紀澄捧著沈徹的臉道。
「收到你的信之後就睡不著了。」沈徹嘟囔道。
「高興壞了?」紀澄不太確定地問。
沈徹嘆息一聲,久久才回答道:「阿澄,你無論要什麼我都會雙手摘了捧給你,但是,這個孩子我們不要行不行?」
紀澄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你說什麼?」
沈徹定定地看著紀澄,重複了一遍道:「不要這個孩子行不行?」
紀澄這才知道沈徹是認真的,她一下就從沈徹腿上彈了起來:「為什麼?!」
紀澄幻想過很多沈徹知道她懷孕之後的反應,但是絕對沒有眼前這種。在紀澄的認知里,沈徹除了欣喜若狂還是只能欣喜若狂才是。
紀澄萬分不解地看著沈徹,沈徹卻低頭不語。在回來的路上,沈徹已經想過無數的法子可以讓孩子不知不覺地掉了,但無論哪一種總是會傷到紀澄,畢竟她抱著那樣大的期望,最後卻失去了孩子,那種打擊不可謂不大。
若是能瞞住紀澄一輩子,這法子也能用,可萬一呢?萬一紀澄知道是他使的壞,那夫妻情分怕是再也挽回不了了。
沈徹思來想去也沒有想出更好的法子來。至於實話,別說是紀澄不信了,就是沈徹自己也覺得匪夷所思,可他只是不能冒這個險而已。
紀澄見沈徹久久不語,一顆心是沉了又沉,最後還是柔聲道:「你告訴我原因好不好?這個孩子我也不是非要不可。」
這顯然是以退為進了,沈徹如何能聽不出,他抬頭看向紀澄,見她已經紅了眼圈,心裡亂糟糟的,將紀澄重新摟入懷裡。
良久,紀澄才聽見將頭埋在自己胸口上的沈徹道:「我做了個夢。」
「嗯。」紀澄鼓勵沈徹繼續說下去。
「夢見你生產時候的情形,到處都是血。」沈徹低聲道。
紀澄摸著沈徹的頭頂道:「那只是夢。」
「可是如果我告訴你,從我們成親開始,我就時常做這個夢呢?每一次的情形都是一模一樣的,阿澄。」沈徹說話的聲音有些發抖,他死死地摟住紀澄,「聽我的話好不好,你別生孩子行不行?若是沒了你,我可怎麼活?」
紀澄聽到這兒才知道,沈徹竟然是為了如此荒誕的原因而讓她不要孩子,她不由得鬆了一大口氣,又有些笑話沈徹的孩子氣,都這麼大的人了,居然會被夢給嚇住。
紀澄笑道:「你知道你自己是在說傻話吧?」
沈徹眉頭一皺,瞪著紀澄不語。
紀澄心知沈徹這樣也是因為他心裡愛重自己,所以心下也有些甜滋滋的:「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你這是思慮過度了。你去睡一會兒好不好,我就陪在你身邊。」
沈徹冷笑一聲:「阿澄,我不是孩子,你不用這樣哄我。我知道原因匪夷所思,我有一千種方法讓你神不知鬼不覺地掉了孩子,可我不願意騙你,所以才對你說實話。在我心裡,唯有你是最要緊的,在你心裡呢?你以為你冒死替我生個兒子我會感激你嗎?你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會恨你生生世世的。一個蠢婦,為了個孩子就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這樣的蠢人我只會後悔自己有眼無珠怎麼就看上了。那孩子生出來我就掐死他,你想要這樣嗎?」
「你只因為一個夢就不許我要孩子豈不是更蠢?」紀澄也怒了,本來是天大的好事兒,結果被沈徹給弄得如此沮喪,「再說了,你要真是相信那個夢,你怎麼一開始不乾脆採取點兒行動,不讓我懷上不就行了嗎?」
沈徹不語。
紀澄看著沈徹的臉,突然間恍然大悟:「你……」這麼多年都懷不上,她看了許多大夫,都說她沒有問題,可就是沒有任何動靜。
