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蓮君一直都知道,爹娘和獨孤城城主獨孤青峰有仇,只不過具體為何,她從未聽爹娘提起過。
幼時她也多次問起這件事,但是爹娘總是閉口不談,她多追問幾句,就是被訓斥一頓,直到她閉嘴不再問。
而獨孤棄身為獨孤青峰的義子,身為獨孤城少主,這次接近她,若是真有目的,那一定是因為仇。
李蓮君只能自己悶在心裡發愁,她不敢把她和獨孤棄之間的交集告訴爹娘。
比武大會的頭一天,李蓮君帶著清衣來到比武場勘察地形。
比武場在流月湖邊,一個很大的木質圓形擂台,一半在地上,一半在湖上。
幾位主持評判的席設在擂台旁邊,高於擂台,上面四張席位很是氣派,席位後面佇立著高高的旗杆,掛著四大家族的旗幟。
擂台旁邊還設有很多席位,供眾人觀戰時可坐。
這天也陸續有一些比武人士來勘察擂台,形形色色的人來了又走,大家此刻見面都會點頭示意打個招呼。
李蓮君站在台下,看見獨孤棄和他兩位隨從在擂台上比劃著名什麼。
距離有點遠,她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麼,她也不想去聽他們到底說了什麼,此刻她只想趕緊離開。
台上一個聲音傳來:「李小姐怎麼剛來就要離開?」
說話的人正是獨孤棄的手下萬里,萬里穿著檀紫色衣服,腰間掛著兩小壇酒。走起路來,兩小壇酒撞得哐當的響。
今日李蓮君一襲白衣,顯得清麗出塵。她頭戴蘭花玉簪,腳穿石綠色刺繡鞋,朱唇微微揚起,看似在笑,卻更像哭。
獨孤棄的眼光落在李蓮君身上,他伸手往袖子裡拿著什麼,又猶豫了片刻,並未拿出任何東西,又不動聲色的把手背在身後。
李蓮君看到獨孤棄,又想到了他濕漉漉的從浴桶里走出來的樣子,突然就很不自在起來,只覺得渾身彆扭,甚至還有些熱。
清衣手一抖,手帕在這時落了下去,被風吹到了一旁。
李蓮君更是心口一緊,這附近還有許多李府守衛,他們的眼睛毒辣,一個細節都不會放過,肯定會一五一十的告訴李邵楊。
這時獨孤棄身邊另一位穿著白衣的手下呂楠,彎腰撿起了地上的手帕,說:「姑娘,你的手帕掉了。」
呂楠一身白衣,文質彬彬,和獨孤棄萬里完全不同的氣質。
清衣低著頭,害怕的接過手帕。
萬里打趣道:「我們少主救了你們,不知道李小姐如何感謝我們少主?」
李蓮君說:「酬金我已經付過了,以後我們並無瓜葛。」
萬里看向獨孤棄,問:「少主,什麼酬金?我們怎麼不知道?」
獨孤棄咳嗽了一聲,說:「閉嘴。」
萬里又笑了笑,說:「李小姐,你怎麼過河拆橋呢?前兩日我們少主才幫了你,今日你就要和我們劃清界限,你這是什麼待客之道?」
獨孤棄語氣冷淡,說:「萬里,我讓你!閉嘴!」
萬里這才沒有繼續說下去,李蓮君氣急敗壞,一言不發,拉著清衣繞開他們往擂台上走去。
等獨孤棄三人走遠,清衣才敢開口問:「小姐,老爺知道了會不會罰我們?」
李蓮君說:「今日遇見他們也是偶然,只希望爹爹不會罰我。」
清衣還是忐忑不安:「小姐,我還是怕……」
「不過,剛剛你臉紅什麼?」
清衣低下頭,沒有說話。
李蓮君開著玩笑,想逗一下清衣,說:「剛剛你為什麼臉紅?為什麼臉紅啊?」
清衣假裝生氣,說:「小姐莫要再說笑了,被家主知道了,我肯定會被趕出李府的。」
「哈哈」李蓮君看著清衣被逗得又紅了臉。
「小姐,你剛剛不是也紅了臉嗎……」清衣聲音越來越小。
李蓮君還是聽清楚了,她剛剛,真的臉紅了嗎?或許是被獨孤棄剛剛那個眼神嚇到了吧。
李蓮君嗯了兩聲,假裝一切都沒有發生,鎮定的說:「我們去辦正事吧。」
李蓮君帶著清衣把擂台走了一遍,站在擂台邊,望著流月河,她說:「若是贏了初賽,也是好的。」
深夜李蓮君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除了想明天比武的事情,腦海里突然浮現出獨孤棄的身影。
她更多的是忐忑不安,雖然這麼多年,江北城和獨孤城並無來往,但是李府和獨孤城主的仇和怨的確是曾經真實存在過的。
她往好的方面想,也許獨孤青峰早就淡忘了仇恨,就像李府雖然一直以獨孤城為禁忌,但是從未做過去報復獨孤城的事情。
不過,最近李邵楊一直忙於布防,暗中安插了很多暗衛。
平靜了二十年的江北城,會不會因為這次比武大會而改變?
沒人知道答案。
每個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做著自己該做的事情。
李蓮君輾轉反側,又想起來這次比武,獨孤棄,陳故夕都要參加,她哪裡是他們的對手。
五年前,她見識過陳故夕勢在必得的樣子,為了贏得比武拼命的樣子,而今年陳故夕又報名參加了。
陳故夕和李蓮君同歲,五年前,她們都才十四歲,而陳故夕卻可以不顧一切的贏得了比武,得到了千年蓮子。
每一位來參加比武大會的人都有自己的目的,有的人為了千年蓮子,有的人為了切磋武藝,有的人為了湊熱鬧。
這時突然有人敲門,是李夫人,她溫柔的聲音喊道:「蓮君,開門。」
李蓮君房裡燒著一個小火爐,上面煨著一壺茶,李蓮君倒了一杯茶遞給李夫人,說:「娘親,這麼晚了你怎麼過來了?」
「我睡不著,想著你明天要比武,特意過來看看你。」
「娘親放心吧,我明天一定會努力的,定不會丟了李府臉面。」
「這是我珍藏多年的玉佩,裡面有幾分靈氣,在你受傷的時候可護你,但是靈氣只能用一次。」
李夫人拿出一枚玉佩,放在李蓮君手裡。
這枚玉佩很好看,色澤溫潤,乳白色飄著綠花,藍色的穗子,和李蓮君的如意琴顏色很相似。
這枚玉佩是大漠之物,這是大漠上好的飄花玉,集聚天地幾分靈氣,是枚寶物,不是一般人會有的東西。
李蓮君試探性的問:「娘親,這大漠的玉佩你怎麼會有?」
「好了,蓮君,夜已深,你早些休息,我回去了。」李夫人並不打算多說什麼。
李蓮君也知趣,只是笑著點了點頭。
李夫人走後,李蓮君有些疲憊,躺在被窩裡,手裡握著這枚玉佩,然後沉沉的睡去。
睡夢中,李蓮君落入水中,她拼命掙扎著,卻一直無法浮出水面。
水很冰涼刺骨,雖然是夢,但是她能夠清晰的感受到,渾身發抖著,好似她真的在水中一樣。
她驚恐萬分的呼救,卻只能聽見水中沉悶的聲響,無人作答。
水下一片黑暗,她一直往下沉著。
深不見底,心口沉悶,她卻醒不來。