「我的確是對我自己用了藥。」沈徹承認道。
紀澄恨不能劈死沈徹:「你就看著這麼多年我傷心難過?」
「傷心難過總比死了強。」沈徹顯然不覺得自己有錯。
紀澄被沈徹氣得肚子疼,不由得往後退了兩步,捂著肚子坐下。
沈徹趕緊上前扶住紀澄,「阿澄,這些年我對你怎麼樣你還看不出來嗎?我根本不在乎有沒有孩子,你若是喜歡,我們過繼一個就是,好不好?你就答應我這次好不好?」
紀澄被沈徹氣得想哭,舉起右手指向天道:「我發誓,這個孩子若是不能生出來,我也絕不獨活。」
「你……」沈徹皺起眉頭道,「你不要這樣任性好不好?」
「是我任性還是你任性啊?郎君,你從來不是能被沒發生的事情給嚇到的人,你也說了,那只是夢而已。」紀澄知道現在不是跟沈徹對著吵架的時候,而是要先將他說通。
「我的確不是。可是阿澄,我不能拿你來冒險。你為什麼就不能考慮一下我的感受呢?從接到你的信開始,我就整晚整晚睡不著覺,一閉眼就是漫天的血。」沈徹握住紀澄的手道。
紀澄掙開沈徹的手,垂眸道:「可是我生不出孩子的話,老祖宗會傷心的,你就忍心看著她老人家難過?萬一將來你後悔了,想要孩子了,我卻生不出了呢?」
沈徹見紀澄的態度略有軟化,趕緊道:「不會有萬一的,我給自己用了藥的,早就絕了要孩子的心。」
紀澄道:「那我怎麼會懷上的?總不能是別的男人的吧?」
沈徹也是想過這個問題的,明明用了狠絕之藥,紀澄是不可能有身孕的,卻還是發生了意外,想必還是那金銀魚血的功效。古書記載,金銀魚血最神奇的功效就是能使不孕之女子能誕育下一代,想來對不孕之男子也是有同樣功效的。
「別說氣話,阿澄。女人生孩子本就是過鬼門關,你難道真想拿自己的命去冒險?」沈徹軟言細語地摟住紀澄道,「咱們還要好好兒地過一輩子呢。」
「雖說是過鬼門關,可別人都能生,我身體又不差,怎麼就不能生了?再說了你不是師從神醫嗎?還有馬神醫也在呢,你就對自己那麼沒有信心啊?」紀澄耐著性子安慰沈徹,若是這人冥頑不靈,她就要一棍子把他打暈,等生了孩子再叫醒他。
「我沒有信心。」沈徹輕輕把玩著紀澄的手指道。
紀澄白了沈徹一眼:「阿徹,可是我真的想和你生個孩子,不管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就一個好不好?他一定漂亮極了。」
其實早在看到信的那一剎那,沈徹就已經知道不可能勸得動紀澄的,他不過是垂死掙扎罷了。
「那好,可是你得答應我,如果我發現你肚子裡的孩子有任何不妥,你不許跟我死犟。」沈徹道。
「這是自然,我又不是傻子。」紀澄道,兩人擊掌為盟。
「這消息你告訴老祖宗了嗎?」沈徹又問。
紀澄窩在沈徹的懷裡道:「沒有,我想著老祖宗從你嘴裡聽到消息肯定更開心。哪知道你一回來就氣我,氣得我肚子都疼了。」
沈徹笑了笑,可是笑意並不深,還帶著許多擔憂。
「你別擔心,都說禍害遺千年的。而且我也老是做同一個夢呢,夢見我抱孫子的樣子,比我兒媳婦看著還年輕,都說她是婆婆,我是兒媳。」紀澄笑道。
沈徹總算是被紀澄給逗笑了:「你倒是會做夢。」他輕輕地替紀澄理了理額發,不由得想著,說不定等她抱孫子的時候,還真會依舊如此年輕貌美。
紀澄有孕的消息在沈徹回府之後,瞬間就傳遍了沈府。老太太可不是高興壞了嗎,說話都有些語無倫次了,先是叫去南門設粥鋪施粥三日,又說菩薩跟前要還願,她許了要給菩薩塑金身的。
紀澄看了沈徹一眼,意思是:瞧吧,老太太多高興啊,幸虧沒聽沈徹的不要孩子。
老太太的確是高興壞了,安和公主和國公爺也是難得地喜出望外,而唯一日子難過的怕就只有沈徹了。
人眼見著消瘦了下去,老太太都忍不住打趣,說是紀澄肚子裡的孩子折騰的不是母親,而是他這個父親。
天地良心,紀澄可是一點兒也沒敢折騰沈徹的,因為他自己都把自己給折騰得不像話了。
半夜裡紀澄被身邊的動靜吵醒,眼睛都沒睜開就知道沈徹肯定又是做噩夢了,紀澄側了側身子握住沈徹的手,喚了聲:「郎君。」
沈徹從睡夢裡醒來,滿頭冷汗,握著紀澄的手緊了緊,半晌才回過神來:「吵著你了?」
「沒有。」紀澄取過放在床頭的手絹替沈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再睡會兒吧,還早呢。」
沈徹閉上眼睛「嗯」了一聲。
紀澄沒問沈徹做的是什麼噩夢,因為她曾經問過好幾次,他都只說不記得了,可紀澄懷疑沈徹翻來覆去做的就是他說過的那個夢。那時候她只覺得沈徹的理由滑稽可笑,但如今見他備受折磨的樣子,又覺得心疼難抑,好幾次都想說不要孩子就不要孩子吧,可到底沒能捨得,這孩子在她肚子裡都會動了呢。
紀澄再次醒過來的時候,一回頭就見沈徹正用手撐著頭斜躺著看她,想必剛才做噩夢驚醒之後就再沒睡過。紀澄將頭蹭到沈徹懷裡,忍不住道:「郎君,若你真不想要這孩子就不要了吧。」
「傻話。」沈徹替紀澄理了理額發,「這都六個多月了,你早點兒幹什麼去了?」
紀澄笑道:「我哪兒知道你這樣膽小啊。」
沈徹伸手去胳肢紀澄:「沒良心的,我這是為了誰?」
紀澄氣喘吁吁地求了饒,兩人這才起床洗漱。
沈徹從紀澄懷孕開始就在衙門裡請了病假,至于靖世軍那邊的事務,也不知他是怎麼打理的,總之一天十二個時辰,這人有十個時辰都在紀澄跟前晃悠。
「你真打算就這麼請病假請下去啊?」紀澄從鏡子裡望著給她梳頭的沈徹道。
「哦,我本來就病了,你看我瘦的。」沈徹道。
紀澄笑出聲:「瘦是瘦,但是肌肉還是有的。」說著就調皮地伸手去摸沈徹的腹肌。
沈徹往後一避,拍掉紀澄的手道:「別惹事兒,知道我難受,你還惹我?」
紀澄道:「我覺得你還不如去衙門裡辦點兒事呢,省得你一天到晚胡思亂想。」紀澄如今只覺得她和沈徹的角色調了個個兒,本該男主外的二公子如今婆媽得厲害。
「呵。」沈徹掐了一把紀澄,「身在福中不知福。」
紀澄樂呵呵地沒有還手,轉頭嘴裡哼著小曲把玩著簪環,一時又道:「你說今後我在你身邊扮個歌姬如何,我這嗓子還行吧?」
沈徹道:「行啊,你先把《十八摸》和《兩相親》學會了唱給我聽。」
紀澄回頭一口咬住沈徹的手指,水汪汪的眼睛含情脈脈地望著沈徹,等媚眼做足了,這才道:「公子,難道奴家不會唱《十八摸》,你就不要奴家了嗎?」
沈徹捏著紀澄的臉蛋撂下狠話:「《十八摸》都不會唱,算什麼歌姬?」
紀澄在後面冷哼道:「我這是怕我唱了,你老人家會受不了流鼻血的。」
這是沈徹不可對人言的奇恥大辱,多大年紀的人了啊,那時候卻被紀澄折磨得看著就流鼻血,這對風流倜儻的二公子來說可是人生污點。
沈徹轉過身,狠狠地在紀澄身上肉最多的地方咬了一大口:「小人得志,先讓你猖狂幾日,到時候你別求饒,求饒我也不會心軟的。」
紀澄只有「呵呵」兩個字送給沈徹,他什麼時候心軟過啊?
推開窗戶,今日晴光正好,用過早飯,沈徹催著紀澄出了門,叫她去園子裡曬太陽。
而彼時崔瓏也正在園子裡散心,她剛生了個女兒半年,蕊雪肚子裡就又懷上了一個,雖說蕊雪再怎麼也越不過她去,但崔瓏心裡總是不好受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